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橙第二天早上是被浴室里傳出來的水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昨晚許多畫面紛至沓來。
周暮昀拽著的手往下,讓幫他,但其實不用他教,已經會了,畢竟之前那麼多次都是幫忙的。
他的息聲也像過去很多次那樣,急促又重地在耳邊響起。
某個瞬間,他都不像他了,下顎線條繃直,薄抿一條平直銳利的線,間溢出沉沉的悶哼。
沙啞,低沉,又那樣的人。
他的薄在頸間輾轉流連,留下一串串滾燙的印記。
他一聲一聲喊著的名字,忍又難耐。
橙橙,橙橙,橙橙……
翻來覆去都是這兩個字,齒間帶出一子深繾綣。
閉雙眸,聽著聽著,只覺得眼角都開始發燙……
喻橙打住回想,雙手捂住臉長嘆口氣。
這一聲嘆息頗為概。可能,周暮昀真有什麼不知道的難言之吧。
周暮昀從浴室出來就聽見了的嘆息聲,腳步頓了頓。
念著今天要爬山,昨晚只折騰了一回就放過了。果然比以往那幾次要醒來的稍微早一點。
周暮昀手拿著條白巾拭頭發,走到床邊,低聲說:“醒了就不要睡了,我們吃完早餐收拾收拾就該出發了。”
聞言喻橙刷地把手拿下來,偏頭看著他。
對哦,他們今天上午要去爬山,不說差點給忘了。
“那個,我覺得你要不要去看看這方面的醫生?”喻橙想了想,決定跟他說一下:“早治療早康復,要不就趁著這次假期……”
反應過來在說什麼,周暮昀的臉驀地黑沉,堪比鍋底,毫不客氣地將手里的巾扔過去。
不偏不倚,正好蒙在臉上。
喻橙皺著眉“唔”了聲,他怎麼也學丟東西了。一把將蓋在臉上的巾抓下來,瞪圓了杏眼著他。
還要再說點什麼,周暮昀冷冷道:“喻橙,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你別后悔!”
換了別人,周三公子面一冷,早就卑躬屈膝上來道歉了。不過喻橙一點都不怕他,手撐著床面半坐起來,子微微往后仰:“不錯,很有古仔的氣勢,這樣就跟香港很搭啦。”
記得,他的媽媽霍衡昔好像就是香港人。
周暮昀無言以對地從手里扯出巾,繼續頭發,又催促道:“別磨蹭了,趕起床。”
喻橙聳聳肩,不說話了,暗自決定回頭一定要幫他咨詢一下這方面的病例。
早餐吃得很簡單,就在酒店里解決的。
兩人面對面坐在落地窗邊,一邊俯瞰窗外的城市景,一邊食。
白天的香港跟夜晚毫不同,沒有那些絢麗的霓虹燈點綴,了唯夢幻的氣氛,更直觀的展現了建筑群的巍峨壯觀。
喻橙吃著車仔面,撐著下遙遠方。
除了食,也很喜歡這種旅行途中看到不一樣的景時,所產生的愉悅,從到心的舒適,讓人的神狀態瞬間治愈。
車仔面里制的沙爹醬很是味,還有咖喱魚蛋和鹵豬腸,連豬皮都別有一番滋味。
吃一口面,再喝一口牛腩清湯,喻橙覺得接下來的爬山都能坦然接了。
現實總是比想象中殘酷。
半個小時前,在酒店吃早餐的時候,喻橙認為食帶來的滿足能抵消對爬山這項活的厭惡。
沒想到只是自我覺良好。
他們此刻正在太平山的半山腰,一眼去前路遙遙,本看不見盡頭,更別說他們的目的地山頂了。
喻橙口氣,抱住周暮昀的胳膊,朝他擺了擺手,上氣不接下氣道:“不……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們下山吧。”
周暮昀垂下眼眸看。
小姑娘看起來確實累慘了,滿臉通紅,汗水順著臉側小溪似的往下淌,鬢角都被打了,發彎彎曲曲黏在臉上。黑的鴨舌帽被取下來拿在手里扇風,額頭也滿是汗水,細的碎發被帽子出一道痕跡。
白運上被下來系在腰間,仰著頭,苦兮兮地看著他。
周暮昀心中一,拉著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那就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現在已經在半山腰了,下去不劃算。走下山的路程,夠我們爬上山頂了。上面有個觀景臺,站在那里看風景很不錯的。”
喻橙聞言一頓,緩慢地轉過頭來看向他,眼里滿是抗議。
周暮昀從包里拿出來一瓶水,準備擰開給喝,卻被的眼神弄得頓住了,問:“我說的不對?”
喻橙接過水,翻了個白眼:“你一個小時前就跟我說我們在半山腰。”
周暮昀不料計謀被識破,了鼻子:“我發誓,這次說真的。”
仰起脖子喝水,看見半空中緩緩上行的纜車,出了羨慕的眼神。
當他說要爬太平山的時候,就做過功課,有觀纜車可以坐,從山腳到山頂只需要十多分鐘,坐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半座山的風景。
不知道有多妙。
而他們呢,爬了有幾個小時了吧,居然還在半山腰。
照他們這個速度,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爬到山頂。真是想想都絕。
喻橙喝了小半瓶水,嘆了口氣,把水瓶遞給他。
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答應得那麼爽快,連后悔的余地都沒有。
已經在山上了,再怎麼后悔也沒用,深吸口氣,把鴨舌帽反扣在頭上,出潔的額頭,起決定繼續往上爬。
早死早超生!
喻橙拍了拍子上的灰塵,叉著腰氣勢十足地喊道:“休息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周暮昀:“……”
他出狐疑的眼神,喻橙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喻橙是半途而廢的人嗎?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這幾個字!”
有志氣,周暮昀不住笑了起來。
他把剩下的水裝進背包里,將包甩在肩上,也許是到了鼓舞,他眉眼疏朗,畔的笑容張揚明,竟像十七八歲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年,充滿了活力。
剩下的路程,喻橙也沒有再喊累,全憑著一熱。
很快,他們就登上了山頂。
山間的風穿過發,當站在觀景臺上俯瞰整座山的風景時,一種將山踩在腳底下的自豪油然而生。
張開雙臂,閉著眼勝利者的喜悅。
周暮昀忽然從背后抱住。刷地睜開眼,歪著頭道:“搞什麼?這個姿勢,我們在上演泰坦尼克號嗎?”
周暮昀也覺得有點像那個,接話道:“沒錯。youjump,ijump!”
喻橙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手抬高繞到后面去他的耳朵:“放心吧,我不會jump的。”
周暮昀無聲地笑了笑,俯下頭,將下輕輕擱在肩頭。
觀景臺上除了他們還有很多游客,大家擺出各種姿勢拍照,耳邊全是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各種口音都有。
兩人占據一隅,像是圈出了個小小的天地。
周暮昀黑眸微瞇,自過濾掉耳邊雜的聲音,低聲說:“知道我什麼帶你過來爬山嗎?”
喻橙覺得這風吹得人很舒服,也忍不住瞇起眼來靜靜,聞言輕笑一聲:“難道不是因為你想爬山?”
登山好者周暮昀?
“不是因為這個。”周暮昀說:“我是覺得從山腳爬上山頂這漫長的道路就像人的一生。這一生,不管前路如何,我只想牽著你的手度過。”
喻橙一愣,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垂眸去看他們爬上來的路程。
從這里看下去,草木葳蕤、山勢險峻,幾乎看不到來時的路,也不見山腳的路口,讓不懷疑他們是怎麼爬上來的。
還真是,像極了充滿未知的漫漫人生路啊。
記得中間有段路特別難走,他牽著的手,好幾次差點摔倒,他都及時扶住的手臂,讓幸免于難。
回想起來,竟有種同甘共苦的覺。
喻橙心有,轉過來面朝他,兩只手臂環住他的腰。的聲音被風吹散了一點,他卻聽得很清楚,說了簡單的三個字:“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想牽著你的手度過余生。
以前本不敢想的事,現在變得無比期待。
不管前路是荊棘叢生,還是繁花似錦,都想和他在一起。
可還有件事不明白,喻橙問:“我們為什麼來香港?也可以去爬別的山啊。”
黃山、廬山、泰山等等,不都是山嗎?爬哪一座不是爬?
至于為什麼要來香港,周暮昀當然有自己的理由。不過他現在還不打算告訴,只說:“回去你就明白了。”
喻橙皺了皺鼻頭,不滿道:“又賣關子。”
他們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聽從喻橙的要求,坐上了舒服的纜車。
喻橙坐上來以后,把帽子摘了下來,趴在纜車明的窗往外看,說:“你要是打算原路返回,我就真要好好考慮要不要繼續跟你搭伙走完人生路了。”
周暮昀:“……”
“現在是不是可以進行我最喜歡的項目了?”
他們半個小時前已經回到酒店,喻橙洗了個澡躺在床上休息,等周暮昀也洗好澡從浴室出來,立馬坐起來,眼睛里綻放出晶亮的。
午飯是在山上隨便吃的,喻橙已經有點了。
周暮昀走過去坐在沙發里,低著頭在手機上啪啪打字,片刻后,抬起頭來看著:“既然你不累的話,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他昨天說過的,爬山回來帶去吃茶餐廳。
喻橙一直對這項活很期待。
得到準確指示后,迅速下床,從箱子里找出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大長,換上子后就坐在鏡子前化妝。
周暮昀換好服在一旁耐心等待,一邊低頭看著手機。
喻橙收拾妥當了,站起從鏡子里看到他在手機上打字,不由一怔,瞇著眼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周暮昀抬眸,不解道:“什麼?”
喻橙搖了搖頭。算了,不管了,現在只想吃東西。
酒店的工作人員開車送他們到指定的茶餐廳。
這是家老牌的茶餐廳,不僅門面古樸,就連里面的裝修也有懷舊風,隨可見吊扇、吊燈、老式掛鐘,就連墻上的壁紙都是那種舊報紙糊上去的覺。
喻橙只在舊時的香港電影里看過這種場景,不免覺得新奇。
坐下來后,甚至忍不住腦補,不會吃著吃著,星爺從哪個角落走出來吧?那就有意思了。
周暮昀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自然而然地攤開放在喻橙面前,笑道:“接下來是你的主場。”
服務生還在邊上站著等候,喻橙沖著男人禮貌一笑,聲道:“謝謝。”
周暮昀配合著客氣道:“不客氣。”
“……”
喻橙低頭翻看著菜單,毫不手地大點特點,很快就了十幾道餐點,服務生有點被嚇到了:“請問是兩位嗎?”
普通話不怎麼標準,帶著濃濃的港風。
跟這位服務生比起來,喻橙覺得霍總的普通話說得簡直太好了。
周暮昀說:“四位。”
喻橙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重復一遍:“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