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會一掌拍死。
而太後娘娘,終於認到了揠苗助長的道理。
那用朱砂圈起來的一段話是:
“男破太早,則傷其氣;破太早,則傷其脈。書雲:未通而,以通其,則五有不滿之,異日有難狀之疾。”
金默默地想:知識,就是力量。
。
經了這一場事,太後娘娘對金的態度改變了許多。
太後娘娘眼裏心裏,都留意下了金這個人。從前金對太後娘娘而言,是個符號,是個木偶,著張黃符上寫著“威國公之”五個大字,可如今,金了心頭的一鍋熱油。
除了搶魏太傅戒尺那一回,金從來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可是金卻在日積月累之中,一點一滴地滲到皇帝的生活裏,漸漸擁有了存在。這讓驚心。
這並不僅僅因為金是劉歇的兒,還因為,金是一個行事讓完全拿不住的人。總是在你快要忘的時候,驚覺其實一直都在。
“聽說最近皇帝常去你宮裏?甚至比到哀家這兒請安來得還要勤?”太後娘娘終於按捺不住,當著金的麵撂下話來。
金怔然,覺察出太後這口吻裏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並沒有。皇上不過是喜歡上臣妾宮裏炒製的葵瓜子,偶爾來討一些罷了。”
太後半闔著眼皮:“這樣啊。皇帝既然喜歡你那兒的瓜子,你就常常做一些送到他宮裏,也就是了。讓堂堂天子親自到你宮裏去討要,何統?”
金明白了,這是離皇帝遠一點。
大概上回的《三元延壽參讚書》把太後嚇著了。
金想了想,也隻能答一句:“是。”
“皇後,你有十三了?”
“快十四了。”
“是啊,皇帝也都已經十五歲了。”太後娘娘歎了一下。
“皇後,這後宮裏頭,大大小小的事務繁雜得很,哀家一個人,有時真覺著有些吃力啊。”
“太後,不是還有徐太妃麽。”
“徐太妃,要管教那個兒子已經夠心的了,如何還能幫得了哀家?”
金蹙眉,太後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為什麽要這樣話裏有話呢,才十四歲,又不是四十四歲,總教猜心,會老得很快的。
金想了半天,依然不懂,隻好試探地問道:“太後您要不要找華太醫多看看,他對養生那方麵,懂得似乎特別多。”
太後輕咳了一聲:“皇後啊,你怎麽就是不懂我哀家心思呢?”
我又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
“臣妾愚笨……”
“哀家也覺得你實在愚笨了些。唉,哀家如何放心把皇帝給你?”
“……”金垂首。
“這樣吧,明日起,你便過來跟著哀家,學些後宮裏頭管事的手段。皇帝那裏,他也不必去香羅殿尋你了,直接到這兒來。至於魏太傅那裏,你也不用去了,為皇後,多學學為後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太後……”
太後著口,神疲倦地咳了兩聲:“怎麽,你不願意?”
金看出來了,不願意,就是不孝。
“臣妾願意。”
。
金不願意。
然而金不敢違逆太後的意思,隻得作別了老可魏老師,轉投太後老師的門下。
金原以為,就算不跟著段雲嶂和段雲重他們上堂,偶爾也能在宮裏見到魏太傅,有什麽問題也是可以問的。
可是金沒有想到,不過一個月,魏太傅便被褫(chi三聲)奪太傅之職,驅逐出了宮廷。
一日為師終生父
事的原由,在於魏太傅得罪了威國公、國丈大人劉歇。
威國公幾日前在朝上發表了一通長篇大論,洋洋灑灑近千字,總的意思就是:國家現在有錢了,人民現在富足了,要增稅一,尤其是江南一代富庶地方,每戶年過十兩者,還要再增稅一。
增稅,用來幹什麽?用來擴充軍備。
增稅這件事,曆代以來都是史家深惡痛絕,百姓罵聲一片的。而作為臣子,敢於上言請求增稅的,本朝從未有過。
老百姓生活艱難,好不容易這些年過得好一些了,又要增稅,還是為了打仗而征稅,此事從理由到目的都難以服眾。
然而賦稅增收的政策,卻是迅速地由中央到地方推行了下去。不為別的,隻因為這政策是威國公親自擬定的。
太後娘娘和皇帝雖然都不讚同此刻增收賦稅,卻也無可奈何。
然而幾日後,魏太傅在尚書房剛好講到賦稅的問題,忍不住便針砭了一番時政,言辭激的時候,連斯文都不顧了,直接問候了一下威國公的令堂。
這樣一番話,又一個字不地傳進了威國公的耳裏。
於是第二日,威國公便請皇帝下旨,免去魏鄉洲太傅之職,並命其永不可再宮廷。
段雲嶂將那燙手的折子在最底下,最終卻仍需做個定奪。太後娘娘雖然垂簾聽政,可是朝政上的事,也很難拿主意。
段雲嶂左思右想,隻得向侍小孫子道:
“宣攏月王爺宮!”
。
攏月王爺段攏月其實是有封號的,封號奭(shi四聲)王。可是那個“奭”字大家不念也不寫,奭王便被了攏月王爺。段攏月這個閑散王爺當得是名副其實,他在江南一住就是半年,三天前才回到京城。回京之後,也並不進宮給太後和皇帝請安,而是蒙頭大睡,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小孫子公公冒著生命危險是把段攏月從床上挖起來,趁著迷迷糊糊的時候喂了幾口飯,便塞在轎子裏抬進宮了。
轎子抬到軒羅殿門口,段攏月這才有了幾分清醒,拎著扇子挑開轎簾,便見自家皇侄躁地在大殿裏頭走來走去,不勝煩擾。
段攏月瞪大眼睛,從轎子裏蹦出來,一路衝著皇帝就撲了過去,抱個滿懷。
“啊喲喲,我的皇侄,怎麽半年不見,你就長得這樣生猛了喲!”段攏月地留下一滴熱淚。
段雲嶂不堪其擾地將段攏月的老臉推到一邊:“皇叔,朕宣你來是有正經事要同你商量的!”
“正經事?”段攏月一訝,“莫不是你要納妃?這可是不行的,你才多大年紀,須知細水方能長流……”
“皇叔!”段雲嶂拍案。
段攏月噤聲了。
“啊喲喲,皇侄長大了。你說,你說。”
段雲嶂歎氣。段攏月於他,亦父亦友。不過父,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父,友,也是個狐朋狗友。可是遇到大事,他是真不知道,除了段攏月,還能找誰商量。
眾人說,當年他父皇在眾皇子中能夠穎而出榮登大寶,段攏月出力不。他委實看不出,這傳言的可靠之。
段雲嶂於是,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皇叔,你可知道威國公請旨罷免魏太傅的事麽?”
“這個事啊,臣剛回到京城的時候,略有耳聞。”段攏月撓頭。
“皇叔以為如何?”
段攏月十分愕然地回視他:“臣以為如何,不重要,就連皇上您以為如何……說句大不敬的話,也不太重要。既然是威國公請旨,那自然就得辦下來,增稅的事,不也這麽辦下來了麽。”
段雲嶂急道:“皇叔,朕當然知道此事勢在必行,朕是問你,可有轉圜的餘地?”
段攏月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深深地看了段雲嶂一眼,才道:“皇上,魏太傅年紀也不輕了。況且,他那一把戒尺,一口嘮叨,我小的時候就沒吃虧,現在戒尺換金的,估計更難應付。皇上,就這麽讓魏太傅退了吧,多賞些錢銀,也就是了。”
“那如果,朕不想讓魏太傅退呢?”
段攏月拿眼皮一翻:“皇上,您是皇上,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段雲嶂龍大怒:“皇叔!朕不過要你說句實在話,有這麽難麽?”
“……”段攏月沉不語。
“皇叔!”
“皇上,臣以為,你一直對魏太傅都沒什麽好。”
段雲嶂一愣,後道:“朕對魏太傅的許多見解並不認同,可朕還是覺得,魏太傅是一個好老師,不應該遭此對待。可是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一個能站出來為魏太傅說句話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皇上,您不是也沒站出來麽?”段攏月提醒他。
“朕……”
“皇上,您真想讓魏太傅留下?”
“那是自然!”
“皇上,您忘了一件事。”
“何事?”
“您的後宮裏,香羅殿那位小娘娘,正是威國公的親生兒。由去開這個口,豈不是更好麽?”
段雲嶂一凜,複而大喜。他怎麽沒想到這一層?
“皇叔,不愧是皇叔啊!”段雲嶂激地抬腳就往香羅殿去。
“啊喲喲,皇侄,臣始終覺得,此時和威國公做對,實為不智啊……”段攏月話還沒說完,段雲嶂的影已經從軒羅殿裏頭消失了。
段攏月獨個兒歎了口氣。果然是初生牛犢子不怕虎啊。
年輕真好。
說起來,他攏月王爺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上個月就開始長魚尾紋了,這可怎麽好。
攏月王爺著扇子,進來時的轎子,對轎夫吩咐:
“把本王爺原封不地抬回王府的床上去。”
回去補個覺先。
。
段雲嶂一路風風火火地來到香羅殿,覺金就是他黑夜之中看到的一線明。
殿門口的侍拿著腔調報了一聲:“皇上駕到!”
便聽見香羅殿裏頭撲撲騰騰一陣折騰,間中還混雜著皇後娘娘的驚呼:“把瓜子收起來!啊,那個核桃,核桃!”
段雲嶂忍著笑進來。
“皇後最近過得甚是愜意啊。”
金上沾著半片瓜子殼,笑地走過來:“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後,朕覺得你今日,格外的風萬種。”居然連瓜子殼都人起來。
金聞言收起笑容,倒退兩步。
“皇上,臣妾宮裏的瓜子堅果什麽的,昨個剛送了一包到軒羅殿,剩下的也已經全都吃完了。”
段雲嶂笑:“皇後,朕是來看看你,不是來討東西吃的。”
金冷眼瞅他:“皇上是有什麽要事?”
看看?段雲嶂上回還說,我來香羅殿當然是為了來吃瓜子的,難道是為了看你這黑胖?
男人都是善變的……
段雲嶂指了指邊:“皇後,瓜子殼粘在上了。”
“……”一旁的素方連忙上來把剛才來不及清理的罪證清理掉。皇後娘娘狼狽得很。
“皇後,朕今日來是有事跟你商量。”
“皇上請說。”金諂地笑。
“威國公請旨罷免魏太傅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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