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冬天就要來了，澄澈的夜空開始變得濃稠，星子暗淡，萬家燈火依舊璀璨。

京市第一醫院。

行政大樓天臺。

陸夜白上來的時候，看司南的樣子應該已經在這里待了一會了。

一白大褂把整個人襯得修長俊逸，在如墨的夜里很顯眼，但也很孤寂。

陸夜白走過去，站在司南旁邊，兩人并肩而立，把京市繁華的夜景盡收眼底。

司南遞給陸夜白一杯咖啡，已經有些涼了，比起咖啡，陸夜白更喜歡喝茶，沒有手接。

司南也不惱，自己仰頭喝了一口。

陸夜白這才注意到，旁邊已經有兩個空了的咖啡杯了。

作為醫生，在生活習慣方面司南的自制力很好，不煙，很喝酒，唯一減的方式就是運和喝咖啡了。

“這次的事，謝謝。”

“跟你沒關系。”

陸夜白的謝說得真誠，這幾天司南做的他都看在眼里，雖然出發點是因為對程安沐的，但陸夜白還是要謝他。

司南又喝了一口咖啡，半涼不熱的式喝進里味道很奇怪，比中藥還要難喝，不過司南卻好像習慣了一樣。

“吃過東西了嗎？”

“嗯，喝的粥。”

司南點點頭，看著遠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那就好，剛醒不能吃太油膩，明天也喝粥吧，水果和蔬菜可以多吃。”

“知道了。”

估計陸夜白自己都想不到，面對這樣一個喜歡著自己人的人，他居然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對話。

要不是此刻正在經歷著，陸夜白絕對不相信他跟司南能有這樣的時候。

兩人無言地站了一會，司南突然開口——?“陸夜白，如果我再年輕三歲，我一定會跟你競爭。”

“可惜沒有如果。”

陸夜白聲音冷冷的，大概他能跟司南這樣對話，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司南懂得付出和守護，而不是奪取和占有。

陸夜白無懼任何競爭對手的挑戰，只是他承認，司南這種選擇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太高尚，或者說是太懦弱。

在陸夜白眼里，自己程安沐，那就一定要親手給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相差的三歲人，思想能有這麼大的差異，還是司南和陸夜白本就是兩種極端的例子，總之現在這樣的狀態是一個微妙的平衡，他們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著。

司南苦笑著，“是啊，沒有如果。”

這幾天陸夜白對程安沐的照顧和張，司南都看在眼里。

同為男人，司南知道陸夜白得不比自己，所以說服自己退出競爭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難。

盡管司南不想承認，但是下午程安沐看著陸夜白的時候，臉上的那種笑容真的讓自己羨慕。

不，應該是嫉妒。

從一開始自己就慢了一步，從那個古靈怪的小孩子開始，自己就慢了。

雖然決定不去競爭，但司南還是控制不住地為程安沐考慮更多東西。

“陸夜白，你有沒想過，跟你在一起安沐要面對的東西？如果不是你，不會卷進這些是非恩怨來，不會傷，不用去面對那個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未來。”

司南知道陸夜白對程安沐的是真的，但是司南不可能不怪他，因為程安沐本可以有更簡單，平靜的人生。

陸夜白的結滾了兩下，暴出了他的掙扎。

自己會給程安沐帶去什麼，他當然知道，只是程安沐就如同是一團照亮自己黑暗人生的，得到了再失去，那絕對是剜心之痛。

陸夜白舍不得，所以寧愿自私著，自私地去占有著的好。

“我會保護好的。”

“可是你沒有。”

司南殘忍地說出了事實。

陸夜白臉上閃過一痛苦的神，又想起了程安沐滿泥，躺在碎石堆上的樣子。

對于司南的揭穿，他沒有任何辯駁的資格。

“跟我那天晚上說的一樣，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希下次我在醫院看到的時候，又是這幅氣若游的樣子。陸夜白，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

司南頓了頓，語氣有點無奈，“陸夜白，對我而言，也是一束，只是選擇了照亮你，所以我尊重……對好點，如果你對不好，再讓傷，我一定會拼命過這十年的時間，把搶回來……”

陸夜白小臂上的收了一下，“你戰勝不了時間，而我，也不會給你搶走的機會。”

所以這樣的事，絕對是最后一次。

司南仰頭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咖啡，“我希你記住你說的話，往后，我會把安沐當妹妹的……”

這句妹妹說出來心里有多難過，多難割舍，估計只有司南自己清楚。

“你回去吧，應該想你現在在旁邊。”

陸夜白看了司南一眼，銀框眼鏡，微抿著的角，不得不承認司南確實是儒雅又有氣質的男人，但是那又怎樣？

求之不得，只能如此。

陸夜白從天臺上離開了很久，司南還站在原地看著遠，視線卻沒有焦距。

一陣夜風吹起他的白大褂，背影有幾分蒼涼。

VIP病房。

“真的啊？我說呢，我那會好像是聽到他聲音了，我還以為幻聽了呢。”

程安沐盤坐在床上，抱著個枕頭，枕頭上面放著灰熊洗好的葡萄，一口一個，吃得歡快。

要不是手上還打著石膏，真的看不出哪里有病號的樣子，能吃能笑的。

臥室里坐了一群大男人，雖然有點奇怪，但是氛圍卻很好，程安沐長得萌，但是格很彪悍，加上陸夜白的關系，所以跟這群男人倒是談得來。

“那老東西太詐了，居然在亭子里談，我們都不知道那療養院后山居然還有個亭子呢。”

麋鹿從程安沐手上搶走一顆葡萄塞進里，補充道，“我在警的路況監控系統里查到你們去的是療養院方向，前后不到十分鐘，雪狼就趕到療養院了，不過他都在療養院里找了，還是見到那左青還是右青什麼的往山上跑，他才跟著去，結果才跑到，就看你滾下坡去了。”

麋鹿以前在野狼大隊，主要就是技方面的，計算機上有天賦，毫無痕跡地侵警大隊的監控系統，鎖定一張車牌被擋住的奔馳并不是什麼難事。

“我去！早知道我就只把那老不死的踹下去了，我是聽他對那個壯漢說用槍什麼的嚇到了，才一起滾了下去，不過我說，我們國家不是不讓非法持有槍支嗎，那老不死的怎麼會有？”

程安沐吃了葡萄又開始啃一個蘋果，關于槍支問題，小臉上寫滿疑。

宮律翹著二郎，靠在沙發上玩手機，看著手機屏幕，吊兒郎當地開口，“說你是土妞你還真的不洋氣，槍支管理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普通小老百姓安全的，京市這些有錢人，哪家不有幾把槍，一點都不稀奇的。”

程安沐瞥了宮律一眼，懶得搭理他，土妞這個稱呼是絕對不會接的。

“程小姐，你也還真是神了，從這麼高這麼陡的地方滾下去都只有點皮外傷，運氣太好了吧！”

灰熊看著程安沐，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哎喲，別什麼程小姐程小姐的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了，你們就我安沐就行！”

“嗯，或者土妞也行。”

宮律了句話，被程安沐一葡萄砸在了頭上，“不行！姑我哪里土了！這青春，你這種一把年紀的老男人是不會懂的。”

宮律看了一眼程安沐，要不是攝于陸夜白的威，他真想上去給這伶牙俐齒的妞一拳頭，這麼厲害，一點都不可。

灰熊撓著頭笑了笑，“那要不你小安沐吧，你比我們都小多的。”

“好呀好呀！”

小安沐聽起來還好聽的，比那個土妞什麼的，不知道強了多倍。

“行！那就是小安沐了，那你快說說你是怎麼滾下去還能這麼活蹦跳的，死老頭跟你一起，他可是截肢的截肢，開顱手的開顱手，沒個一年半載的絕對好不利索。”

程安沐往里塞了一個葡萄，理所當然地開口，“必須開顱啊，不然都白費姑的力氣了，悄悄告訴你們，他腦殼上的傷不是滾下去撞到的，是被我砸的。”

“什麼？！”

程安沐才說完，一群男人都驚呆了，就連平時很穩重的銀狐都忍不住驚呼。

程安沐被他們的表嚇到了一跳，心虛地咽下里額葡萄，連葡萄籽都忘了吐出來，“對，對啊，那會我跟他都被樹攔住了，隔得不遠，我看那老不死的不順眼，旁邊正好有石頭，就順手撿幾個石頭給了他幾下。”

程安沐挪了挪屁，靠在病床頭上，“這也不能怪我是吧，誰讓他倒霉，對著我的正好是腦袋呢，要是屁對著我，最多也就把他屁砸爛，只能說天意如此，冥冥之中就是老天要讓我為民除害。”

灰熊朝程安沐豎了個大拇指，“牛啊小安沐，人家滾下山都是想著怎麼自救，你倒好，還想著砸人，果然跟雪狼一個德行。”

程安沐咧一笑，“嘿嘿，承讓承讓！”

其實還多虧了想要砸死盛柏生的這種想法，程安沐一直在抓東西，樹枝，石頭什麼的，讓自己往下滾的速度慢了不，皮外傷雖然多了點，但是致命傷卻沒有。

麋鹿皺了皺眉頭，“不對啊，我跟雪狼下去的時候盛柏生是在半坡的樹上掛著沒錯，你是在山谷底下找到的，不是你兩都掛樹上了嗎，怎麼你跑山谷下面去了？”

程安沐有點心虛，那小眼神都不敢直接盯著他們的眼睛，弱弱地開口——

“我用自淋淋的例子，驗證了一句至理名言。”

“什麼？”

“No—Zuo—No—Die—”

“哈？！”

程安沐低著頭絞手指，“哎呀，就是我砸那老不死的砸得爽的，一個激就搬了一塊大石頭，石頭太重了，把自己也甩出去了……”

……

……

……

病房里頓時沉寂了，麋鹿一顆葡萄放在邊都忘了塞進去，宮律按著語音卻沒有說話，大家盯著程安沐，眼神復雜。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程安沐咽了口口水，雖然知道這種很蠢的事說出來的效果一定跟微妙，但他們的反應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呃……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害人之心不可有，大家切記哈！”

程安沐想試圖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不過很不幸地失敗了。

過了幾秒鐘，大家才反應過來，但看程安沐的眼神已經跟剛才不一樣來了。

這簡直就是陸夜白的版啊！

不過陸夜白好歹表面上就一副別惹我，惹我你會死的氣場，能讓人家有點防備，程安沐這也太防不勝防了。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外表看起來可萌的妹子，做起事來這麼剽悍，自都難保的時候，最先想的居然是弄死看不順眼的，這絕對跟陸夜白是一個路子的。

灰熊拍了拍病床，有點激，“服了！總算知道你跟雪狼怎麼能看對眼了，小安沐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記得罩著我！”

程安沐挑眉，“沒問題呀！”

其實這群人能來看自己，程安沐還是的，所以這一晚上的話才這麼多。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生病的時候，居然還能有病床前圍滿人的時候，這種覺真的很好。

“不過你下次可別這樣了，弄死那死老頭的事給我們就好，你要保護好自己。”

程安沐點點頭，越看灰熊那張娃娃臉越覺得可，這大概是史上最可的熊了吧。

“不過我說那些武警也真是吃干飯的，找個人都只能在半山腰上找，看上去陣仗大，屁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