五六歲的孩子打架都是瞎胡鬧,哪里有半點兒章法。聲音氣勢大，但真功夫不見分毫。

頭前給林靖先踹了一腳的小孩兒從地上爬起來捂著,眼睛瞪的死大,低頭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泥,里頭還混著一顆的牙齒。六歲的孩子本來門牙就有些松，給這麼一下磕著,順勢掉了下來，自己看了還有些不敢相信。

而另一頭,三個孩子圍攏到林靖邊，互相示意要往上沖。其中一個小胖墩平時使壞慣了的,先猛跑過去想要用自己的住林靖,后頭其他人要揍就更好下手。

他們都是見識過林靖打架的，這時也知道要將先機占穩了,否則后面難辦。

“阿靖！”林羨這時難免著急，匆忙放下手里的東西，想要上前攔著。

林靖卻不讓，“你不要過來！”他才不將這幾個莽貨看在眼里,阿羨過來反而會讓他束手束腳的。

林羨的腳步因此一頓,青哥兒和江哥兒小步跑到面前攔著,青哥兒道，“阿羨姐姐別怕，靖哥兒打架可厲害了，且讓他們等著吃癟吧！”

他站在原地拳掌，張還給林靖鼓勁兒，“揍，揍他們！”

給打缺了一個門牙的小孩兒聞言扭過頭來，惡狠狠的看著青哥兒，弄得他心虛起來，往后退一步道，“王業你看我做什麼！”

話音未落，那邊已經打起來。

林靖手腳靈活，用勁兒很巧，他一把握住胖墩打出來的拳頭，借著他的勁兒腳一絆，將小胖墩毫不費力的重重摔到了地上，后背摔得酸疼，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這麼一來，剩下的兩個人臉上已經有了約的猶豫，足尖往后一轉，沒什麼義氣的想跑了。

林靖哪里由得他們跑，一邊先又踢翻一個，一邊揪著另一個的襟，力氣大的要將人從地上提起來。他的目兇悍，里頭的寒著不合年紀的深沉，盯得人直打哆嗦。

給他提著的那人怕的抖個篩子，正要應景的哭出來，林靖手上的力道忽地一松，又往旁邊倒去，就地一滾變了給人在下的作。被打得那個給這番作嚇著，雙手的扶住林靖的肩頭，遠遠看來好像正掐著林靖脖子似的。

“胡鬧，胡鬧！還不給我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過來，眾人循聲去，原來不知是誰匆匆去找了先生出來，此刻滿面怒氣的往這邊來。

幾個孩子本就給林靖揍得不敢造次，又見到今天白天教書時頗為嚴厲的老先生，一個個霎時都了鵪鶉，在一角不敢抬頭。

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書院里，都是給教過要好好尊重先生，要將先生的話放在第一位的，父母來了恐怕都要往后退一位。

騎在林靖上那孩子嚇得連忙要起，卻給林靖暗中扯住料，兩相僵持中看著還在扭打一般。老先生后面來的，目中所見自然是一群孩子欺負林靖，最后這個騎在林靖上的更是無禮的不得了。

還是兩個年快步過來將他們分了開來。

林靖的一張臉漲紅，眼睛里若有水，可抿著的角又很是倔強，活一副剛給人欺負了卻不服輸的模樣。

今天剛收的一眾學生里，就他一個資質最好，學的也認真，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好苗子。老先生心里對林靖已經有幾分看重，此時也沒開口問緣由就自然覺得林靖了欺負，于是厲聲道，“書院門口就敢這樣頑劣不堪，如何教化？”

有學生過去將事前后同先生說了一遍，老先生轉頭看了一眼林羨，沒將多當一回事。他心里已經偏了林靖那一邊，哪里還管他是不是先手的那一個？

就算是林靖先手，那也是回護家人，沒什麼大錯。

“言辭辱人在先，還妄圖以拳腳欺，這樣的學生書院可收不起！”說著甩甩袖，撇去林靖，沉著臉對另幾個孩子道，“回去告訴你們父母，明天過來將學費領回去，你們也不用再來了。”

這話下來，簡直頂天的重量。來書院第一天就給趕回家里去，那在父母那里如何代？打掉半條命這都算是輕巧的，丟臉那才是最要不得的事。

王業為首的幾個孩子立刻哭嚎起來，的跑到老先生面前要跪求。

老先生無于衷，剛好呵責，就聽林靖開口。

“老師，”林靖走過去，給老先生彎腰行了個禮，再抬頭目真誠，“王業他們只是一時犯錯，如若奪去他們讀書的機會，學生認為這個懲罰太過嚴厲了，您今天說‘學以明理，學以致用’，不給他們學習的機會，如何明理？”

一番話道理流暢的說出來，合著他臉上坦然的神，使得原本心的老先生有些容。

何等的襟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小小年紀，不僅不記仇，反而能為之求，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啊！

連著王業那幾個人都吃驚的看著林靖，沒想到他會站出來幫他們說話，一時之間對自己前面的言行很是愧，心里的奇怪又有些難免。

老先生想了想，也順勢退一步道，“既然如此，重罰就免了，回去將今天學的抄寫五十遍再回來上學。”

王業他們連忙拜謝先生，老先生不太高興的道，“和我謝什麼？謝謝林靖才是。”

于是幾個孩子又滿臉滿狼狽的回頭去謝林靖。

莫要說其他人，就是林羨都沒想到林靖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連看了他好幾眼也沒琢磨清楚。

回去路上，青哥兒一路絮絮叨叨的嘆，“唉！靖哥兒氣量太大了，哼，讓我，我鐵定不給他們求，自讓他們去爹娘那里討一頓打，再自己去先生那里求。”

他平時給王業他們欺負多了，心里暗暗存著氣。

林靖幫林羨提著一半的東西，沒接茬。心里卻想著：誰在乎那些人讀書不讀書，明理不明理？

他開口求不過是為了兩個事：一個、他們如果真的上不了學，他后面要收拾他們幾個，還要找到他們家里去？那未免太過麻煩。二則，今天這樣一求，在這四家孩子父母那邊難免有些人欠下來，這些好都是要讓他們記到林羨頭上的。

這些背地里說阿羨說的最兇的人家他全都記著，等時機到了就要幫阿羨出氣，拔舌頭，要讓林靖下手他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然而這會兒能幫阿羨輕松一分就是一分。

果不其然，還不等到天黑，林家的大門就給人敲響了。開門一看，王業和剩下的三個孩子給家里長輩帶著過來，一臉笑的和林羨賠不是，“小孩兒不懂事，上都是說的，今天還要謝謝靖哥兒幫著在先生那里說話。”

“是是，回去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免得再胡說八道！”

一個個說完了，都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不是蛋就是糕點，疊在一起不老。

林羨開口自然是和和氣氣，又說不要那些東西。林靖卻半點兒不客氣，徑直將東西都拿到手里，后抬頭乖巧的對幾個長輩道，“大家都是鄰居，以后讀書要相互照應才是，”他說著轉頭看向王業，笑瞇瞇的說，“以后一起上學的日子還長著呢。”

不知哪兒來一陣風，王業了脖子。今天先是給林靖打落一顆門牙，后差點兒給先生趕出書院，現在還要提著糕點來謝林靖？

更何況其他人還好，剛才給林靖刻意弄得在先生面前臉的那個孩子，一見到林靖更是忍不住要往后。

六歲的孩子不懂什麼是心機什麼是籌謀，可以后他見著林靖要繞道走，這一點王業他們都打從心底里記住了。

“自然，自然，還是靖哥兒懂事！”

“往后再書院里面，還要靖哥兒多多照應了。”

“聽說靖哥兒讀書也很好的。”

長輩們不知里頭彎繞，更想不到一個孩子會有這樣的心思，一疊聲的夸贊林靖，后將客套的禮數做足了，這才帶著笑走了。

背后將林羨說怎樣不堪，面上還是裝的穩妥。林靖冷看著他們的背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誰不會，他還要比他們做的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