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們于廊橋相遇后, 月一鳴整整一月都沒能等來秦卿, 那一月里秦卿無意間將他對的相思拔高到了極點, 同時也將他對的好奇勾到頂點。招惹的人尚不清楚,被招惹的人卻會千般掛念。
“余小姐的這位郎是想要利用‘時間’來把控的心。”月隴西解釋道,“就好比你在街上看中一件首飾, 卻苦于沒有帶足銀兩沒辦法買下,回去之后必定牽腸掛肚, 一直惦記著。若是第二回 拿足了銀兩去, 得知首飾已經被別人買走, 你心里肯定會愈發對那件首飾念念不忘。幾番磋磨,直到尋見一模一樣的首飾, 把它買到手,才會心滿意足,且如珍寶。不過能不能得長久,那就要看這件首飾后續的魅力了。”
卿如是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是沒有經歷過,所以猜不到。你上回卻說自己是因為經歷過,所以覺得很好猜。你也被人下過套,了局?”
月隴西微滯, 輕頷首, “姑且算是罷。不過那人無心布棋,我卻是有意局。終究和余小姐的況不同。是被人盯上了, 套的人或許是看上了,也或許是另有所圖。”
“總歸是國學府的考生, 依你看,會像是誰?”卿如是撐著下思考,“若以布局下套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那人著意將余小姐引到國學府,還有另一層目的。”
月隴西亦隨意撐起下頜,“且說說看。”
皎皎站在一旁自顧自打量,左看看卿如是,右看看月隴西。比較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發現,不管自家姑娘做什麼作,姑爺都會跟著學。
“倘若只是為布一場局,就該約在偏僻的地方,怎會要求余小姐一位姑娘家去國學府那等男人窩找他,分明是有意要讓旁人曉得他們之間有私,且要教人誤會是余小姐先傾心的。”卿如是拿一筷子在茶碗里攪弄著,笑道,“你看,就好比你我,今兒個不就當了‘旁人’,跟著來一探究竟了嗎?”
月隴西失笑,“我還以為你方才是要說,‘就好比你我,不就旁人曉得我們倆之間有私了嗎?’”
卿如是面微,下意識瞟了眼看熱鬧的皎皎,而后埋下頭喝茶,落盞時肅然把茶杯定在桌上,低說了句,“……一點也不好笑。”
“你分析得有道理。”月隴西轉移話題不再逗,笑說,“這麼說,那人不僅圖謀不軌,還故作清高的姿態,想要片葉不沾。”
卿如是被他引開注意,臉好了些,同他聊起刑部的事,“手札的事你辦完沒有?你就這麼跟著我跑了,會不會影響你們刑部辦公?”
“不會。到了晌午,我總是要吃飯的,正好跟你出來。況且近日理完了手札的案子,刑部松和了不,沒什麼大案。”月隴西沉道,“月世德昨晚出獄了,余大人得陛下旨意,親自將他送回了國學府。一段時日里,他應當會在你這邊收斂些,但你也不可掉以輕心。婚宴時父親定會請他前來,我擔心的是……”
他會借機攪局,或者做什麼手腳。尤其是借“秦卿”這個份。
月隴西咽下沒說完的話,“總之,帝手札的事都沒有將他正法,他應該已經猜到自己對陛下來說還有用,恐怕會愈發肆意妄為。”
“他怎麼那麼多事,說到底我嫁給你跟他究竟有什麼關系?”卿如是郁郁地撇,“就算我真是秦卿,死而復生,嫁給你那也是禍害你,沒招呼到他上去,他命長閑的罷,管得真寬。”
月隴西死了說“嫁給你”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
“不聊他了。兵來將擋,見招拆招罷。”卿如是瞧見小二端著菜走過來,便挪開茶碗,將一雙筷子整齊在手上,擺好碗乖巧等著,一邊等一邊回頭跟月隴西道,“可以吃飯了。我這幾日在家悶著都沒什麼胃口,今天去練武場耍了會鞭子,現在得慌。”
“為何沒有胃口?”月隴西一擊必中關鍵。
卿如是猶豫著不知找什麼借口糊弄,皎皎低聲問,“姑娘,你不是因為快要出嫁愁的嗎?近幾年扈沽城待嫁的姑娘都有這病,可正常的,你跟世子說呀。”
卿如是慢吞吞地抬頭向,低聲辯駁,“呸,把你給能的,我像是因為這事犯愁的人嗎?門口等著去,一會給你買好吃的。”嫌皎皎在這說些不該說的東西。
皎皎一聽有吃的,當即應聲去了。
可皎皎那話教月隴西聽去,便打趣道,“不如你說說,擔心嫁給我之后哪里會有不如意呢?”
話到這茬,卿如是只好順著聊,待上菜的小二走了之后,才道,“上回我跟你說的,關于婚之后我們怎麼睡的問題……我愁這個呢,想了好幾日。”
月隴西放下筷子,了眉心,滯了會,神誠懇地問道,“我們不是說好等你嫁過來之后再商量嗎?”他抿抿,“……你想出什麼結果來了?”
“不知道。”卿如是夾了兩筷子,放在小山峰似的米飯上,埋低腦袋,大口大口地飯。
“既然如此,那……”月隴西挑眉笑,“那我們就別分房睡了。你看,我們折騰來折騰去,若哪日娘突然來了,瞧見這架勢,我們說都說不清楚,屆時也懶得遮掩扯謊不是?我的床可舒服了,不想認真躺一躺,嗎?”
卿如是:“……”
心底猶豫,余瞥見余姝靜從二樓雅間走了出來,“誒誒,快看。”
余姝靜隨意攔住了一名小二,像是在問話。小二滿臉無可奈何,最后只得哈腰點頭,不知是同意了什麼,往樓梯去了。接著,余姝靜又低頭迅速進了房間。
“看樣子,是沒等來那個人。”月隴西篤定道。
“第一回 不留名,第二回指示人家去國學府卻不面,這回干脆也不來赴約。”卿如是偏頭冥思,“這人真是吊足了余姝靜的胃口。連著我的胃口也一起吊了去。”
月隴西笑,“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那人不一定是沒有來赴約。”他的話別有深意,卻并沒有把剩下那句“或許是來之后看見了我們才沒有上樓”說完。
他的目在正廳里逡巡,最后落定于一視線開闊的走廊,那里有拐角,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并不能看見拐角后的形。但是,那里背著,有一小截影子投映在地面。
很快,那人也發現了藏在這里的弊端,迅速轉從走廊離開了。
月隴西收回視線,低頭抿茶時角浮起一抹了然的淺笑。
“算了,我們還是吃飯罷。”卿如是不再關注那邊的靜,不好因為玩去耽誤月隴西辦公的時間。
兩人用完膳,月隴西喚小二結賬,剛打算掏銀子,卿如是卻說自己說好了要請他的,他便毫不客氣地笑,“好啊,那你來。”
前世今生,兩輩子算起來,姑且就當這是頭回心甘愿給他贈禮。月隴西很期待地凝視著,角是不住的笑意。
結果卿如是了腰間,又了懷里,最后勾手去掏袖子,愣是沒有翻出錢袋。月隴西的笑容漸漸消失。
笑得眉眼彎月牙,甜滋滋地,“呀,我好像把錢袋忘在練武場了,上唯一的一點散碎銀子都在方才來找你的時候拿去借了馬。”
瞧著鮮對自己出的這般笑,月隴西想郁悶都郁悶不起來。這個郁悶的勁兒統統栽進了罐子,一地浸進去,化為了他骨頭的甜意。
“練武場也不是很遠,要不你坐著,我現在回練武場去拿?”卿如是正兒八經地問。
罷了罷了,月隴西嘆了口氣,想起主送蕭殷玉佩的事,一邊在心底揪扯著那疙瘩,一邊笑著掏錢結了賬。
兩人并肩走出客棧,皎皎迎上來,滿臉驚訝,“姑娘,你猜我方才在門口遇見誰了?”沒等卿如是真猜,先忍不住口,“我看見蕭殷蕭公子了!他好像是從另一道門出來的,剛剛就在小樓里,你們遇見沒有?”
卿如是訝然,稍一思忖,就明白了過來。抬眸看向月隴西,后者笑道,“現在知道是誰了。”
“可是……”卿如是皺眉不解,片刻后又恍惚參悟了些。難道他真打算對余大人下狠手?那他先去招惹余姝靜做什麼?不應該是從刑部那方滋事,把余大人拽下馬嗎?莫非是對余姝靜生了真?或者余姝靜有何值得利用之?
一時不準,暫且擱下不想。左右與無甚關系,不過是生出好奇之心才參與進來。
月隴西照例送回府,因著有皎皎跟著,他便喚的馬車。
下馬車后毫不留地進府,月隴西趕忙一把拉住,“我方才問你的事你還沒有同意呢。眼看著就要大婚了,我可不像當晚連個房門都不讓進。”
卿如是皺皺眉,“那行罷。你在你房間里多準備一張寬些的榻。”
“……”月隴西言又止,最后心思微,不再細說下去,反而催促進府,“等著我,我后日一早便過來。”
卿如是很疑,“提親哪有你本人摻和的份?不都是請人來說的嗎?你就別過來了,多丟臉啊。”
“是嗎?”月隴西故作疑地蹙起眉,微瞇了瞇眸,“那好罷。”
如此說定,方放心地回府。
依照他們兩人如今的形來看,提親完全是走流程罷了。由人帶著男方的庚帖上門說親,若是方有意,初步便算了,須得當場互換庚帖。兩方人家各自將庚帖在自家灶君神像之下,若三日家中無大小任何異常,再請人合八字。若是八字不合,那這門親事恐也會招致災禍,家宅不寧。
因此,多數人在擇夫選妻時便會先看好八字,以免兩人合了心卻不合八字,屆時兩方都尷尬。
所以這點倒是不必擔憂,能月府相看名冊的子都是郡主娘娘暗地里尋人合過八字的。
十七日,當天清晨,卿府迎來了名扈沽城的百壽喜婆。喜婆今年正好百歲,為人牽線搭橋幾十年,經驗富。且自三十五歲起,經的手牽線的姻緣就沒有不的,俱是夫妻和睦,家宅安寧。
喜婆的夫君生前只有一妻,不曾納妾,兩人伉儷深,順遂和睦,羨煞扈沽。自帝時期便在扈沽城中闖出了名聲,誰都曉得膝下兒孫滿堂,且都是恭順孝賢之輩。后輩中有從者,有從軍者,從商者,皆有所。養在膝下的姑娘所嫁之人不是朝中大員就是富戶,無一例外。
饒是家中富足優渥,喜婆仍不曾改變志向,這一生別無好,只喜做,直到六七十歲子骨不住了才不再外出奔波,回家頤養天年。
萬萬沒有想到月府能請得如今已有百歲高齡的喜婆,扈沽城都知道早三十年前還在帝時期那會就放出過消息再不做,后來多高富商請都未能請得。
如今竟被……
卿母嘖聲暗嘆,真是尋了個好婿,外邊結親的風聲都定了,而今不過走個過場都走得費盡諸般心思。
卿父卿母哪敢怠慢這位老人,早早換好裳迎了出去。卿母心底說不雀躍是假的,這會子喜婆替月府上門說親的消息怕是都傳遍扈沽城了。
下狂喜的心思,跟著把人接到手扶進去,定眼一看后面還跟著一位。可不就是的親婿。
“世子這是……?”卿母失笑,長這麼大,倒是真不怎麼見過跟著人一道上門的。
月隴西施禮,神從容地淡笑道,“讓您見笑了。不知如是此時正在何?小婿來找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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