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宮中是今上后宮的, 太妃們的事本不至于引起什麼漣漪。
可壽康宮中傳出消息,說是貴太妃恢復了神志,意識變得清醒起來, 仍是在宮中激起軒然大波。
且不論是先帝寵妃, 當初的風遠超過馮太后,關于是馮太后與九皇子被害不開干系的傳言一直都有, 恢復的時機太微妙了。
前些日子賢妃才在花園了驚嚇,傳說遇鬼發魔怔, 那鬼魂是九皇子的冤魂——
難道是九皇子死得冤, 所以他才救了自己母妃, 想讓母妃替自己討回公道?
當初九皇子是怎麼死的, 再次在宮中私下里引發議論。
永壽宮。
“沈氏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當初的藥有問題?”馮太后臉難看極了,只留下張嬤嬤說話。“瘋了這麼些年, 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張嬤嬤忙道:“太后娘娘,當初那藥是咱們看著貴太妃灌下去的,絕對做不了手腳。且奴婢又去找了呂太醫問過, 那藥絕對沒問題,當初也喝了那藥的人, 至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或許, 貴太妃只是一時的清醒。”見馮太后臉還沒好轉, 張嬤嬤陪著小心道:“清醒了又如何, 當年沒翻出風浪來, 如今更是不可能。”
馮太后見到貴太妃那張臉, 就會想起是如何得寵于先帝, 又是如何在宮中得人心——若非并無差錯,還算有個賢惠名聲,只怕皇后之位都要拱手相讓。
看到跌落云端, 馮太后才覺得心中那不甘和恨意稍稍消減了些。
可連患了失心瘋,都比尋常人還要面。
有些人歇斯底里的發狂、瘋瘋癲癲的,卻只是不認得人,幾乎不再開口說話而已,比原先更加沉默安靜。
“讓呂太醫再去給貴太妃診脈,務必查出是何出了差錯!”馮太后眼神冷,只恨當年為了看到貴太妃落魄的快,讓貴太妃活了下來。
當初就應該讓陪著先帝殉葬!
張嬤嬤聞言,立刻應了下來。
“娘娘,宮中都在傳,說是九皇子的冤魂回來,貴太妃這才好了的……”想到宮中流言,張嬤嬤有些擔心。“先前皇后娘娘也說過,賢妃娘娘嚷嚷著見到了九皇子的鬼魂。”
馮太后聽到這兩個名字,還握著佛珠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小幾上。
從來都不信什麼鬼神。
“賢妃這個蠢貨,不得寵也就罷了,還這樣膽怯懦弱!”豎起眉來,眼中閃過一惱火。“只跟著姑母學了如何阿諛奉承,一點機靈都沒學到!”
說到此,馮太后很快冷靜下來。“讓劉太妃盯著些紫竹軒的靜,一旦有什麼發現,立刻讓人來稟報哀家。”
即便貴太妃清醒過來又如何,先帝尚且沒能替做主,難道趙峋會去查這件對他毫無益的事?
“阿妧如今在做什麼?”這些日子馮太后也在命人查花園是否有人裝神弄鬼,一時放松了對阿妧的約束。“找個時候,讓來見哀家。”
馮太后亦是聽說了那日賢妃抓著阿妧問了些瘋話,縱然不信鬼神,可一連串巧合,也讓有些不安定。
張嬤嬤恭聲回道:“熙貴儀奉旨在清涼苑伴駕,已經去了兩日,怕是眼下不方便過來。”
聽到阿妧被接去清涼苑,馮太后冷笑道:“阿妧倒是有些本事,竟籠絡住了皇上。險些死在蓮池中,皇上不舍得對鄭貴妃下手,便特特來安。”
縱然在趙峋心中排不到頭一位,能讓他為花心思,足以證明阿妧還是有些分量的。
馮太后微微擰眉,該好好利用才行。
“那便尋個合適的時候,讓阿妧來一趟永壽宮。”馮太后了太,出些許疲憊。
心中漸漸生出種不好的預。
***
清涼苑。
阿妧已在這里住了兩日,趙峋忙時便晚膳后過來,若不忙便午膳時就來,下午他批折子或讀書,阿妧就在一旁寫寫畫畫,安靜的不去打擾他。
這日趙峋有事,讓小路子來告訴阿妧先用午膳,不必等他。
“勸著些皇上,雖是政務要,皇上的龍安康更重要。”阿妧溫聲叮囑道。“我做了些綠豆蓮子百合湯,給皇上帶回去罷。”
小路子應了,青蘭將食盒遞給了。
清涼苑有自己的小廚房,阿妧去做了些飯菜,本想趙峋來了一起用。
趙峋沒來,自己又吃不了太多,便分給了朱蕊們。
用過了午膳,阿妧也沒什麼困意,讓人去傳了隗秋平過來。
既是皇上說了可以讓隗秋平請脈,正好在清涼苑中將人來,也好顯得坦。
“微臣見過熙貴儀。”很快隗秋平便跟著桂興過來,上前行禮。
阿妧笑盈盈的道:“隗吏目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因如今隗秋平跟著劉太醫學習,阿妧落水后又是讓劉太醫診治的,他來倒沒引起別人懷疑。
放下藥箱后,隗秋平拿出脈枕替阿妧診脈。
“熙貴儀,您的子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劉太醫醫高明,是微臣不能比的。”隗秋平松了口氣,熙貴儀里的毒已經對影響不大,只要不再服用那丸藥,便不會對熙貴儀的子再有損害。
剩下的便是好好調理休養。
劉太醫給熙貴儀開的方子他看過,都是些極好的補藥,除了能拔出毒素,彌補虧損。聽劉太醫的意思,皇上想讓熙貴儀懷上皇嗣。
“隗吏目不必妄自菲薄,若不是您先送了些清心解毒的丸藥給我,怕是我會更遭罪些。”阿妧笑盈盈的道。
青蘭和青梅被朱蕊派去針工局替阿妧取做好的裳,茉香在小廚房看著阿妧的補藥,只有朱蕊在阿妧邊。
阿妧給朱蕊使了個眼,朱蕊點點頭,去了門口做針線。
“隗吏目,上次的事險些牽連到您,我心中很過意不去。”阿妧歉然的向隗秋平,若不是趙峋信了,怕是隗秋平連眼下的吏目之位都保不住。
隗秋平并沒在意,他恭聲道:“熙貴儀不必掛懷,微臣因此得到能跟著劉太醫學習的機會,也是因您才有的福氣,太醫院中多人都求不到的。”
阿妧在心中嘆了口氣,不過是皇上更方便監視罷了。
經過上次的事,能確認隗秋平此人十分可靠,值得信任。
“隗吏目,今日請您過來,我有一事想問。”阿妧定了定神,輕聲道:“如果我不想有孕,用什麼藥不會被發現?”
話音未落,隗秋平目驚訝之。
他以為熙貴儀對皇上深種,才愿忍那些痛苦。
“熙貴儀,請恕微臣多,您為何不想有孕,可是擔心您的子不住?”隗秋平不解道。“您放心,有劉太醫替您調理子,保準您和皇嗣能平平安安的。”
能替皇上誕育子嗣是后宮各位娘娘們都想求的,多人都去太醫院尋些助孕的方子。
更可況,皇上想讓熙貴儀生下皇嗣,熙貴儀這樣做,豈不是要違抗皇命?
阿妧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劉太醫和您的醫,我自是相信的。”眸盈,嫵的面龐上,竟著些許痛楚。“是有些別的緣故。”
隗秋平不愿為難,便沒有再追問,回答了阿妧的問題。“最常見的是宮中的避子湯,可這樣能診出來,起碼劉太醫會發現。別的丸藥,有些短時間不會被發現,日積月累還是會有端倪。”
阿妧點點頭,并沒急著追問是什麼藥。
若是通過隗秋平的渠道得到藥,一旦事發必會牽連到隗秋平,不能做這樣不仁不義的事。
“熙貴儀,若是您需要,微臣可以從宮外替您尋些。”見阿妧沒有出聲,隗秋平遲疑片刻,低聲道:“不太醫院的藥材,應該不會被發現。”
聽了他的話,阿妧既驚訝又有些,搖了搖頭,“隗吏目萬萬不可,皇上未必就真的信了您,此時更不能輕舉妄。”
阿妧問了從民間能買到哪些藥,不肯讓隗秋平去買。
或許可以想別的法子拿到,不急于這一時。
更可況,還沒完全下定決心。
讓朱蕊送走了隗秋平,阿妧沉下心來,拿了自己的繡繃子過來,開始繡肚兜。
之前大公主在凝汐閣住著時,見阿妧在做繡活,說是想要個繡著小貓咪的肚兜。阿妧答應了,前些日子一直沒功夫,如今選好了料子和線,想在天涼之前送過去。
阿妧拿著筆先在紙上先畫樣子,盡量想著臨清獅子貓的模樣,將兩只貓畫的可些。
因是送給大公主的禮,阿妧不怕費事費力,力求既舒適,又栩栩如生。
“在繡什麼?”阿妧聚會神的研究配,忽然聽到耳邊響起聲音。
忙抬起頭來,皇上就站在邊,不知來了多久。
“是肚兜。”阿妧將手中的料子遞給趙峋看,笑盈盈的道:“您看怎麼樣?”
趙峋在邊坐下,順勢接過來。
小小的一個肚兜,僅比他掌大一些。
趙峋目落在阿妧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聽又請了隗秋平來,莫非是想確認什麼?
“不錯。”趙峋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溫了些,他畔噙著一抹笑意,雖然極淺,卻因發自心而真誠。他揶揄道:“這麼早就給孩子準備裳了?”
聽趙峋的話,阿妧才意識到他誤會了,只得面紅耳赤的解釋道:“妾是要送給大公主的。”
“無妨,你大可多做兩件,遲早用得上。”趙峋也并不覺得尷尬,把玩著肚兜,微微笑道:“熙貴儀總不好厚此薄彼。”
阿妧紅著臉點點頭。
今日趙峋理完政務,趕著在傍晚前回來,能陪阿妧一起用晚膳。
見屋外霞正好,天氣不冷不熱正適宜去散步,他便牽了阿妧的手出門散步。
清涼苑占地不小,幾乎是個小的花園,亭臺樓閣、假山等一應俱全,還引了活水進來。
兩人走到溪邊,阿妧下意識的想往后退,卻又站住了。
“別怕。”趙峋覺到牽著自己的手,有些心疼。“若是不想看,咱們就回去。”
阿妧搖了搖頭,反而下定決心似的,往前走了一步。
“妾倒也不是怕水,只是怕被淹的覺。”側過頭去,笑容中泛著一甜。“皇上在這里替妾捉了好些螢火蟲呢,想到這些,妾就不怕了。”
趙峋著阿妧,神愈發了些。
從不向他抱怨什麼,仿佛無論遇到怎樣的苦難,都能坦然接似的。
自己待的一點兒好,都清清楚楚的記得,甚至能為此克服自己的恐懼。
趙峋特意帶來了水最淺的地方,僅能沒過腳踝。
他不想從此有了影,對水恐懼。往后就真的為的弱點,被人利用。
如果阿妧不那麼怕水,可能就更早的獲救,爬上來。
“阿妧,你先前為什麼怕水?”趙峋好奇的問道。
阿妧的神瞬間低落下來,輕聲道:“妾尚未宮時,曾遇到有人跌水中淹死,自此便有些害怕了,能遠著些就遠著。”
趙峋了然的點點頭。
“阿妧,其實水沒那麼可怕,你來。”趙峋讓阿妧站的近了些,眼前的水波折著夕的余暉,宛若一條流的金緞帶。“這里很淺,不會對你有任何傷害。”
阿妧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雙手的著擺,仿佛這樣就能讓有些依靠似的。
趙峋起擺,俯下去。
正當阿妧好奇他做什麼的時候,忽然覺眼前有一蓬水撲面而來,阿妧下意識的退后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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