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裳喊了卡，葉祈遠走出場景的時候，就見本應該坐在監視前的顧瑾裳竟然等在出口，一臉復雜的看著他。

葉祈遠眨了兩下眼睛，心想這場戲不是過了嗎，顧導怎麼還這個表。

還沒等他開口發問，顧瑾裳就猛不丁的抬起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葉祈遠的肩膀，力道之大讓葉祈遠都踉蹌了兩步。

顧瑾裳顯然是激極了，平時甚做出這樣漢子的舉。

“你小子行啊，上場前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沒想到竟然給我一次過了！”顧瑾裳一想到自己此前苦口婆心安葉祈遠的那番話就想笑，“行了，再上場給我補個特寫。”

將葉祈遠又趕回場景之后，顧瑾裳這才走到監視前坐下，指導著攝影組特地拍一張葉祈遠眼睛的近距離特寫。

顧瑾裳原打算從頭到尾都用一個長鏡頭來表現這場戲，而葉祈遠剛剛的表演完全能夠達到這個標準。但還是準備將這個長鏡頭的開頭剪輯一下，葉祈遠那雙眼睛的特寫。

不過這次剪輯的原因卻和一開始顧瑾裳考慮的不同，那時是怕葉祈遠的表演經不住長鏡頭的考驗，要靠后期剪輯來彌補，但現在卻是因為這雙眼睛的染力太讓人驚艷，不給個特寫實在可惜。

拍完這個特寫后，葉祈遠走出場景。他轉頭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紀堯，若是以往葉祈遠肯定想都不想就繞道走，但是以現在他和紀堯的關系，葉祈遠幾乎沒有猶豫就走過去坐在了紀堯邊的椅子上。

男人轉頭看向他，一向冷淡的目像是還沉浸在剛剛的余韻里，顯出一抹深沉。注意到青年臉上的污漬，紀堯開口道：“怎麼不去卸妝。”

他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竟然低啞得厲害。好在青年并未在意，只是好脾氣的朝他笑笑，解釋道：“怕待會兒還要上去，先不卸了吧。”

他一貫考慮得這樣周到，紀堯想。

兩人僅對了一句話就安靜下來，葉祈遠顯然還沒完全出戲，以往總會率先開口活躍氣氛的他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睜著一雙眼睛忘了這一茬。

像紀堯這樣的演員，即使剛拍完最震撼人心的節，戴上手套也能面無表的接著去理公務。但葉祈遠顯然不行，他雖然極有天賦，但在這一行還算是個新手，難免被角的緒影響。

這次主開口的變了紀堯，他的聲音已經褪去了剛剛一瞬的沙啞，恢復了一貫的低沉：“為什麼會這樣演？”

其實在發現葉祈遠并沒有遵循自己給的建議時，男人既驚訝，又有些不出所料。早在青年不聽他的勸告堅持試鏡程斐時，紀堯就知道葉祈遠不是個會乖乖聽話的藝人，至在表演這一領域。

但這并不代表紀堯心沒有慨。敢拒絕“權威”，這本就是難得的事。整個劇組都認為葉祈遠演不好這場戲，紀堯也不例外。或者說知道深層原因的他，更沒想到青年能把程斐這個角演繹到這種程度。

葉祈遠現在還是半個程斐，并沒有太多活力。聽到紀堯的問話，他才把自己的緒從角上慢慢離開來。

他想了想，道：“這部戲《顛覆》，我想能被顛覆的東西，總該有些重量吧。”

這就是葉祈遠最后做出那個作的原因，關于程斐最后的結局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放棄了貴族的份過著普通的生活，有人說他道后期已經恨了貴族制。

但葉祈遠卻覺得，長期在某種環境下的生活，總會給人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他選擇讓他的程斐，永遠做一個貴族。

誰料聽到他的答案，男人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葉祈遠被噎了一下，心里再次抱怨這個男人的難搞。要是別人早被他這句避重就輕的話搪塞過去了，但紀堯這個男人敏銳的厲害，一旦咬住某個點，別人就休想將他繞得團團轉。

果然是嚴岱里的商。

紀堯看青年遲遲不說話，剛想道“不想說就不用說”，但轉瞬就見葉祈遠遲疑了一瞬，還是對他開了口。

“電影里只著重演了程斐和家人的矛盾，他不贊母親的手段，更看不上父親的弱。”

在剖析角的過程中，葉祈遠的聲音逐漸恢復了他慣常的音，他眼睛忽閃了一下，邊帶上了些許溫暖的笑意：“但是在程斐的一生里，除了這些，肯定還有被母親第一次夸獎的欣喜、兒時對父親的崇拜，他是程家的。”

最后程斐雖然還活著，但他已經跟化為灰燼的程家融為了一。

聽完青年的解釋，紀堯低笑了一聲，心想還真是充滿個人特的表演。

但這不是壞事，角跟演員截然不同又不分你我。那些經典的影片之所以無法翻拍，就是因為那些角已經融了演員個人的特。

日后，無論《顛覆》被翻拍多次，葉祈遠的程斐永遠占據殿堂中的一個閃耀的座位，不會被任何人的芒掩蓋。

今天劇組的工作收工的異常快，顧瑾裳原本安排今天一天都只拍葉祈遠的這場戲，就算過了黎明這個最佳時間，也可以通過后期來調整。

但是誰都沒想到，葉祈遠竟然一次就過了，還剛好卡了這個日出的時間點，簡直不能更完，以至于現在才八點鐘不到，劇組工作就基本完畢了。

顧瑾裳今天心好得有點，看了看時間，干脆一揮手對著劇組眾人道：“算了，今天大家休息一天，晚上我請客，就當給我們程斐的殺青宴。”

劇組頓時呼聲一片。

有紀堯這個金主爸爸，劇組當然財大氣，當晚就定了影視城外數一數二的餐廳。雖然顧瑾裳的劇組員畫風都比較安靜，但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飯喝酒，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

幾個主演和顧瑾裳坐在一起，葉祈遠也坐在這桌。不斷有人串著桌子拼酒，很快連棠雨都有些喝大了。

葉祈遠前世酒量不錯，不過他猜測自己現在雖然不是個三杯倒但酒量肯定不怎麼樣，于是沒怎麼沾酒，大部分的時候都巧妙的推據了來灌酒的人。

棠雨坐在他邊，攬著他的肩膀不放手：“小葉子，姐姐跟你說，別看咱們顧導整天兇的，這個控暗地里可是垂涎你很久了。”

“不是暗地里，我可是第一天就了他的臉。”顧瑾裳一本正經的拆臺，整桌的人都哄笑起來。

葉祈遠笑著看了一圈，發現坐在一旁的紀堯靜靜的坐在那里。這個男人既不笑鬧，也不吃飯，甚至滴酒不沾。雖然是來參加這樣的聚餐，但紀堯連帶他周的空氣都跟整個環境格格不。

葉祈遠看不得自己被人打趣，有人卻游離于歡樂的氛圍之外，于是開口問顧瑾裳：“顧導是控的話，那豈不是很喜歡堯哥？”

紀堯見自己被扯了進去，不由看了邊的青年一眼，目威脅中夾雜了些許無奈，但是某人顯然不為所。

誰料聽了葉祈遠的話，顧瑾裳反應卻很大，一擺手，臉上表十分嫌棄：“哎呦別提了！他還不如長得不好呢，整天頂著張冰塊臉，簡直白瞎了一張好臉！”

紀堯瞬間被擺在了“風口浪尖”。正常來說沒人敢開他的玩笑，餐桌上陡然安靜了一瞬，但現在氣氛太放松，不知是誰沒憋住笑了起來，引得整桌人又笑得前仰后合。

男人只能無奈的看一眼葉祈遠，青年回了他一個無辜的眼神，明顯在說：調侃你的是導演，跟我沒關系。

這人之前就敢時不時cue他，現在開起玩笑也肆無忌憚了。不過……這倒是紀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輕松的參與到飯局中。

一群人high了半天，一開始還在桌邊好好坐著，到后面已經三三兩兩聚集起來喝酒劃拳。葉祈遠憋不住，中途跑到走廊的窗邊氣。

他走過去，卻發現打開的窗戶前已經站了一個高大的影。

“堯哥。”葉祈遠開口打招呼，聲音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毫看不出剛剛大膽挑釁紀堯的樣子。夜風中，男人垂眸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實在弄不懂這人怎麼那麼會看場合。

但這個問題不能深想，想著想著紀堯便覺得這個技能也算不上優點，因為得來的過程太艱辛。

紀堯沒回話，葉祈遠也沒在意，湊到窗邊吹了吹風。雖然推了大部分的酒，但他多也沾了點，這會兒臉和脖子都有些發熱。

男人借著窗外的燈看到了他通紅的耳朵，不由詫異：“你才喝了多？”臉就紅這個樣子。

葉祈遠覺自己被小看了，他心想，自己當年可是千杯不倒。

兩人站在窗邊看月亮，沒怎麼說話，恍惚間有種當初在放映室里一起看電影的覺。

男人微側著子打量邊青年的側臉，夜風輕拂，吹散了他額前的兩縷發，讓男人上的冷淡稍散了些許。

“有什麼麻煩可以到星耀來找我。”

紀堯低沉的聲音冷不丁的在耳邊響起，葉祈遠愣了一秒不明所以的看向紀堯：“啊？”

但轉瞬他想起這就是自己在《顛覆》劇組的最后一天了，這句話估計是紀堯客套的道別？于是葉祈遠也客套的回道：“在劇組這段時間麻煩堯哥你了，希以后還能和您合作。”

不過此話一出，葉祈遠卻覺邊男人氣息滯了一下。男人看向他的目帶著幾分不滿，幾分無奈，又有深切的懊惱摻雜其中，十分復雜。

可還沒等葉祈遠深究，后就傳出了棠雨的聲音：“小葉，我有個事兒跟你說一下。”

剛準備開口給自己上一句話做個“注釋”的紀堯，瞬間拉平了角。

作者有話要說：連熬了兩天夜有點心律不齊，今天就碼了一更，這段時間先單更吧，我多寫的就存起來，省的忙起來或卡文的時候沒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