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下了帖子去見二皇子, 見的應該是二皇子妃,但是人家婉拒了。
秦氏很不明白, 二皇子妃怎麼會不肯見?
這條路走不通,只好又托關系去找宮里的娘娘打聽消息。
這時傅慎時也去了二皇子府, 他坐的是長興侯府的馬車去的,正好二皇子得空,親自見了他。
兩人說了些傅三的事, 二皇子語氣平緩地道:“我父皇說,杭州河道坍塌的事不宜再鬧大, 以面民心。”
傅慎時面稍霽,這便是有回旋的余地, 他連忙謝過二皇子。
二皇子道:“不過張閣老很不饒人,這事怕是不好理,你們家多備著些銀子,這事兒得理的漂亮些, 上下都要好好打點。”
傅慎時暗暗松了一大口氣,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兒。
二皇子還問他仁莊的事, 傅慎時答了幾句,請他不要擔心,有汪先生看顧,一切順遂。
二皇子又道:“仁莊的事, 我已經著人上報了, 順德府那邊的災民恐怕要安排一批過來, 到時候你好好負責安頓他們,等人要來了,我再著人去給你傳話。”
傅慎時應允,高了退,便領著殷紅豆和時硯一道離開此,回侯府的路上,他帶了些新鮮水果回去。
他們主仆剛回府,秦氏很快就知道他去了二皇子府。
秦氏聽前院的管事過來傳話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難以置信地問道:“二殿下見他了?”
管事點著頭道:“……車夫說,二殿下府上的得管事親自領了六爺過去,還約說了一句‘二殿下在廳里等您’。”
秦氏手里的杯子都嚇掉了,面有些怪異地問道:“他沒聽錯?”
管事點著頭道:“沒有聽錯。”
屋子里一片死寂,秦氏幾乎說不出話來,二皇子妃沒見,連派個人應付都沒有,直接見都不肯見,二皇子卻親自見了傅慎時!
秦氏嚨啞地打發了管事,和姜氏面面相覷。
姜氏溫聲道:“難道六弟在外做生意,和二皇子有了什麼?”
秦氏擰著眉道:“他做的那什麼生意?不過掙些銀子而已,二皇子還不至于看他眼。難道是看在侯爺的份上,二皇子才見了老六?”
姜氏沒敢辯駁,要真是看在侯爺的面上,二皇子妃怎麼沒見您呢?
正好長興侯的回信來了,秦氏連忙打開看了,長興侯說,二皇子并非承了他的意,當初出事的時候,他就去找人托過二皇子,不過沒有回應,他也不知道是別人沒有替他把事辦妥,還是二皇子沒搭理他。
秦氏看完信,臉就更復雜了,吩咐人下去,將傅慎時請過來。
傅慎時正在三太太的院子里,他把二皇子說的話,先告訴了。
三太太聽了消息,果然轉悲為喜,道:“當真?!”
傅慎時重點了一下頭,道:“當真。”
三太太慌忙起,回屋去拿銀子過來。
傅慎時沒接,他道:“先等大哥將事料理好了再說,三哥的事也是侯府的事,不該用三嫂的嫁妝,你好生保胎,我一會子讓……我的人給你做些吃食送來。”
三太太又是謝過。
傅慎時便領著殷紅豆和時硯去了傅慎明的住,傅慎明不在,他們就回了重霄院。
侯府形勢嚴峻,廊下幾個丫鬟托腮坐著,臉都不大好。好友回歸的喜悅淡去,翠微亦然。們見了主子回來,一起起迎他,翠微還細聲稟說,如意來過一躺。
傅慎時沒往心里去,了書房,時硯將水果提去廚房,書房里窗戶亮,線很好,時而有溫風吹進來,他問殷紅豆:“你做些好口的東西送去給三嫂吧。”
殷紅豆轉要走,傅慎時又住,眼睫半垂,道:“是我請你做的,等會兒我拿別的謝你。”
他這是學著不把當丫鬟看,所以請幫忙,要謝過。
不管怎麼說,傅慎時都在一點點地變好。
殷紅豆抿淺笑,往廚房去了,給三太太做了幾道開胃的菜,又用水果做了一些小甜點。午時之前,傅慎時讓丫鬟翠煙送過去了。這是后話。
傅慎時剛回院子沒多久,如意就來了,急急忙忙地進來,行了禮,微微氣,稟道:“夫人請六爺您過去。”
如意早就來過了一趟重霄院,見人不在,聽說往三太太那邊去了,又追去了三太太院子里,那時傅慎時又去了傅慎明的院子里,又追過去,沒見著人,一路又追了過來。
傅慎時不咸不淡地答道:“哦,知道了。馬上要到用午膳時候,母親要用膳了,等吃過了我再去見。”
如意面急切,扯了個勉強的笑容,道:“六爺您別為難奴婢了,夫人現在就要見您。”
傅慎時漫不經心地合上書,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來。”
如意福一福子,轉去了。
傅慎時換了件舒適的家常服,才往秦氏院子里去。
秦氏等了小半個時辰,急得脖子都紅了,乍見了傅慎時,本來就有些脾氣,又見他臉冷淡,便問道:“怎麼才來?”
傅慎時略欠行禮,只問:“母親兒子來所為何事?”
秦氏臉微緩,問道:“你去二皇子府里了?”
傅慎時道:“去了,為三哥的事去的。”
秦氏一哽,強自抬著下,不知道說什麼好,結了一瞬,道:“那、那,二皇子親自見的你?”
傅慎時道:“這麼大的事,二皇子不親自見我,如何說得清楚?母親是想問我去得到了什麼消息是嗎?”
秦氏絞著帕子,抿線的有些勉強地開了口,道:“二皇子怎麼跟你說的?”
傅慎時將原話轉述了過去,還道:“大哥準備銀子送過去吧,首先要安那邊的災民,封上當地員的,不能再讓人上折子到京中來,坍塌的橋段快些修好,盡快理好這些,此事還有回旋余地,出事的緣故,容后再查。”
杭州出事,杭州府肯定要出銀子料理,但是朝廷為了賑災,早就出了一大筆銀子,國庫空虛,杭州府從上頭要不到銀子,靠府衙的銀子,肯定打點不好傅慎時說的這幾樣,長興侯府和一干涉事的員,得自己花錢消災。
這樣大的事,花上幾千兩,甚至上萬兩,秦氏也不心疼,可死傷百余人,而死的男人幾乎都是家里的頂梁柱,又是在大災這個關頭,本不能給人留話柄,真要安下來,一戶沒有大幾百兩銀子哪里夠,還不算因此沉的商船和重修河段、打點員的錢。
秦氏正算計著家中還有多富裕的現銀,傅慎明就回來了,他正好帶著傅三送回來的信,面凝重道:“母親,老三回親筆信了,他要銀子。”
信中,傅三只略代了一下事始末,雖不是他的主要過錯,可他很難不擔責任,跟他一起過去的涉事世家子弟都打算先出錢把事平息下來,很不巧的是,這次沉的商船裝的都是貴重藥和綢一類,落水之后基本沒有沒有辦法打撈,跑船的百姓和商戶也是要死要活,甚至已經有人吊死在衙門口。
秦氏額上冷汗直冒,道:“他要多?”
“三萬五千兩。”
秦氏臉唰地白了,三萬五千兩現銀,一口氣拿出來,長興侯府的底子也空了。
傅慎時鎖眉問道:“母親可是拿不出來?”
秦氏哪里敢搖人心,著頭皮道:“拿得出來,你們不要擔心。六郎你回去罷,若再有什麼向,你及時來告訴我,錢的事你就不要心了。”
以為,傅六手里的鋪子值不了什麼錢。
傅慎時也沒多說,轉就走了。
秦氏和傅慎明夫妻二人開始商量著,怎麼把一些鋪子兌出去,盡快拿到現銀。
傅慎明鎖眉道:“現在城里生意都不好做,天子腳下,無人敢猖狂,各商家都收斂著。那幾間鋪子現在兌出去虧損太大了,兒子賬面上還有些錢。”
姜氏也跟著道:“我的嫁妝也可以先當一些出去,拿出三千兩是沒有問題的。”
秦氏了額上的汗,道:“不行!當兒媳婦的嫁妝,人瞧見了笑話!虧損太多也先兌出去再說!”
傅慎明和姜氏也不好再勸。
傅慎明便和秦氏商議起兌哪幾間鋪子,其中就有一家大房瞞著老夫人和二房開的賭坊,若兌出去,也值些錢。
秦氏心里有些痛,來錢最快的生意之一就是賭坊,還有些懊悔道:“當時有人勸我去放印子錢我怕鬧出事沒去,這些年了他們也沒鬧出事,賺得盆滿缽滿……”
傅慎明搖頭道:“不行,印子錢朝廷明令止的。咱們的賭坊也賺了不錢了,不過賺的都不及發財坊十分之一多。”
秦氏也聽說過發財坊,知道下人們好像經常去那邊買什麼彩,就問道:“什麼賭坊能有這麼賺錢?”
傅慎明因為好奇,去打聽過,便將里邊的門道說給了秦氏聽。
秦氏一聽,忍不住默默地算起一筆賬來,問道:“若是一直無人中,錢不是一直堆在坊里了?這賭坊開幾個月了?”
傅慎明道:“有小半年了吧。”
秦氏估算了一下,按照傅慎明的說法,這發財坊可真是日進斗金!又嘆道:“心是做不了大事的,當初我聽你父親的,沒敢把賭坊開大了……這一下子出了事,家底可就徹底空了,也不知道夠不夠。”
真到缺錢的時候,什麼三教九流,上再嫌棄,心里也還是向著銀子的。
秦氏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保佑你弟弟和你二叔可別再出事了……”
母子二人再計議別事不提,重霄院里,傅慎時寫了信王武遞出去,拿給王文,他兌取兩萬兩的錢票出來,快馬加鞭送去杭州給傅三。
殷紅豆在旁邊見他寫這個信,便撇道:“我在錢莊里兌的一千兩銀子,你也想法子取出來給三爺吧,白送別人真是浪費了,心疼死人。”
傅慎時霾籠罩的臉上出一抹笑,極快又收回去,道:“正好那錢莊的掌柜和發財坊有來往,我王先生去理看看。”
好歹銀子沒有平白浪費,殷紅豆算是高興了一些。
傅慎時輕聲問:“你一直惦記著?”
殷紅豆翻個白眼道:“接近一千兩銀子,你不惦記啊!夠災民吃很久呢!”
傅慎時胳膊擱在桌上,突然抬頭直直地看著,道:“紅豆,給我些時間好嗎?”
殷紅豆雙頰浮紅,小臉繃,眨眨眼睛,不大確定地問:“什麼意思?”
傅慎時眉眼含笑,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殷紅豆的心,噗通噗通地跳,有些不敢信。
他怕了,有時不敢信的話,不也是怕了他,有時不敢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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