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

又安坐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不是為了燕子我不會來。」劉金燕也點點頭：「不是為了，我也不會找你來。」好！又安心裡說，們倆果然還跟過去一樣相看兩厭。

又安發現如今的劉金燕比過去真實多了，至不再裝樣兒，也是，周叔叔都死了，裝給誰看，剝去弱外表的劉金燕，有一種近乎冷漠的現實：「我要結婚了……」又安愕然，不可置信的說：「你找我來就是跟我說這個，說你結婚了，燕子怎麼辦，你想過嗎？」

劉金燕著又安良久道：「他在市政府工作，職位不低，願意娶我這麼個聲名狼藉的人，也不過是因為舊年一些份，他有個兒子，比燕子大五歲，你知道，以我現在的條件能嫁給他很不容易。」

「所以你就捨棄了燕子……」又安蹭一下站起來，雙眸嗖嗖冒火：「既然不想養，當初為什麼生，你是個自私的人，你不配當母親，以後燕子是我兒了，跟你毫無關係，希你不要再打擾。」

又安說完，拿起包轉往外走，走到門邊聽見後面劉金燕說了句：「謝謝你！」又安忽然覺得十分諷刺，頭也不回的走了，人要是自私起來，什麼都能放棄，即使自己的親生兒，又安忽然想起媽，即使嫁給江城的時候，也沒想過拋棄自己，如果那時候媽丟開不管，十五歲的自己大概走不到今天，雖然對不起爸爸，但比起劉金燕，至對盡了一個作為母親的基本職責。

又安出來就看到江東，他靠在車門前等著，又安知道他跟著自己過來的，江東的格孤僻古怪，與其跟著，不如一開始就送過來不就得了，非得鬼祟的跟在後面，驀然回首，又安忽然發現，貌似江東總跟著，這麼多年，如果停住腳步往後看，他總在後不遠不近的跟著，以前總覺得煩不勝煩，現在想想，或許是這男人的一種關心方式。

又安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江東愣了幾秒，擱以前，這丫頭看見他只會有兩種結果，一個是視而不見，一個是衝過來嚷嚷幾句跑掉，似這樣乖乖的坐進車裡，九年來是頭一回，江東還真有點不大適應。

嘟嘟……喇叭響了兩聲，又安探出頭來：「走了。」江東角揚了揚，上車，啟，車子上了路，江東才問了一句：「找你做什麼？」又安了的額角，昨天沒睡好，有些頭疼，沒正面回答江東道問題，只說：「明天可以辦領養手續了。」說完這句，就閉上眼靠躺在座椅上沒聲兒了。

已經進了三月，雖還有些倒春寒，路邊的樹梢卻已見絨絨的綠，穿過車窗落在臉上，小丫頭抬手遮了遮，趕上紅燈的路口，江東手拉下遮板，把座椅放低，讓躺的更舒服些，從後面拿了毯子輕輕搭在上，這段來的時不知道還有多長，但江東卑劣的奢能再長些，再長些……

又安覺著江東溫輕緩的作，以前這些被忽視的東西，如今忽然就鮮明起來，其實江東一直對很好，甚至不輸周叔叔的好，只不過，一直刻意忽略，固執卻卑鄙的著這種付出，把對他爸爸的不瞞和對媽媽的恨意一腦發洩在他上，真的不大公平。

車子停在江家門口，又安坐起來，定定著江東說了了一句：「江東，你喜歡我？」雖然是問句，卻是相當肯定的語氣。

江東一瞬間狼狽過後，眸中閃過一希翼：「是，我喜歡你。」又安問出來就後悔了，可一向屬於衝型，心裡存不住事兒，想通了這件事，就得問明白，事先也沒想，問明白了以後該怎麼辦，更沒想到，江東就這麼痛快的承認了。

氣氛有些尷尬，又安推開車門下車，正好阿姨出來買菜，飛快跑了進去，燕子正跟張秀清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拼圖，看見，小丫頭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站起來，甩著兩條可的羊角辮蹬蹬跑了過來，衝到又安跟前，突然站住，怯生生的了又安的肚子：「姥姥說小弟弟在肚子裡呢，我不能撞到他。」

又安笑了，蹲下去把辮子上絨絨球拉正，溫的跟說：「燕子，又安阿姨當你媽媽好不好？」又安覺得，燕子雖然不大，可還是要尊重一下的意見，小丫頭有些早的小心思，不希傷害到。

小燕子眼睛一亮，非常大力的點點頭，清脆稚的喊了聲：「媽媽。」又安答應了一聲，抱起親了一口，被張秀清急忙接了過去。

張秀清眼眶有些紅，聲音有些抖，不滿的嘮叨：「雖然過了三個月，還是得小心些為好。」又安點點頭。

「江叔叔。」燕子的聲音令又安脊背有些僵直，江東走過來燕子的髮頂，若有若無掃了又安一眼，又安側過頭跟張秀清說話，只不過餘卻不自覺落在他上。

到了晚間，江城拿著藥進來，遞給妻子，看著張秀清吃了才道：「江東跟又安怎麼了，我瞧著有點不對勁兒。」

張秀清歎口氣道：「又安從小被爸寵著長大，子天真不諳世事，後來又把對我不滿遷怒到江東上，說起來，還是從我這兒起的頭，他們之間要是說開了，真有個結果，不也是我們的希，只是又安這孩子從小死心眼兒，我就怕走不出來，倒把江東也耽誤了。」

江城攬著道：「江東何嘗不是個死心眼的，如果不是死心眼，怎麼會到現在還單著，連個對象都沒過，只是兩人之間隔著自橫，恐怕很難，江東跟自橫一樣重義氣，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到了這會兒，咱們想管也管不了，隨他們折騰吧！」

又安哄睡了燕子，從房間出來，就看到江東，江家跟周家一樣，都是那種獨棟的二層小樓，前面有小院，後面掛著個小花園，又安跟燕子住進來之後，江城夫妻就搬到了一樓住，燕子住在靠近樓梯口的房間，又安的房間在江東對面，二樓樓梯都拐角有個小吧檯，江東正坐在那裡煙，看見又安把煙掐了，定定著，彷彿有很多話要說。

又安略遲疑，還是走了過去，坐到他旁邊的吧凳上，頭頂的燈傾瀉而落，在他週鍍上了一層稀薄的暈，不知不覺和了他稜角分明的廓，彷彿褪去了冷，有幾分舒緩的溫出來。

又安不得不承認，佳琪說的對，江東真的很帥，帥度跟周叔叔不相上下，又安從剛才給燕子念故事書的時候，就心不在焉的想著江東，還有過去九年裡的點點滴滴，就跟醍醐灌頂一樣，那些被忽略的東西，頃刻間便鮮明起來。

又安得承認，自己喜歡過江東的，所以才跟他彆扭，才跟他使子發脾氣，用憎惡去掩蓋心裡的喜歡，其實掩耳盜鈴的，如果他不是江東，不是繼父的兒子，或許兩人今天是另外一番境地也未可知，只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而且，即使當時能明白自己喜歡他，也不會跟他怎麼樣，兩人中間隔著的東西永遠不可能消失，更何況，又安現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或許喜歡過江東，但的人只有周叔叔，即使他不在了，還說他，會生下他們的孩子，然後看著他一天一天都長大人，至於江東，屬於過去，既然錯過了就讓他過去吧！。

「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或許我的方法不當，你總是那麼憎惡的看著我，對著你那樣的目，本來想過很多遍安你的話，說出來卻令你更加反，過後我又後悔，想著下次一定好好跟你解釋，可每一次依然如此，如此反覆，九年就過去了，自橫說的不錯，我曾經有過九年的機會，都被我放過了，但我也跟自橫說過，如果這輩子我還有哪怕一機會，我也會抓住它，即使對不起兄弟也認了。」

這大概是九年來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他的聲音暗沉而賦有磁，像男中音，而且顯然有些張，尾音有些不自覺的兒。

又安沉默良久，抬起頭來，目中的堅定和勇敢令江東好容易熱乎起來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我想我是喜歡過你的，只不過那時年紀太小，不明白自己牴你的原因是出於喜歡，非常謝謝你，陪我走了那麼長的一段歲月，如果你樂意，我想你一聲哥哥，我沒有哥哥，我希有個你這樣的哥哥好不好？」

江東臉上的表慢慢定格，過了不知多久，突然站起來，拉住的手往外走，又安被他拽出了江家，上了車，又安打量江東一眼，心裡不有些忐忑，是不是又被搞砸了，還是錯估了這男人的脾氣：「那個，你帶我去哪裡？」又安還是問了出來。

江東卻沒看，眼睛直直著前面的路，良久才說了一句：「我帶你去見自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