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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娘子狀元夫》第七十五章

遼國使臣館舍的廊廡下,兩位大臣不安地走著,看著窗格中來的,幾位太醫的影子映在其上,穿梭來去,正在竭力救治重傷的蕭禧。

廊廡下的兩位大臣是主客司主事客萊與會同館的一主事佟慧。主客司與會同館皆在禮部轄下,分別負責與遼國通和接待使臣,如今遼國使臣遇刺,最心急如焚的就是客、佟二位大人。

“這可如何是好,在館舍遇刺,就是我會同館的疏忽。”佟大人捶手嘆氣道。

客大人沒好氣道:“要是真有個萬一,何止是你,連我也逃不了!咱們同年登科,同朝為二十年,從年相識直到鬢發花白,今日倒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佟大人埋怨道:“別說不吉利的話!院外就是遼國人,你要是想死,直接撞他們的刀口去,別帶著我!”

正說著,從廊廡那頭走來一人,姿秀,兩鬢微霜,一銀灰鶴氅,正是曲章曲院事。他在朝中擔任樞使一職,俗稱“外相”,專管兵權,常與遼國打道,如今宋遼休戰,西夏犯邊,樞院的重點雖不在遼國,可遼國使節遇刺,曲章擔心遼國上京借機發難,不了請示宮中,親自探查蕭禧的狀況。

三人拱手見禮,曲院事道:“二位在此久候,里面什麼況?”

客大人道:“太醫并未出來,下也不知詳細,可是既然人沒出來,證明遼使還活著。”

曲院事點點頭,道:“可有刺客的消息?”

佟大人搖頭道:“暫時還沒有,看守館舍的軍已四搜尋了。”

曲院事道:“宮里也派人去了,現在是夜里,城門閉,那刺客也逃不出城去。”

此時已過子時,月靜花眠,只有陣陣蟬聲打破無邊寂靜,幸而是仲夏,不覺天寒,否則三位大人年紀不小,恐怕要一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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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后,客大人沉良久,喃喃道:“你們說……刺客會是什麼人?”

佟大人急忙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噤聲,不許再上面前問出如此敏的問題。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看不慣遼國的人干的,每年歲幣三十萬兩,對于富庶的大宋來說是九牛一,可給“蠻夷”上供,令許多人深恥辱,尤其是氣方剛、壯志凌云的年,其中出得個把好手,仗著武藝與意氣行刺也不無可能。

只是卻沒想到,如此輕率之舉會破壞多年的和平,將戰事推到風口浪尖上,到那時,倘或遼國聯合西夏侵擾大宋,以大宋此時兵力,腹背敵,后果不堪設想。

曲院事若有所思道:“絕不能是宋人……”

后的門開了,太醫著額頭的涔涔汗水走了出來,半弓著背,疲勞張并作,已然直不起陌上花開香影醉。

“怎麼樣?”客大人和佟大人立即上前,曲章依舊立在原,只是抬眼看著太醫。

太醫道:“命是保住了,可是傷口過深,還要善加調理,三天是個關口,能過去就萬事大吉。”

客大人和佟大人拍著口,連連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太醫道:“大人們先省省吧,我的同僚還在里面照顧蕭大人,我這就進宮回稟家,三天后,是福是禍還未知呢。”說完,搖頭長嘆,挎著藥箱快步離開。

“請留步。”

太醫聞聲,驀然回首,卻見是樞使住了自己,拱手道:“曲大人有何見教?”

曲院事道:“先生應該明白,我們都不帶隨從,就是為了保,有些話要對家說,家之外的人不可說。”

太醫一怔,曲章所指是誰?若是告誡自己不要向家人,他在太醫院供職半生,常在宮行走,自然知道守口如瓶的道理,曲章自己回來,就不會是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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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家,要提防誰?

太后——這是他的第一直覺。可是曲章不是太后的黨羽嗎,何必瞞著太后?難道是想邀功?姑且這麼想吧,他本是一介太醫,不想糾纏進復雜的派系斗爭,于是再三應下,埋頭離開了。

曲院事離開時已近四更,回家換上朝,匆匆宮上朝,下朝后寫了張條子讓人送去大理寺請婿過來。

晏子欽也聽聞昨晚遼國使臣出事了,事關機,藏得滴水不怎樣除了干系重大的僚,外人不得而知,這外人中甚至包含了禮部尚書、吏部尚書等眾多大員。

可岳父是知的,他傳喚自己,晏子欽心下已明白了九分,絕對和昨晚使臣遇刺一事有關。

到了樞院,曲院事屏退旁人,斜倚在桌案上,略微出疲累之態,強打神對晏子欽道:“你也風聞昨晚的事了吧?”

晏子欽在岳父面前一向恭謹,道:“略有耳聞,不敢探聽。”

曲院事道:“遼國使者蕭禧遇刺,命是保住了,可是兇徒在逃,今日汴梁八座城門、四座水門白日不開,為的就是捉拿此人。此舉也是有利有弊,此人既能無視重重守衛刺殺蕭禧一次,難保不會做困之斗,卷土重來。要知道,蕭禧親宋,由他做使者遠比旁人要好,他的命,一定要保。”

晏子欽道:“不知兇徒會是什麼人,此事恐怕要影響宋遼局勢,岳父也曾提起過投降遼、曾經漢姓為于的耶律卿,現在上京以機要幕僚的份參與遼國國事,此人便是提議撕毀澶淵之盟的主戰派,不得不懷疑行刺亦有他的人從中挑撥。

“小婿曾和岳父大人稟明,數月前的梁寬一案就和于卿有關,可是岳父阻攔我將此事上呈圣聽,若是能防微杜漸,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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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院事垂首不語,眼神復雜,道:“很多事明知要說,卻不能說,明知要做,卻不能做,看不見的危險不等于不存在,我知道的一些事不便告訴你,可終究不會害你。”

晏子欽心道,竟還有比遼國使臣遇刺更機的□□,拱手道:“謝岳父教誨,不知我能做些什麼?”

曲院事道:“如今朝廷里,我能用的人不,能信的人卻只有你一個爺的寵妃。這次的案子是大案,由大理寺直轄,兇手是耶律卿的人也好,是別的什麼人也好,絕不能是宋人,更不能和員有關!”

蕭氏是遼國大姓,歷代皇后皆出于此族,倘若行刺蕭禧的人是宋人,遼國有心之人必定要借此挑邊關戰事,如今西夏烽煙未定,決不能再與遼國惡。

晏子欽知道這是個難于上青天的差事,他不過是卿,頭上還有大理寺卿,來日還有朝廷的力乃至遼國的力,可是于公于私,斷無拒絕的道理,起行禮道:“小婿一定盡力而為。”

曲院事點點頭,道:“寧寧最近怎麼樣?”

提起了兒,他臉上才勉強浮現一笑意。

晏子欽雖知道妻子的小名,卻不常聽人提起,微微一愣,笑道:“近來嗜睡,不過郎中說尚安,多謝岳父掛念。”

曲院事道:“這次和以往不同,不許讓其中。提起那些和死人打道的本事,外面早已傳得神乎其神。我知道,我這個兒和小時不一樣,興許是六年前落水后在間游走一回落下的由,既喜歡稀奇古怪的事,我也不過問,只是這次千萬不行,為了孩子,為了,你都要看好,如若不然,我不介意曲家多兩副碗筷、一門仇家。”

言下之意,晏子欽看不住明姝,曲家就要把人,連帶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齊搶回去,好生看護,永遠和姓晏的說再見。

晏子欽離開后,不免冷汗,回到大理寺,寺丞、主簿、評事們依舊在有條不紊地理堆疊如山的公文。

其實,大理寺中最多的還是文職,每日的工作就是坐在桌前撰寫文書、擬定刑罰,和別的文沒什麼不同,出生死的任務都由衙門的都頭、巡尉負責。

看來朝廷的敕令還未下來,晏子欽舒了口氣,和同僚們點頭問候過,坐回自己的桌案前,點起一盞燈,用薄荷水蘸過了眼,開始閱讀州府送來的案卷。

卻說家里,明姝將晏子欽送走后捧著日漸渾圓的肚子在花園里散步,春岫和陳嬤嬤在兩邊仔細攙扶著。

本想稍微逛逛就回房睡個回籠覺,卻聽下人議論,說起今朝城門未開,收泔水的都進不了城,不知如何是好。

“這倒奇了,長到這麼大,從沒聽說過不開城門的。”明姝道。

陳嬤嬤道:“娘子年紀輕輕,哪經過許多事。那是四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還是個蓬頭孩子,在都老家,遼賊耶律休哥帶著大軍圍城,何止是白日關城門,幾個月都不開呢!”

明姝道:“可這是京城,總不會是遼人打到汴梁了吧!”

雖不通歷史,卻也知道汴梁城破是宋徽宗時代的事,離現在還遠得很,而且不是遼人,是金兵。

陳嬤嬤道:“白日鎖城,終歸不是好事。”

明姝蹙了眉尖,心想不知晏子欽在朝中怎樣,不如請最信得過的杜和過去看看狀況,回來告訴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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