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米花嬸子見秦老頭已經把完了脈,起來到桌前準備研磨開藥方,便急忙開口問道。
“秦爺爺,我娘還有小妹……”李君楊很是不安。方才因為急著去追神不太對勁的李徐氏,所以對於自家小妹頭上的傷,李君楊唯一的印象便是流了好多。之後將李徐氏安頓在崔婆婆那兒後匆匆趕回家,才從米花嬸子那兒得知,小妹額頭破了好大一個,傷勢瞧著遠比預計的要嚴重好多。
“六娃,你娘沒事。至於你妹妹七丫頭嘛,傷口有點深,怕是將來即便好了也會留下疤痕。”秦老頭暗暗歎了口氣,小七柳原就長得漂亮,現在額頭上若是留下了疤痕,怕是破相了。雖說鄉下地方比不得城裡那些個大戶人家,可破了相的閨將來找夫君時多還是會被未來夫家加以垢病。
在秦老頭看來,李君苒的運氣著實不錯。若是當時這撞擊力再大一些,或者位置再偏一點,怕是會傷到眼睛,弄不好可以直接買棺材板準備後事了。而非現在這般只是額頭破了相而已。秦老頭自然不知道,李君苒之所以會如此“好運”,實乃炮灰後癥又開始發發亮,持續發揮作用的結果。當然,這裡頭也有那只無敵小頭出了一份力。總之,這一次傷,李君苒又多了兩百兩白銀的負債。真真是可喜可賀的事。
“……我先開兩劑補的藥先吃著,那個棒瘡藥也得堅持用。”秦老頭很快便開好了藥方子,還留下了一罐自制的棒瘡藥。秦老頭所留下的棒瘡藥都是老頭自己上山采集的草藥,雖然賣相難看的一些,但用過的據說藥效相當不錯。
秦老頭知道小七柳家困難,便沒要診金,就連藥錢都沒收。反倒是米花嬸子主塞了十個大字兒過去。秦老頭推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嬸子,藥,藥錢回頭我……”
米花嬸子見屋裡沒旁人,便從袋裡又出一吊錢,塞到了李君楊的手裡:“拿著。”
米花嬸子見李君楊死活不肯收下,只好低了嗓門解釋道:“今天七丫頭在回來的路上賣了只烏骨的小仔給你嬸子,這錢是你家應當得的。你若是不要,回頭嬸子可就把那只小仔還回來了?”
“好了,嬸子先跟你秦爺爺去拿藥了,你好生照顧好你娘還有七丫頭。”米花嬸子將銅錢塞給李君楊後,便匆匆追上秦老頭的步伐,上他那兒將藥給拿回來。
李君楊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那吊錢,又抬頭著躺在床上目呆滯的李徐氏還有依舊於昏睡狀態的自家小妹,一陣心疼。那雙與小七柳長得一模一樣的眼睛,水汽氤氳,飛快地閃過一恨意與決心。
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君楊著手裡那串還帶著溫的銅錢,猛然回轉過了,跑出了崔老婆子家裡。正在廚房熬老薑紅糖水的崔老婆子見李君楊跑了出來,便疑地喊了一句:“六郎,你上哪兒去?”
“崔婆婆我,我去求裡正叔還有七叔祖給我娘還有小妹做主!”
“應該去。”崔老婆子點點頭,聽李君楊這麼說,也沒阻攔,“是該讓那些個壞了心腸的東西點教訓。不過六郎啊,你畢竟只是個小娃子,你爹民子上山打獵也不曉得啥時候回來。”
“六郎不怕。”李君楊抿了抿,其實在今天之前,他最怕跟祖宅那些人打道了。
“不怕就好。一會兒老婆子陪你過去!有老婆子在,就算是你那個偏心到沒人的爺爺,也不敢將你怎樣。”崔老婆子笑著了李君楊的小腦袋,心裡好是一陣心酸。
其實在天啟朝,孩時期都會剃發,將胎發給剃了,這樣重新長出來的頭發會更濃烏黑一些。不管是小七柳還是李君楊都沒剃發,追其緣由自然是因為李小馮氏為了省幾個銅板。小七柳賣進程府後第一件事除了從頭到腳洗涮了一遍,從裡到外換了新服外,便是剃了個大禿瓢。之所以這麼做也是怕虱子跳蚤什麼的帶進程府。現在李家屯裡同齡人裡,就剩下李君楊一個人不曾剃過發。好在不管是李正民還是李徐氏,傳基因都不錯,最起碼李君楊長了一頭發質不錯的黑發。
“謝謝崔婆婆。”李君楊自然明白他一個小娃子,爹爹沒在家,獨自一個人去自家祖屋那兒很容易吃虧。這人小,輩分自然低,隨便出來個人不是比他年紀大,就是比他輩分高,都是可以他一頭。有時候一個孝字下來,真的可以死人。
“六郎,薑糖水熬好了,快給你娘灌下去。”崔老婆子鍋裡熬好的薑糖水舀了一碗出來,“小心著燙。”
“哎。”李君楊接過崔老婆子手上的薑糖水後,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裡屋床上。目有些呆滯的李徐氏躺在那裡,一不。若不是口還有些起伏,乍一眼瞧還以為已經死了。方才秦老頭已經瞧過李徐氏的病癥了,說白了這事讓今日發生的幾樁事給刺激大了,鑽進了牛角尖裡,只要將心抑的那些個負面緒發泄出來,就沒事了。所以秦老頭也沒開什麼藥,濃濃的薑糖水喝下去,發了汗就。剩下的還得看自己個兒何時能紓解心結了。
“娘,我們喝點兒薑糖水,好不好?”
李徐氏已經一不,不見毫的反應。
李君楊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方式:“娘,小妹還病著呢,你若不喝藥,回頭把病氣傳給小妹怎麼辦?”
李君楊見李徐氏好像有反應,便拉起的手,指了指李君楊的額頭,繼續說了下去:“娘,你看,小妹這兒都傷了。”
“柳兒……”李徐氏呆呆地看著躺在側的李君苒那包著紗布的額頭,有回轉過頭看了看李君楊手裡的大海碗,突然接了過來,不顧薑糖水有多燙,“咕咚咕咚”一口氣將它給全部喝了下去。
“娘,慢點兒喝,小心燙。”
站在門口的崔老婆子著屋裡那對母子的互,長歎了口氣。是真不明白,四房的小叔子為何會那麼討厭自己這個前頭原配所出的兒子那一家子。在崔老婆子看來,無論是當兒子的李正民也好,還是當兒媳婦的李徐氏,都是勤勞本分的好孩子。更何況還有一對那麼可懂事的龍胎孫子(孫)。
一晃眼,崔老婆子甚至從李君楊那張沒剩下多的小臉上,看到了那早早夭折掉的夫君李平河的影子。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突然從崔老婆子的腦子裡冒了出來。竟然四房的小叔如此不待見這個兒子,待見!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前頭的大伯李平江還是後面的大侄子李正書,前前後後找了好幾個年紀適合的李家子孫,想要過繼到二房李平河名下。說實話確實也曾心過。可每每心時,不是出了這樣的問題,就是有那樣的顧慮。尤其在無意間聽到瞧上的那家人家,竟然在鼓那個有可能為嗣子的孩子,將來得到二房一切時,就將趕出二房,再將親爹娘接到二房這邊住……
自打察覺到那些靠近自己的人都帶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目的後,崔老婆子便沒了找嗣子的念頭,至在活著前,那些個別有用心之人,別想沾染二房一草一木。至於百年之後,相信從小看著長大的李正書不會讓他的二叔後繼無人,讓魂魄不安的。
“崔婆婆,崔婆婆……”細細囑咐好李徐氏的李君楊見崔老婆子倚靠在門框邊,也不曉得在想什麼,滿臉褶子的老臉上竟然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