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對不起什麽?因為你是威國公的兒?”周大才子眸中一片清澈,“這世上許多事,我們無法選擇。”
“可是老師你卻能始終保留一顆本心。”
周大才子在手心索著一塊玉佩,緩緩道:
“皇後娘娘也有一顆本心,隻是你自己還看不到罷了。”
。
天牢深深深幾許,滿腹淚,死無覓。
金從前以為天牢是關人的地方,如今才知道,錯了。
初時,天牢或者是關人的地方,時間一長,便了關野的地方。前麵引路的掌獄使盯著皇後娘娘漸漸發白的臉龐,汗流涔涔,終於彎跪倒。
“娘娘,臣有罪。”他懇切地將鼻尖對準皇後娘娘的鞋尖,碩的子堪堪堵住了狹窄的獄道,一行人停在道中,兩邊柵欄裏野般的呼聲越發響亮起來。
金雖然很想將他一腳踹開,卻還是勉強忍住了。
“卿有何罪?”
後的周大才子淡淡道:“皇上旨意倉促,掌獄大人還來不及將獄道兩邊的犯人清理幹淨,這才讓皇後娘娘驚了。”
金恍然。轉過去,隻見周大才子鬢邊微,容憔悴,這大獄之中卻仍和初見時一樣,如一幅白絹。
深吸了一口氣:“關押呂犯的牢房還有多遠?”
“就在前麵。”掌獄使幾乎整個人趴在地上。
金跺腳:“那你還不快站起來!”
掌獄使這才醒悟過來,連忙爬起來,出鑰匙,挪著沉重的軀往前跑去。
金有些不忍看地收回眼,轉臉對周大才子道:“周老師,在旁人看來,本宮是不是也是這樣笨重?”
周大才子死水一般的麵容上終於興起一波瀾。
“娘娘……”
金嘿嘿笑了一下,挪步向前。
掌獄使哆哆嗦嗦地打開門鎖,牢穿著赭紅囚的呂大尚書因門鎖的咣當聲睜了睜眼,又緩緩閉上了。
“呂……呂大人,皇後娘娘駕到,還不速速下跪迎駕?”掌獄使嗬斥。
呂大尚書披頭散地盤膝坐在土床上,一字一頓地道:“呂同良隻知有皇上,不知有皇後。”
“大膽!”掌獄使又驚又怒,捋了袖子便要親自去將呂同良揪下來。
金皺眉,正要阻止掌獄使,卻見周大才子如一塊上好的玉雕一般,呆立在牢門口,一雙眼癡癡地凝在呂大尚書上,擺出一副要撐上千年萬年的架勢。
金回過頭來,掌獄使大人仍在捋他的袖子,似乎並沒有真的打算把呂大尚書拎下來。金道:“掌獄大人,你可以下去了。”
“呃?”掌獄使的袖子卡在鬆弛的上臂上,無論如何不下來,“那個……娘娘,萬一犯人……”
“不會的。”金向他笑了一笑。
掌獄使似乎心安了一些,便又擔憂地看了呂大尚書一眼,轉離去。
小人對於有傲骨的人,總是尊敬的。金不是傻子,掌獄使對呂大尚書的敬意,看得出。
就因為是劉歇的兒,掌獄使生怕對呂大尚書再做下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麽?
象征地撣了撣一旁石凳上的灰塵,坐下,決定多給那兩人一點兩兩相的時間。
又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的周大才子終於喃喃地吐出一句:
“從瑞……”
呂大尚書的神微,然後道:“你來做什麽?”
“從瑞……”周大才子走兩步來到他邊,“他們……可曾對你用刑?”
呂大尚書靜了片刻,冷笑:“我呂氏一門,三代忠良,別的沒有,這一傲骨還是有的。”
周大才子怔楞地著他,終於淌下幾滴淚來:“你……這又何苦?你明明知道,即使你不招,劉歇也有辦法坐實你的罪名,你又何苦撐?”
呂大尚書唞了一下,蓬蓬發中一雙利眼如炬出。
“你當我呂同良是什麽人?呂氏三代清名,怎可毀在我一人手上?我呂同良寧死,也不會認這莫須有的罪名!”
周大才子形震了一震,神中現出一種人心魄的悲苦。他長歎一聲,執起眼前那一雙傷痕累累的手:
“好,從瑞,你死,我為你收殮。”
“有友如此,夫複何求!”呂大尚書倏地反握住周大才子的手:“寧遠,我這個人,比不得符老睿智,比不得你才華橫溢,更比不得淩大將軍上陣殺敵,不過在朝堂上撞一撞柱子,表一表決心,也算為國盡一份忠心。我原想,有一日能在朝堂上死諫,也算是死得其所。誰料如今,竟命喪人之手,我死不瞑目。寧遠,有你這樣的好友為我收殮,不至於到了泉下變作孤魂野鬼,死還有何懼?”
周大才子了,似乎是在那“好友”兩字上反複糾結了一陣,終於將所有無奈苦楚化作了一縷歎息。他起擺,解下隨的一塊蓮花玉佩,捧在手裏:
“從瑞,這是我家傳的玉佩,我隻願你收著它,平日看到它,也能想起我一二分。這是我娘去世前給我,要我傳給媳婦的,如今……唉……”
呂大尚書原本手去接那玉佩,聽到“媳婦”二字,下意識地手,玉佩便跌落在地上,沾染上了牢中塵土。
兩人皆猝不及防,隻怔怔地看著地上玉佩,無人作。
隻聽旁邊長長的一聲歎息,黑胖皇後從石凳上站起來,拍了拍屁,慢悠悠地踱過來。
慢悠悠地彎,又慢悠悠地將玉佩撿起來,再慢悠悠地用自己的袖子把玉佩表麵的塵土拭去,然後穩妥地塞進呂大尚書手裏。
原本旁若無人的兩人都驚恐地看著。
分別看了看兩人,咧開一笑:“皇上並未下旨斬呂大人吧?”
呂大尚書冷哼一聲:“婦人之見!終監,與死何異!”
金脾氣雖好,惟一聽不得的就是這“婦人之見”幾個字,忍不住也了幾分怒氣:“呂大人,終監,還是可以吃喝玩樂,可以上躥下跳,要是死了……哼哼,你倒是從棺材裏蹦出來給本宮砸個核桃看看!”
“你……”呂大尚書從未遇到過如此蠻不講理的人,當下臉上青白錯,一口氣憋在口,無論如何下不去。
“你你你你什麽你?”金翻著白眼。
“你……”呂大尚書也不管那仙風道骨的坐姿了,蹭地從土床上蹦起來,“好,不愧是劉蠍子的兒!你……真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是哪個理?你倒是把理說一說看,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娘娘……”周大才子目瞪口呆。
呂大尚書的怒火更是攔截不住,周大才子連忙撲上去抱住他的腰:“這是犯上……犯上!”
周大才子的高讓呂大尚書勉強找回幾分理智,他哼了一聲,坐回原位。
皇後娘娘比著呂大尚書的樣子哼了一聲,板著臉,拂袖而出。
借酒澆愁愁更愁
夜深,金著寢,坐在菱花鏡前。
“娘娘,不是奴婢說,您這一頭秀發真是太了。”風月以手捧著金散下來的長發,真心實意地稱讚。
金淡淡地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也就是這一點長了。”
風月見怏怏不樂,忍不住道:“娘娘,小說不過是小說嘛。就算《囚心孽緣》裏的角兒最後死在神仙手上,您也不用難過這樣啊。”
金幽幽地歎了口氣:“你不明白的。”
風月撇了撇:“奴婢有什麽不明白的?您呀,是因為皇上要納妃的事而難過吧?”
金看一眼,原本想再回一句“你不明白的”,可是話到了邊,卻又了歎息。
“父親,皇上,太後,周老師,呂大尚書,劉白玉,還有素方,甚至是你,都有自己的一顆本心。你們好像永遠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為什麽我,卻找不到自己的那一顆本心在哪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娘娘,您平日裏一直掛在邊兒的,您說,您要做一個好皇後。”
“好皇後?”
“是啊。如今這宮裏頭上上下下哪件事不需要您心?當初風月這條命,也是您救下來的。您功德無量呢。”
“這麽說,我還有點用?”
“那是自然!”風月大驚小怪地起來,“娘娘,本心有個屁用,吃飽喝好才最重要。”
金嘿嘿笑起來:“可不是,本心有個屁用。”捧起一碗蓮子羹,瞄著那煨了的半邊蓮子在濃稠的銀耳羹湯裏兜兜轉轉,一不小心便沉下去不見了。
一口蓮子羹下肚,有宮來報,說軒羅殿裏的小孫子公公遣人求見。
金怔了半晌,這才喚那人進來。
那人也是段雲嶂邊的,看上去眼得很。
“小的小潘子,叩見皇後娘娘。”小潘子在金的打量下張地咽著口水。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小潘子覷了一眼皇後娘娘的臉,撲通一聲跪下大哭起來:“娘娘啊,小孫子公公和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既不敢去上報太後,也不敢讓其他人知道,隻能來找皇後娘娘您了……”
金嚇了一跳:“你慢慢說,究竟是什麽事?總不至於皇上病重了吧?”
小潘子的哭聲戛然而止:“那倒不至於。”
金了一口氣。
“娘娘,皇上在太池的亭子裏喝醉了,現下正……正撒酒瘋呢!”
“……你說什麽?”
“撒……酒瘋。”
“不可能啊,皇上自從大婚之後就再也沒喝醉過了。況且皇上喝醉了分明是倒頭就睡的……”
“娘娘……這都什麽時候了……皇上抱著亭柱,說要往下跳呢!”
手腕一個不穩,盛蓮子羹的瓷碗被啪地反扣在桌麵上。金認命地歎氣:“本宮知道了。”
金原本還奇怪,小潘子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敢說皇帝在撒酒瘋。可是當到了太池才發現,說段雲嶂撒酒瘋,實在是很照顧他的麵子了。
皇帝陛下此刻正抱著一柱子,一腳懸空,拎著酒壺繞著柱子轉圈,口中念念有詞: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兩個黃鸝鳴翠柳……小憐玉橫陳夜……香蕊暗陳花綻,翠腰對幽燈……”
金深吸了一口氣:“皇上這樣多久了?”
守在亭子口的小孫子淚水漣漣:“快一個時辰了。不肯回宮,隻是要酒喝,再就是不停地念詩……娘娘,皇上念的都是什麽詩啊,什麽吮花蕊,什麽牙床,什麽玉壺……”
“行了!”金咳了幾聲,狠狠地剜了段雲嶂一眼。“小孫子,你帶著侍們暫且避一避。”
“娘娘……萬一出個什麽事……”
金冷笑:“咱們家皇上不知多麽棧紅塵呢,怎麽會出事?”
小孫子還待說什麽,卻被皇後娘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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