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快若無其事的回過了頭去。
葉幾乎是在眩暈中坐下來的。
換到葉隔壁的是一個生。
生跟葉同齡,見葉一副快哭的難堪樣子,以為被對方氣著了,就小聲道:“沒關系,這種人多了去,別放在心上。”
葉茫然的向看過去。
生友好的笑了笑。
葉頓時覺得自己被治愈了,逐漸回過來,激的朝笑了笑。
生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葉以為這是禮貌的,就道了一句謝謝,那生見沒當真,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真的,你笑起來很好看。”
葉愣住了。
習慣了職場上虛偽客套的稱贊之后,面對這種直白的真誠還真有些不習慣。反應過來后,葉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回應一下,就道:“我葉。”
那生一笑,出手來,道:“田心。”
葉了的手,道:“很高興認識你。”
嫣然一笑:“我也是。”
明明打扮很清新的生,不知道為什麼竟葉覺出了酷,那種文藝青年特立獨行的酷范。不過兩人的流也到此為止,劇場的燈馬上就暗了下去,話劇要開始了。
葉在黑暗中平靜下來,可張虔回頭看的那個畫面始終在腦子里盤桓不去。
張虔坐第一排,按說是主辦方請來的嘉賓,可臺上并沒他父親,那他到底是為誰而來?打開手機,重新去查話劇的相關主創。話劇是群戲,主演非常多,是沖導演和那幾個經常活躍在影視圈的知名戲骨來的,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如今這麼仔細一看,赫然發現有個程檸的演員。
有了對照,葉特別留意了一下。不過因是民國戲,加上舞臺和觀眾中間還隔著一個樂池,看不清楚演員的臉,只約覺得那個穿酒紅旗袍的演員是張虔的友。
段曼妙,儀態款款,隔這麼遠,葉覺得自己都能聞到上的香氣。
張虔真有艷福。
不過葉又想,張虔的確有這個資本。
話劇結束后,是分流會。流會結束,差不多快七點了,葉和田心在馬路邊加了微信好友,說以后有機會再約,就分了手。
葉打開微信用件車,發現需要排隊,就準備坐公回去,結果眼前停下一輛車,車窗緩緩降下來。暮濃,葉沒看清是誰,正準備往邊上讓,卻聽到那人在車窗里喚:“葉。”
葉愣住了。
倘若現在讓葉回想,從小到大,哪個人的名字最好聽,能想到三個人。
第一個是外婆。
葉自小跟爺爺住,因為父母不在邊,外婆家離們家又遠,很到外婆家去。若真想去,只能騎自行車。那時還小,大人的自行車蹬不起來,騎的還是小孩子的小車。六公里之外的外婆,對來說,像在天邊。騎小車去,中間會路過好幾個鎮子,差不多騎一上午才能到。外婆每次看到那麼大點的孩子累得滿臉通紅的樣子,就會一疊聲的的名字,得又溫又有耐心。
第二個是中學班上的男同學。
那時,葉已不在鎮里上學,去了江。男同學是同桌,因為是同桌,有事通常拿手拍肩膀或者推胳膊肘就行了,男同桌并不常的名字。那次前后桌幾個人在聊天,忘了在聊什麼,可能是聊大家都用什麼洗發水吧,男同學見一直沒吭聲,忽然cue了,問:“葉呢,葉用什麼?”葉被他愣了,反應過來后,暗自詫異了許久,他竟可以把的名字得這麼好聽。后來,大一點后,才意會到當時到的好聽其實是溫。一個男生如果懂溫,那真的要老命了。
第三個便是張虔。
那時候和張虔還在曖昧期,他約出來看話劇,看完話劇,天已經黑了。他倆一路聊,一邊往公站去。不過有些心不在焉,因為進劇場后,才知道張虔買的票是第二排,票價幾乎相當于一個月的生活費。雖然張虔說他請,可不能讓他白請,下次是要還回來的。還肯定不是一張,而是兩張,這樣一來,倆月的生活費就沒了。這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被自己和張虔之間巨大的差異沖擊到了。知道他家境殷實,但不知道殷實到了什麼地步,現在切實到了,一下覺得這人遙不可及起來。這樣一想,想得有些神,就真的把邊的張虔給忽略了,一直等到張虔喊,才發現把人拉在了后面。
那是他第一次的名字,字正腔圓里帶一點溫。
回頭去看,他從暮中走來,看著笑:“想什麼呢這麼神,人丟了這麼遠都不知道。”
葉以前以為話就是王家衛電影中那些漂亮而文藝臺詞,但遇到張虔,會發現自己平平無奇的名字也可以為一句話。
只是如今,那人雖在,也會的名字,但再無溫,只余字正腔圓。
“葉”不再是一句話,“葉”只是最普通的一個名字。
葉從人行道下來,走到車旁。風一吹,路旁的槐花簌簌往下落,俯著,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帶一點不那麼夸張的驚和喜,盡量使自己像個偶遇了甲方大大的小乙方:“張總,您怎麼在這?”
張虔從車窗里看著,言簡意賅問:“去哪?”
葉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已經了車,估計馬上就到。”
張虔看著。
葉和他對視了幾秒,還是在他雙重份的迫下,別開目,改了口:“涂白寺,張總若順路,捎我一程也行。”
話音剛落,砰地一聲,副駕駛的車門鎖開了。
葉自領會是順路,識趣道:“多謝張總。”說著到另外一側,打開車門,鉆進了副駕駛。
車行駛在X京斑斕的夜中,兩人沒有話說。
車拐安路,遇上了堵車,像蝸牛似的爬了將近四十分鐘。
在這四十分鐘里,張虔接了五個工作電話。
中間張虔似乎想煙,都到了煙盒,但可能意識到有士在車上,便作罷了。
葉以前很迷他煙的樣子,因為很有范兒。葉的詞匯量其實不低,卻形容不出張虔煙時那種若無其事的勁兒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像老電影里的長鏡頭,讓人長久的記著。
車過了涂白寺橋,轉個彎,就到了葉住的小區門口。
葉道了謝,下了車,到車窗旁,同他道別,道完別卻沒走,覺得張虔是有話要說,總不會是因為紳士才送回來的。覺得借機說開了好,回避不會讓人輕松,說開了才會輕松。
張虔微微抬眼看,問:“還有事?”
車線曖昧,他浸在里邊,整個人都跟著迷離不明起來。
葉學生時代喜歡這張臉,喜歡的是那種眉目疏朗的開闊和自信。現在他沉淀下來,面由心生,五跟著深邃下來,上帶上了男人的疏離和位居高位的威嚴,是另外一種震懾的帥氣。
葉微微一頓,道:“不是你有事嗎?”
張虔一面將車窗升上去,一面道:“回去吧,葉。”
葉看著那輛車車海,不見了蹤影。
葉回到家里,坐在床上,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麼,瞧見角落中的吉他,拿了出來。
吉他是升職時買的。工作不忙的那陣,花錢報了一個班,跟著學了一陣。那段時間,對吉他很有熱忱,有空就練,也練了幾首曲子。但后來忙起來之后,就擱下了,吉他一直在角落里吃灰。
李小白趿著拖鞋進來,靠在門邊聽了一陣,忽然道:“《See you again》”
葉沒吭聲。
李小白笑:“當年陪前男友看《速7》,都結束了,他還不走,非要把片尾曲聽完,我尋思有什麼好聽的,沒想到用吉他彈,這麼溫。”
葉一邊彈一邊問:“怎麼分了?”
李小白笑得不甚在意:“我們倆吵架了,正在冷戰,還沒分手呢,他就去相親了。”
“啊?”葉停了下來。
李小白淡淡道:“他想結婚,我說結婚可以,得先買房吧。他說行,然后就完了,之后再也不提,就像沒這回事似的。他不積極,我就忙著張羅,拉他去看房,他一聽首付一百多萬,臉都嚇白了。我問怎麼樣,他說好。其實我知道他不想買,他那人很懶散,給他上幾十年房貸,他怕。我也沒真想在X京買,只是想給他點力,讓他知道倘若結了婚,他可就要為家庭負責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混日子了。但他也不說不買,只是不吭聲。他不吭聲,我就全當不知道。后來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他半個月沒搭理我,我還以為他想法子去了,誰知道是相親去了。更奇葩的是,他相了幾個沒相上,竟然還回來找我。我這才想明白,他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提分手,把我當備胎了。找不到更好的,再來跟我商量。找到好的,就把我踹了。”
葉:“……”
李小白輕輕一哂:“這人啊,平時相,人模狗樣的,是那麼回事的,結果一遇到大事,立刻就不行了。怪不得都說,不要試探人,果然是經不起試探的。”
葉信手撥了一下吉他弦,一串清靈的音符蹦出來,道:“你這也算因禍得福,不然結了婚才發現靠不住,那就麻煩了。”
李小白道:“誰說不是呢。”說著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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