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曹盼上朝中不斷地咳嗽,曹盼這咳疾已經是多年了,一直沒有辦法治,難道?
周不疑尋了個機會找上了曹恒,問道:“殿下為何不勸陛下?”
曹恒平靜地看著周不疑,“左僕『』自母皇年時便追隨母皇,至此三十餘年了。左僕『』比誰都了解母皇,更知道,這些年,母皇一直都在熬著。”
“母皇的咳疾因何而起,左僕『』明白,孤也明白。”即立為太,曹恒自稱便為孤。對於周不疑的稱呼,也自正式學堂開始就已經改了。
“母皇一生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早就已經在母皇的心上劃上了無數道痕。母皇擁有過很多,也失去過很多。孤的生父死去的那一刻,若不是因這天下,因孤,母皇早就已經隨他而去。哪怕活著,母皇也日日忍著悲痛,不敢流『』出毫來。”
“若非父親在南給母皇留下的東西,母皇甚至不可能熬到現在。左僕『』,那是孤的母皇,孤這一生,從出生開始,孤就看著母皇如何為這天下,為這天下的百姓嘔心瀝。母皇不餘力地教導孤,盼的就是孤能夠撐起這天下,也能將重任卸到孤的手裡。孤與母皇不一樣,孤這一生,看重的人就那麼幾個,最重要的就是母皇。母皇熬了十幾年,夠了。孤不能再讓自己拖著。既不忍母皇再苦,撐起這天下,也是母皇一直希孤能做到的。”
周不疑看著曹恒,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人,終究,長了一個真正的帝王。
“臣,失禮了。”周不疑與曹恒作一揖,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乾清十二年十月初六,帝病危,急召三省六部之吏及親王宗族宮,周不疑跪在最前面,曹恒坐在曹盼的榻前,小腹微微凸起,如今,已懷胎四月。
曹盼手過曹恒的小腹,“阿恒,這樣很好!”
走了,很快就會有新的生命到來,總會沖淡離去的悲傷。
“母皇放心。”曹恒反握住曹盼的手,曹盼與曹恒一笑,“那就好!”
咳嗽了幾聲,曹盼著他們,“朕去後,新帝,有勞諸卿了。諸卿一如待朕一般地待阿恒。”
一群由曹盼一手提拔、出來的人,面對病重的帝,泣不聲,“陛下。”
曹盼看著他們,“真好,朕在奪得益州之後,天下一統之時曾在阿爹的陵前說過,希將來有一天,你們能送朕最後一程。朕那時真怕有那麼一天,要取你們之中這些人的『』命。你們,在朕一開始就助朕甚多,此生能遇到你們,與你們結君臣,是朕之大幸。善始而以善終,朕,很歡喜。”
“陛下!”聽到曹盼的話,他們又何嘗不是想起了那些過往,那些並不算愉快的過往,而曹盼,是帶給他們新生的人,曹盼的信任,的仁厚,的睿智,都他們願為之肝腦塗地,死而後矣。
“阿恒寡言,心也都是好的,記住你們為臣的本份,阿恒也必不會虧待你們。”曹盼最後叮囑一句,目轉向周不疑,“元直是首相,朕,希你能幫阿恒穩定朝局。”
周不疑第一次失態地看向曹盼,“臣,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
這一句,旁人未必懂,曹盼卻是十分的明白,“你又何必執著。”
“陛下明白。”周不疑開口,曹盼道:“你們都退去吧。”
連著曹恒在,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周不疑與曹盼,哪怕是胡本,燕舞,都退了去,真正是,只有他們兩個。
曹盼撐著坐了起來,長發垂落,看著周不疑道:“你忍了一輩子,原以為,你會一直忍著。”
周不疑欺而近,第一次,離得曹盼那麼近,近得,只要他一手,就能到曹盼。
“臣會忍著,因為那是陛下想要的,也只有這樣,臣才能留在陛下的邊。”周不疑輕聲地說。
“朕,給不了你想要的。”曹盼那樣地告訴周不疑。
“臣知道,陛下的心裡一直只有一個人,哪怕他死了,他也依然在陛下的心裡。陛下,再也容不下別的人。”周不疑那樣將曹盼的心道破。
“而對臣而言,臣的心裡也只容得下一人,哪怕的心裡沒有我,我也無悔。不說破,臣能伴了陛下一生,陛下的一生,臣陪著比他更多,不是嗎?”周不疑這樣地說。
曹盼看著他,周不疑一字一句地道:“陛下,臣歡喜你。”
“朕知道。”周不疑那樣地說,曹盼也平靜地告訴周不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但是,給不了周不疑想要的回應,裝傻裝了一輩子,本以來,他們會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君臣關系,如此地一生,便好!
“朕已經有了諸葛。”曹盼正面地回了周不疑,周不疑眼中落下一淚滴。
“陛下,若是臣,當初不是那樣與陛下相遇,是不是,結果會完全不一樣?”周不疑問,想要一個希,一個或許更是奢。
“錯的時間,錯的相遇,錯過了,只能是錯過。”周不疑出現在曹沖死後,那也是曹盼悲痛之時,曹盼救了他一命,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了定局。
諸葛亮的出現,占據了曹盼整顆心,自此,再也容不下別的人。
等周不疑察覺自己的心思時,已經來不及了。
曹盼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這輩子就認準了諸葛亮一個人,生也罷,死也罷,那都是的夫君,的那個人。
如此,周不疑縱想將自己的心捧上去,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的機會。
他這一生,如願地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主宰了自己的生死,然而,他卻又多麼的希,能由曹盼來掌握他的人生。可是,曹盼沒有,讓他選擇,哪怕他一生不娶。自當初他與曹盼要求,再不提他的婚事後,曹盼就真的再也沒有提過。
父母舅父都明白他的心思,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的無。
可是,他本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位極人臣,能夠活到今日,全賴曹盼所賜,他之一生,便為而活,不是也很好嗎?
“所以,如果臣不是那樣的與陛下相遇,臣也可以為陛下心裡的那個人的,是不是?”周不疑充滿求地看著曹盼。
“哪怕元直不是朕心中所,一如元直所言,你是朕最好的知己,也是這世上最了解朕的人,更是陪伴朕最久的人。元直,永遠都是朕的首相,無可取代的首相。因為元直在,朕一直都很安心。如今,朕要走了,朕想請元直,幫朕最後一回。”
曹盼縱對周不疑沒有男之,然而這個人,是最信任的人。
周不疑看著曹盼,曹盼這一生,從來沒有騙過他,從來沒有。哪怕到了最後,明明知道,一句謊言會比的懇求更能讓周不疑為做任何事,曹盼卻依然選擇告訴他真相。
可是,他一直所喜歡的,傾心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個縱為帝王,為帝二十餘載,依然不改初心,不變初心的人,一個真實,不會對他說謊的人。
“臣請葬於陛下陵前。不是帝陵,而是陛下真正的陵。”周不疑提出他的懇求,“活著,臣守著陛下,臣死了,依然還想要守著陛下。縱陛下一心只有一人,不疑,不悔!”
這份義,重得讓曹盼張不開口,周不疑道:“臣這一生,從不與陛下提過任何請求,請陛下,全臣。”
“好!”終究,曹盼張口吐字。這一個好字,周不疑淚流滿面,“謝陛下。”
“恕臣,逾禮了。”餘之一生,周不疑從不逾禮,如今,卻要逾一回禮,他這一生,守之一生的人,他想抱一抱,就抱一抱。
曹盼覺到周不疑的悲傷,最終沒有推開,周不疑附在曹盼耳邊,輕聲地道:“待新帝帝位穩固,臣就會去陪陛下。”
說完這一句,周不疑松開了曹盼,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曹盼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曾相許,終相負,縱不曾給過周不疑一的希,最終,還是負他良多……
乾清十二年,帝崩於太極殿西堂,舉國皆哀,其之重臣,皆是悲不能自制。
帝二十五歲於同稱帝登基,立國稱魏,次年改元為昭寧,昭寧八年,蜀漢丞相諸葛孔明病逝於宜都,帝興兵蜀漢費時一年,於昭寧九年一統天下,次年改元為乾清,至此乾清十二年,為帝二十一年,四十六歲,崩。
於帝靈前,曹恒正式登基,次年改元永明,是為永明帝。永明元年,新帝剛剛繼位,三月,永明帝生產之時,為世族謀策劃,竟趁永明帝生產之際,使帝一兩命,為帝識破,著宮中衛誅殺首惡,所有相關人員,皆是拿下,一個不許放過。
周不疑是為首相,此事,周不疑接手與崔申一道徹查此案,百足之蟲,僵而不死,世族們這是以為先帝故之,新帝年只以為其好欺,可欺,那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看,他們這些先帝的忠臣,是不是擺設。
永明帝於永明元年三月,誕下長子,取名啟,這個兒郎的降生,讓已經曆經兩代帝的男臣子們,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總算,總算是生個郎君了。
而隨後,剛剛生產完的帝,開始了一清洗,比起先帝的仁厚,才十九歲的年輕永明帝,用的腥手段昭示天下,先帝以兵權而掌天下,如今的也同樣兵權在手,而,會比先帝更狠。
如此一番雨腥風後,大魏在一場暴風雨後又迎來了相對的安靜。永明帝,迅速地將朝中大權握在手裡,政事堂的老臣,在以周不疑為首,明顯的表『』對新帝實行的一切都如對待先帝一般後,極快地幫助永明帝接手權利。
不知不覺,曹盼的周祭也到了,曹恒領著眾臣於太廟中祭拜,臣子們皆是散去,曹恒一下了就注意到周不疑的腳步有些遲緩,“左僕『』。”
恍惚了一陣,周不疑才與曹恒作一揖,“陛下。”
曹恒看著周不疑,周不疑道:“臣告退了。”
想要說的話,曹恒都說不出來了,只看著周不疑從的視線裡消失,再也看不見……
“陛下!”宮中沒有侍,而胡本是曹盼用慣的老人,也是自小看著曹恒長大的,曹恒詢問過胡本的意見後,胡本願意留在的邊繼續伺候,曹恒便將他留下了。
曹恒說不出周不疑給的是什麼覺,聽到胡本一喚,沒有作聲,卻往太極殿的方向而去。
周不疑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宮,有一種松了口氣的覺,在宮門見遇到了秦無,秦無側還站著曹永,誰又能想到,秦無最後竟是曹永給纏上了,兩個終夫妻。
“元直。”秦無與周不疑一文一武,那是最好的拍搭,有些話,周不疑不用說,秦無都能明白。
周不疑道:“阿無,我與你不同。”
目看向曹永,周不疑收回了目著秦無,秦無眼中泛著淚,“剛送走了陛下,你又要……”
“你還有他們。”周不疑接過話,秦無手捉住周不疑,“元直。”
“保重。”周不疑說著一步一步地退出,掙開了秦無捉住的手,迎著那落下的太,走回了府,最後,飲下了他準備了一年的毒酒。
若是一切能重來,當初,曹『』提出要將納他為東床快婿時,他必不會放過那樣的機會。
曹盼,如果從一開始,他們相識的時間不一樣,沒有曹沖的死在其中,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錯過,便只能錯過?那他,願意用一切,只想換一個新的開始,全然不同的開始。
“陛下,陛下,周府來報,左僕『』,左僕『』服毒自盡了。這是左僕『』讓人送進宮的東西。”曹恒帶著不安,卻不知那不安從何而來,直到這急急傳來的奏報,曹恒完全驚住了。
“陛下!”震驚的曹恒沒有接過部送上來的東西,部再喚,曹恒立刻打開了,眼卻是曹盼的筆跡。
“阿恒,許元直,葬在我與你阿爹之側。”
一句話,即有曹盼的署名,更有曹盼的印章,曹恒呆呆地看向遠方,所在意的人很,曹盼是最重要的一個,周不疑,也是其中之一……
永明元年十月,魏首相周不疑,逝於府中,年五十五歲,曹恒追封諡號為文,是為文臣最高的稱贊。
而逝去的周不疑,覺到一陣恍惚,耳畔傳來一道聲音問道:“元直,我招你為婿,如何?”
不是死了嗎?周不疑只覺得面前的人很是悉,悉中又帶著陌生。
怔了怔,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覺被人拉了拉,周不疑還來不及反應,一道聲音道:“元直。”
這是,倉舒?已經死去多年的曹沖?剛剛,剛剛問他話的人,是曹『』!
為相多年,周不疑已經能夠極快平定自己的緒,也極快地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時候。
恰恰就是,他在臨死之前,最盼的一幕。是夢嗎?是夢嗎?若是夢,便由此改變。
“不知,丞相要將府中哪位娘子許配不疑?”周不疑作一揖而讓自己竭力地平靜下來問。
本來準備會被讓拒絕的曹『』被問得一頓,曹沖在一旁沖著曹『』眉弄眼的,周不疑已經道:“常聽倉舒提起,丞相府裡的小娘子十分聰慧。”
沒等曹『』說要定下哪個,周不疑卻已經表『』了自己對於這位小娘子的好奇。
曹『』正要張口,曹沖已經上前道:“父親,像元直這樣的人,自然只有阿盼能配得上。”
一句話引得曹『』一瞟,“什麼話,你其他的姐妹就不好了?”
“好不好的,父親心裡比誰都清楚。”曹沖嘀咕了一句,周不疑低頭一笑。
“盼盼的事,哪怕是為父也不能輕易作主。”曹『』瞪了曹沖地說。
曹沖道:“那就讓阿盼跟元直見一見唄。多回了,我就說讓阿盼跟元直見一見,阿盼聰慧,非是一般的小娘子,必能和元直說上話。”
“若能有幸見見府中的小娘子,不疑之幸也。”有神助攻曹沖,周不疑適時地幫襯。
曹『』總覺得周不疑的氣息在一瞬間大變了,可是,人一直都站在他的面前,總不可能來了假的。
如此有才之人,自當籠絡收為己用。加之相貌出眾,除了比曹盼大了點,餘下的,倒是都能配得上曹盼的。可是,首先得要曹盼同意,否則都是白搭。
“沖兒,找個機會,帶元直去見一見阿盼。別的話都不許提。”曹盼那是極不喜歡曹『』『』手的事,要是說了,曹盼一定會掉頭就走。
“父親放心,我知道。”曹沖笑著答應,這點事他自然是能辦得極好的。
說要去,曹沖與周不疑招手,“元直,我們走。”
周不疑與曹『』作一揖,曹『』與之揮揮手,“去吧,去吧!”
曹沖顯得十分高興地帶著周不疑走出府,“元直,阿盼是真聰慧,你要是見了一定會喜歡的。咦,怎麼停了?”
正興致要大力推銷曹盼的曹沖發覺周不疑停下來了,詫異地看向周不疑,只見周不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前面,而那前方走來的人,是曹盼。
曹盼正跟著郭嘉蔫蔫地走進府,郭嘉的心可見的極好,見到曹沖跟周不疑還打了招呼,“沖公子,周郎君。”
“軍師!”曹沖與郭嘉作一揖而見禮,然後發現周不疑看著曹盼眼睛都不眨,甚至,眼中含淚……
“周郎君?哪個周郎君?”本來蔫蔫的曹盼聽到這個稱呼好奇地看向周不疑,一下子看呆了,長得真好看哎。周郎,不會吧?
“不疑,見過軍師祭酒,見過小娘子。”周不疑將眼淚收斂,見禮。
“神周不疑啊!”顯然曹盼對周不疑知之不,點了點頭,“有禮了!”
也同樣與周不疑作一揖,周不疑看著比初識時還要顯得稚氣的面容,『』出了一抹笑容,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再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疑的番外來了,哭……
還有兩章番外,在碼著,碼完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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