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麼可能會不信？

溫昭媛恨不得跳出來說是親自安排的——

不, 不對。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

皇上未必不懷疑，未必真的無于衷, 可皇上怎麼會在面前展出來？

昭貴妃是他寵出來的, 若他信了自己的話，豈不是在著他承認他錯了？天子怎麼會有錯？

既是皇上肯來, 心中未必對昭貴妃沒有懷疑。

是方才太急切了。

“皇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妾沒有別的惡意。”溫昭媛定了定神, 雖是形容狼狽, 語氣竟恢復了些從容：“您可以不信妾的話, 妾只是不希您欺騙。”

趙峋居高臨下的著，神淡漠。“說完了？”

分辨不出他的緒波來, 溫昭媛艱難的點點頭。還有許多話要說，可眼下不合適。

只要皇上查證了這一點，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

看著趙峋拂袖離去的影, 溫昭媛在被拖走時，攥了拳。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不能放棄！

福寧殿。

趙峋回去時, 已經將近卯時。

早朝在即, 趙峋沒有要睡的意思, 坐在書案前, 了本書隨手翻開, 卻遲遲沒有翻到下一頁。

雖說他很清楚, 溫氏存了挑撥離間的意思，但以的聰敏，應該知道說謊構陷的下場——

趙峋驀地想起當時胡太醫診出阿妧的喜脈, 阿妧有些時日始終不肯相信，還曾跟他提起過不止一次。

從宗人司回來后，崔海青見趙峋神有些不對，便只能小心服侍在一旁。

沒過多久，紀云益進來，手中拿著一個信封。

“皇上，這是據溫昭媛代，從太醫院取回來的方子。”他遞到了趙峋面前。

趙峋瞳孔驀地了一下，接過的手卻格外平穩，沒有毫抖。

“你回去加對溫昭媛的審問，不要聽信的任何花言巧語和狡辯。”趙峋淡淡的道：“你把沈鐸回來。”

皇上的聲音雖然平靜，紀云益卻覺聽出了一咬牙切齒的狠意。

紀云益領命告退。

待他離開后，趙峋遲疑了一會兒，并沒有打開，只是夾到了書中。

眼看要到早朝的時辰，趙峋起來了崔海青。

“服侍朕更，去上早朝。”

***

琢玉宮。

阿妧聽說趙峋有事出宮，便猜想他是去宗人司。

“娘娘，皇上已經去上朝了。”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夏青跑著回來，道：“皇上一夜未歸，卯時前才回來。”

此時此刻，皇上自是沒什麼旖旎心思去想些花前月下的事，只怕是溫昭媛用了什麼理由。

點了點頭，讓人退下。

趙峋一夜沒回來，阿妧亦是一夜沒合眼。

在妝鏡臺前坐下時，眼圈上已經有了淡淡的黛。

“用些脂替本宮遮一遮。”

只看皇上散朝后來不來琢玉宮看琛兒，便能看出皇上的態度。

因還要喂琛兒，強迫自己用了些早膳后，讓人把大皇子抱過來。

“娘娘，大皇子又對您笑了！”青蘭等人覺察出緒有些不對，可一時又猜不到緣故，只得在一旁湊趣，好讓阿妧寬心。“真真是母子連心，大皇子知道是您抱著他！”

看著懷中玉雪可的兒子，阿妧了他圓鼓鼓、白的小臉兒，心中一片，又生出些許不舍。

真的會走到那一步麼？

才喂飽了大皇子，阿妧正拿著撥浪鼓逗他時，忽然殿外響起通傳，說是隗吏目來請平安脈。

阿妧皺了皺眉。

這會兒并不是請脈的時候，隗秋平此刻來，一定是有什麼要的事。

“青蘭、青梅，你們帶著大皇子去偏殿玩。”阿妧吩咐道。“朱蕊，請隗吏目進來。”

青蘭應下，從阿妧懷中接過大皇子抱走。

們才離開，隗秋平提著藥箱，神如常的走了進來。

“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

阿妧抬了抬手，客氣的道：“隗吏目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茉香，去給隗吏目倒茶。”

因先前琢玉宮出現過下藥的事，如今又有了大皇子，在殿服侍的，也不過還是青蘭們五個。茉香這一走，便只剩下了朱蕊。

隗秋平一面打開藥箱拿出脈枕，一面低聲道：“貴妃娘娘，天亮前紀副統領來過。”

今夜恰好是隗秋平值守，如今他不僅有劉太醫的提攜，還是昭貴妃面前的紅人，連帶著太醫院中的人都對他客氣不，愿意跟他好，故此他很快便知道了些許。

“孫吏目出了一張藥方，說是涉及宮辛。”他的聲音短促而輕，撿著重點說。“孫吏目沒有特別瞞，那張方子能讓人產生懷孕害喜的反應，竟還有驗證是否用過此張藥方的法子。”

“這孫吏目跟方太醫走得近，微臣打探到以前他為溫昭媛辦過事——”

這再明顯不過，就是沖著來的！

“娘娘，微臣會盡快查出藥方，想辦法化解此事。”隗秋平知曉，安阿妧道：“還請娘娘別擔心。”

阿妧沉片刻，道：“隗吏目，你不必再有作。溫昭媛此舉，只怕是希我心虛，自陣腳。”

難怪皇上會親自去宗人司，原是溫昭媛代了這樣一件大事！

不僅如此，溫昭媛或許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一日，暴了在太醫院中的釘子，就等著犯錯。

那點小心思，若皇上要查，本不夠看。

“你回去一切照常行事，不必有什麼刻意的舉。”

隗秋平有些不解，還是很快應了下來。

既是昭貴妃說了，他照辦便是。畢竟最了解皇上的，還是昭貴妃。

隗秋平替阿妧診了脈，又開了兩份藥膳的方子，便告退離開。

阿妧坐在榻前，沉默了好一會兒。

“朱蕊，讓小廚房再做些前兩日新制的糕點給貴太妃送去，只說我請貴太妃嘗嘗鮮。”忽然開口，神平靜的道：“貴太妃有些日子沒來，大皇子也想了。”

朱蕊約猜到些阿妧的心事，只是一時也不知該勸些什麼，只得答應著照辦。

今日散了朝后，趙峋照舊來了琢玉宮。

阿妧看到他，心中五味陳雜，面上卻是笑盈盈的，沒有哪里不對。

“琛兒想您了，今早妾去看他，他還跟妾鬧脾氣呢。”阿妧將兒子抱在懷中，眉眼溫的笑道：“這孩子，都習慣了您每日抱著他舉高。”

如今大公主已經漸漸習慣在宮中和王府兩頭住著，宮中的孩子只剩下大皇子一個，便格外稀罕些。

“是父皇不好，沒來看琛兒。”趙峋接過了大皇子，溫聲哄他。

趙峋將大皇子舉高了幾次，等他“咯咯”笑了好一會兒，趙峋親了親他的小臉兒，抱著他在榻上坐下。“你是沒瞧見皇兄的得意模樣，今日散朝跟朕說，珠珠要多住兩日才回來。”

阿妧有些驚訝，很快忍笑道：“皇上，大公主跟瑞王殿下稔起來是好事，您先前不一直也盼著如此？”

他和往常一樣跟阿妧閑話家常，語氣中著些不忿道：“這兒在朕面前得意起來，背了咱們，不知他在珠珠面前怎麼裝可憐，好讓珠珠心留下！”

“過兩日他有公差離京，這是抓一切機會。”

瑞王趙崢在阿妧心中形象高大偉岸，公正的道：“皇上，瑞王殿下端方磊落，倒不至于如此，只是他的慈父之心罷了。”

大公主遲早要有一日離開宮中，他們都有些不舍。

“皇上，妾嘗著小廚房新做的蓮藕湯不錯，您嘗嘗？”阿妧知道趙峋定然沒用過早膳，不好點明，直接讓人把湯碗端了上來，自己則是接過了大皇子。

不止有湯，還配著幾碟子點心，都是不太甜的。

趙峋心中微，接過了湯碗。

聞到食的香氣，他本就有些了，嘗了一口后，果然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一碗蓮藕湯下肚，覺胃里熨帖了不。

“等會兒朕還有些事要置，午膳就不過來了。”趙峋放下了湯匙，對阿妧道：“你也多用些膳食，朕看你這些日子瘦了些。”

阿妧含笑點點頭。

明明溫昭媛已經坦白，皇上一句卻都沒問，一句都沒提。

是他心中有了答案麼？

阿妧抱著大皇子送趙峋出門，懸在半空心緩緩沉了下去。

晌午后。

貴太妃來時，大皇子尚在睡夢中。

阿妧托著腮，就守在他的小床邊看著他，一待就是半個時辰，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貴太妃，您來了——”阿妧坐得久了有些麻，險些沒站穩。

貴太妃親自扶住了阿妧，聲道：“你自己也該留意子，別太累了。你這麼年輕，往后還要給大皇子再添弟弟妹妹的。”

這笑著打趣了一句，卻讓阿妧驀地心酸。

阿妧笑笑，讓娘好生照看大皇子，自己和貴太妃走進了殿。

沒讓人服侍在旁，貴太妃也讓邊的柳嬤嬤退下。

等到殿中只剩下兩人時，阿妧起，在貴太妃面前跪了下去。

面對貴太妃驚愕的眼神，抿了抿角，輕聲道：“妾有件事托付您。”

***

福寧殿。

趙峋草草的用過了午膳，從書架上出了本書。

當他看清這本書的封皮時，不由苦笑一聲。

他打開，很快翻到了那一頁。

用筆圈出的“熙”字清晰可見，那是他才臨幸了阿妧后，隨手翻到了一句，圈出來給做封號。

往事歷歷浮現。

他重新合上書，心中有了決斷。

等到紀云益來時，趙峋面前正擺著那封信，他眼尖的發現，皇上還未拆開。

不等他開口，只見皇上拿起信，撕了個碎。

“這件事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