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離我遠點。”墨上筠近乎淡漠道。
微微瞌著眼,神有些慵懶,沒有低沉與悲傷,不似決絕與了結,甚至不帶緒,平靜地同待他倒杯水似的。
甚至不像在做決定。
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閻天邢踩下了剎車。
保持著六十碼車速行駛的車,幾乎在瞬間停了車。
墨上筠一時不防,在慣中往下跌,下意識出左手抓住前面的座位靠背,雖是穩住了,卻牽了左肩的傷口。
肩膀一陣劇烈疼痛襲來,疼得皺起眉頭。
媽的。
就算惱怒,也得諒下病患吧?!
“理由。”
閻天邢沒回頭,但聲音得很沉。
回去坐好,墨上筠一抬右手,想查看下左肩的傷勢,卻發現手早已被綁粽子,一茬接一茬的不順,讓煩躁地回道,“沒有!”
盯著后視鏡,見坐起,眉頭蹙,疼的額角青筋暴起,但越疼越折騰,直接用沒被束縛的左手去松右手的繃帶,作帶著左肩的傷口,作緩慢,卻不見停下來。
見此,閻天邢沒來由一陣煩悶,想把拎出去丟了,以好眼不見為凈。
強忍著沒行,閻天邢話語里也帶著火氣,“想好了?”
“嗯。”
墨上筠悶哼一聲,繼續專注地“解繃帶”。
這種事,還能三心二意地回答,閻天邢怒火蹭地上來了。
干脆回過,閻天邢涼颼颼地盯著墨上筠,親眼去看,視野更清楚一些。
微微低著頭,專心將纏繞的繃帶解開,在暖中只出半張側臉。額角滲出一層細汗,的創口都被汗水浸,細長彎眉皺,眼愈發黑亮,有點浮、跳躍,薄抿,縱然疼痛難忍也得一聲不吭,作卻是半點都沒閑著。
這人,上輩子絕對是被自己折騰死的!
“好看?”
覺到他的視線,墨上筠抬頭,掃了他一個冷眼,心火燃燒得正旺。
“好看。”
閻天邢沒好氣地接過話。
眉頭微,墨上筠本想嘲笑他幾句,但看他氣得不行,便慢慢道:“那再給你看一會兒。”
“……”
這下,閻天邢是真氣得不行,眼角眉梢都染上火氣。
“墨上筠,你的人生目標就是把自己給作死嗎?”閻天邢咬著字,字字夾雜著怒火。
“你這……”墨上筠抬眼,面對如此不正確的評價,有些驚訝,半響,好脾氣地吐出一句,“稚了啊。”
閻天邢一擰眉,手直接朝墨上筠過去。
為二等殘廢,墨上筠縱然察覺到他的招數,但奈何行不便、空間狹窄,擋不住又躲不開,右手手腕輕易落閻天邢手中,他用力一扯,手就不控的到他面前。
墨上筠順勢放下右,正面坐著,面朝閻天邢的方向。
作穩住,一低頭,見到右手被解開到一半的繃帶,掛著長條,心想倘若閻天邢再次給包上,就真吃大虧了。
當然——
閻天邢還沒無聊到那種地步。
一手抓住墨上筠的手腕,一手幫扯開那些繃帶。
為了以防萬一,軍醫才將的手一層接一層的包起來,直接包粽子,只是這種包扎會讓的手指行不便。
眼下,的右手實打實的廢了,左肩傷,也等于是左手也廢了,自然行不便,偏生又是個喜歡將一切掌控在手里的子,不喜歡被束縛,不折騰點什麼事出來,絕對不肯善罷甘休。
以免見了煩,不如幫一把。
將繃帶全部解開,還剩下包著五手指和手掌的一層,閻天邢見要收回手,死抓著不,生生給又包了一層薄的,以免再、跡滲出來招人煩,將外層的繃帶牢牢打結后,才松開。
“謝了。”
待他五指一松,墨上筠立即收回手。
閻天邢一眼掃過,注意到手腕上被抓出的紅印,視線不由的一頓。
但,墨上筠沒在意,手往下一垂,袖順勢落,遮掩住那幾道紅印。
見此,閻天邢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一無名怒火。
“開車吧。”
懶懶說著,墨上筠坐了回去,迎上閻天邢的視線。
閻天邢凝眸,眸由沉轉平靜。
片刻后,他收了視線,回過。
“先說好,”閻天邢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眉目匿于影里,他字字沉穩,含著一定重量,“我這人,不喜歡吃回頭草。”
墨上筠抬了抬眼,視線從兩個位置中間掠過,直視前方。
車停在拐角,前面見不到路,只有往下的斷崖,石里有幾縷雜草冒出來,遠些是連綿山峰,樹木疊在一起,現廓,看不清,只有一片黑暗。
眼角余,能見到閻天邢寬厚的肩膀、側臉、作訓帽,線條襯著線,很惹人注目。
眸微閃,視線收回,道:“正好,我也是。”
偵察營,基地。
閻天邢將吉普車停在門口,沒有進去。
墨上筠沒吭聲,直接拉開車門。
“提醒一句。”
前方傳來閻天邢磁的聲音。
奈何嗓音太好聽,墨上筠開門的作一頓。
“就算你把自己作死了,國家也不會給你頒烈士勛章的。”
“……”
砰地一聲,墨上筠甩上門。
下車,走向大門。
車,閻天邢抬眼,看著走開的背影。
氣息收斂,腰桿筆直,步伐從容,有著屬于軍人的那份端正穩妥,也有著屬于自己的那份閑散慵懶。
有從頭頂越過,背影一時陷暗中,明明很穩,不移倒下,可那纖細的背影,愈發模糊的影廓,在那一瞬,似是倏地牽了人心,狠狠一。
的影漸漸遠了。
閻天邢冷著眉目,收回視線,開車離開。
……
整個偵察營,今晚,無比的安靜。
沒有訓練聲響,沒人半夜跑步,沒有清爽閑聊。
他們都沒有回來,包括全部被淘汰的三連,都是等三天考核結束后再一起回來的。
耳清凈得很,墨上筠進了大門后,便放慢了腳步,如同散步似的往二連宿辦樓走。
晚風很涼,將左手放到兜里,右手被綁著,只得垂落下來,風從手指呼嘯而過,冷的骨頭生疼,的,覺到手腕的幾酸痛。
那男人,下手夠狠的。
不知怎的,墨上筠腦海里閃過他慍怒的表,濃眉著,眼底怒火,藏不住,跟他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倘若一直這樣,估計會喜歡的,可他轉眼就恢復了平靜。
隔得時間有些遠,若不是有眼下這茬,都差點兒忘了,在這種人手里,曾栽倒過一次。
跌得,還有那麼點慘。
索斷了,免得麻煩。
反正也沒做好準備,被人一層層的剝開,將自己的底翻出來,給人看個清楚明白。
走到宿辦樓樓下。
抬眼。
本該是漆黑一片的宿辦樓,二樓的連長辦公室,卻亮著燈,有暖黃的線從窗口、門出來。
墨上筠頓了頓,有些恍惚,仔細一想,才意識到朗衍是留在基地的。
猶豫了下,墨上筠放輕了步伐,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他怕是也聽說況了。
不過,眼下沒心是應付他。
一路回了宿舍,腳步極輕,連聲控燈都沒驚擾。
進了宿舍門,把門一關,墨上筠一低頭,看了眼右手和左臂,眉宇沉至極。
沒去洗澡,強忍著把外套和鞋拖了,被子一掀,往床上一倒,墨上筠側躺著,閉上了眼。
直至倦意襲來,才意識到,自己沒吃晚餐,有點。
算了,懶得彈。
末了,臨失去意識前,冷不丁想到閻天邢那句——
【就算你把自己作死了,國家也不會給你頒烈士勛章的。】
媽的。
明天早點起來去食堂。
翌日,六點。
墨上筠是醒的。
從晚上八點睡到第二天六點,總共十個小時,墨上筠難得睡這麼久,一睜眼就翻坐起。
穿好外套和鞋子,墨上筠面向床,看著凌的被褥,沉默了三秒。
最后,強行轉移視線。
去洗手間洗漱。
一回來,本想目不斜視地離開,可路過床鋪時,又忍不住停下。
左轉,往前兩步,停下,低頭看著被褥。
算了,圖個心里舒坦。
墨上筠難得的強迫癥發作,忍了又忍,沒忍住,最后憑借著行不便的兩只手,生生把被子疊了標準的豆腐塊。
方方正正,毫無皺褶。
務滿分。
再看時間,過了近二十分鐘。
墨上筠著臉出門。
下了樓,正好見到跑完步回來的朗衍。
天有些暗,朗衍見到一抹人影,便朝這邊跑過來,可跑近后一見到,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把墨上筠打量了個遍。
額頭、臉上都有傷,右手傷的比較重,其余的……看不出來。
“你,你回來了啊?”
忽然見到,朗衍也不知該說什麼,客套的來了一句話。
素來不了這種廢話的墨上筠,此次倒是出奇地淡定,“嗯。”
“對了,那件事我聽說了,”朗衍思緒拉到正事上,頗為關切地問,“現在都解決了吧?”
所有的事,他都是聽營長說的。
二連讓三連全軍覆沒的事,墨上筠獨自行解決掉兩個傭兵,上負傷,不知輕重,昨天早上被送到了醫院治療,下午被人帶去“審”,問明況。
詳細況,他們這邊也打聽不到,但也知道結果,那邊沒有人難為,直接放走了。
朗衍以為會繼續住院,沒想到,直接回來了。
看樣子,還是昨晚回的。
“嗯。”墨上筠點頭。
。“傷呢?”
朗衍的視線在上停留,帶著點探究的味道。
好端端站在跟前,應該傷的不是很重。
墨上筠張口想說沒事,可話到邊,卻鬼使神差地改口,“得休養半個月。”
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不需要復健,肩上的傷重一點,愈合半個月,休養半個月,眼下折中一下,墨上筠覺得已經說的很嚴重了。
“那行,”點了點頭,朗衍估著是功臣,一想,客氣的問,“要不,給你放半個月的假?”
“不用。”
墨上筠淡淡拒絕。
拒絕的如此干脆、果斷,朗衍覺得心臟有點搐。
誰不稀罕個假啊,這邊給安排病假,都不帶考慮一下,直接給拒絕了?
就算是工作狂,也不帶這樣的!
他若有所思,似有若無的盯著的右手看,“你這手,不能敲鍵盤了吧?”
墨上筠平時就做兩件事——做訓練計劃,實行訓練計劃。
開會這種事,能躲則躲,而給安排的任務很輕,一個月的任務,兩天就能完。
眼下,好好養傷就不能訓練,做計劃吧,這手也是個問題……還不如給放個假呢!
“有語音輸。”墨上筠渾不在意地回答,一低頭,看了眼他健全的雙手,“你的手也行。”
朗衍:“……”
頓了頓,朗衍決定不跟掰扯這個問題。
他上前一步,左右環顧一眼,繼而神兮兮的問,“能一下,怎麼讓三連慘敗的嗎?”
“能。”
“真的?”朗衍有些不敢置信。
“有個條件。”墨上筠慢吞吞的補充。
“……”猶豫了下,朗衍覺到耳后刮來一陣風,他頗為張道,“你說。”
墨上筠瞇起眼,眼底劃過抹笑意。
122、就算來路相同,也不一定有我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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