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謝緩緩皺起眉：“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說著這話, 卻像是沒看到姜寧一般，走過去開門，渾散發著冷冰冰的氣場。

姜寧只覺他高大的影籠罩過來, 極迫，趕側了側，讓開位置，道：“你總是很挑剔, 肯定不會住太差的地方, 市中鬧中取靜的高檔小區并不多, 于是我圈出了幾個區域, 讓朋友幫我查了查那輛車的車牌號是否出沒在這幾個地方。然后你又不喜歡頭頂有人, 大概率就是住在頂樓復式……”

姜寧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心虛……因為燕一謝側眸盯向發頂, 臉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了解他, 如同了解自己, 知道他的喜好和習慣早已被改變，所以可以將他吃得死死的。

姜寧看著燕一謝英俊的眉眼下一片翳, 趕轉移話題：“我不是故意裝可憐選擇在這種暴風雨天氣來找你，白天的時候明明還沒下雨的，誰知道到了傍晚忽然變天……”

說完姜寧再一次挲了下自己冰涼的手臂：“我打車來的, 但是忘了帶傘，服了好多……好冷。”

燕一謝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被雨水涸的角，微微皺了皺眉：“從幾點開始在這里的？”

“……”姜寧本想夸張一點說自己從六點就開始等在這里了，等到半夜, 足足等了五六個小時，但一想這種高檔小區又不是沒有監控，到時候被燕一謝發現在博取同, 反而會適得其反，于是老老實實道：“晚上八點過來的。”

燕一謝盯著。

不停劃破夜幕的刺眼閃電下，他漆黑的眸子顯得晴不定。

姜寧被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抬頭，對上他的眸子。

四目相對。燕一謝的目宛如一把冰涼的鉤子，像是想要劃開姜寧的心臟和五臟六腑，看看到底在想什麼，涼得姜寧起了一層淺淺的皮疙瘩。

姜寧趕抱著胳膊垂下頭去，悶悶道：“不止冷，腳也麻了。”

一縷些微凌的發隨著的作，垂在素白的臉蛋旁，擋住燈。燈影落在上面，顯得臉更小更白了。

就是在裝可憐。

燕一謝確鑿無疑。

是不是以為這一招屢試不爽？

燕一謝心中煩，卻拿沒辦法。

發頂半天沒吭聲，姜寧還以為燕一謝已經拋下進門去了，心中一，正要抬起頭，一件帶著悉的男荷爾蒙味道的西裝外套卻撲面蓋了下來。

的視線變得一片漆黑，腦袋和肩膀裹在這種多見不見的好聞氣味中，卻令到一種久違的安全。

姜寧七手八腳將西裝外套摘了下來，喜滋滋地披在上。

燕一謝的外套很大，下擺幾乎垂在大。

兩只袖子空的。

姜寧左右擺了擺，袖子也隨之瘋狂甩，眼底笑意盎然，下意識就喊：“燕一謝，你看我——”

燕一謝同樣下意識蹙眉回頭。

然而姜寧還未說完，話語同笑容便一道戛然而止。

猛地想起，現在兩個人早已不是過去那種可以嬉戲開玩笑的關系。

燕一謝看了一眼，顯然是與想到了一塊去，臉變得有些難看。

姜寧灰溜溜地了鼻子，不敢再松弛片刻，以免到什麼不該的忌。

燕一謝一聲不吭地進了屋去。

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冷著臉在玄關換了鞋，一路燈應聲而亮。

姜寧仍站在門外，將他的西裝外套抱在懷里。

燕一謝沒說話，也不知道他讓不讓進去。但是他進屋之后，將室溫度升高，便徑直去了浴室，隨后水流自上而下沖刷流淌的聲音傳來——復式公寓的門仍開著。

姜寧不知道他的門是不是給自己留著的，不敢確定。可不經過允許便擅自闖，總歸不太好。

站在門口鼓起勇氣，大聲問：“我可以進來嗎？”

浴室里的水流聲停止了。

姜寧又問了一遍：“我可不可以進來？”

燕一謝緩緩穿上浴袍，不知怎麼心中十分不痛快，冷聲道：“你想冒著橙預警的暴雨出去攔車也行，我不會攔你。”

姜寧忽略燕一謝冷颼颼的語氣，心中一喜，頓時三下五除二跟進了門，并將后的門關上。

鞋子上還有泥濘，只能先掉，可打開鞋柜后，發現鞋柜里空的，全是一些未拆封的雜，并沒有自己能穿的士拖鞋。

姜寧一方面竊喜燕一謝這幾年應該是一個異也沒接過，一方面有些犯愁自己要穿什麼。

燕一謝從浴室出來時，便見到姜寧赤著腳站在玄關那里躊躇。

披著他的西裝外套，踩在他挑選的瓷磚上。

里面穿著的是無袖短，西裝外套那樣攏著，兩條潔的長簡直像是著，什麼也沒穿。

大而空的西裝外套與纖細的形了鮮明對比，一個冷靜的黑，一個近乎明的白。

瓷磚上，大約是凍得一哆嗦，瑩白圓潤、微微泛紅的腳趾頭不安分地扭來扭去。聽見靜，回過頭來看他，海藻般的黑長發散臉側，神略帶無辜。

燕一謝：“……”

燕一謝火冒三丈：“姜寧，你是不是故意的？”

裝可憐這一招用完，開始想盡辦法用別的招數了嗎？

什麼時候這麼會耍勾引的手段了？這麼練，這三年對別人用過嗎？

姜寧有點茫然：“什麼故意的？”

燕一謝寒著臉沒吭聲，走過來取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重重扔在腳底板旁。

姜寧忙不迭穿上。

而燕一謝已經黑著臉轉離開了。

姜寧：“……”

有的時候真的懷疑男人也會來大姨夫，會在大姨夫那幾天變得特別莫名其妙。

燕一謝著頭發朝書房走去，姜寧抱著他的外套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后，燕一謝打開書房的門進去，腳步猛然停下。姜寧來不及剎車，額頭登時一下子撞在年輕男人結實悍的后背上。

捂著額頭抬起頭。

燕一謝轉過來，姜寧幾乎被籠罩他高大的影，他抱起手臂，冷淡地自上而下看著：“有幾間其他的客房，你隨便挑一間，客房里有浴室，別來吵我。”

姜寧小啄米點頭：“嗯嗯。”

燕一謝道：“看在過去算是朋友的份上，再收留你一晚，事不過三，沒有下一次。”

姜寧忙道：“好。”

燕一謝盯著：“明天一早你就離開。”

姜寧出笑容：“沒問題。”

燕一謝看著燦爛的笑容，緩緩皺起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他抵達家門口之前的十秒鐘前，還在短信里可憐兮兮地問他，是不是不要了。可為什麼現在他讓翌日一早就離開，答應得這麼毫不猶豫？

有時候燕一謝真覺得面前這個人是全天下最難懂的人，既分不清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什麼時候給糖什麼時候喂他毒藥，也分不清是不是在靠近他的時候，就已經漫不經心地計劃好了要離開。

燕一謝居高臨下，神高深莫測地盯著姜寧。

這種不是想剖開的心臟看看里面裝著什麼，就是想拿鐵鏈子把拴起來的眼神，又來了，姜寧再一次頭皮發麻。

求生迫使趕打破了僵的氛圍：“你吃晚飯了嗎？我可以給你下碗面，但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口味是……”

燕一謝并不接這話，而是盯著，緩緩道：“姜寧，有沒有人說過你應該進娛樂圈去演戲？”

姜寧：？他怎麼知道上輩子的職業？

姜寧好奇地問：“什麼意思？”

而燕一謝并不答話，轉關上了書房的門。

真是一個會演戲的人，不怎麼一個人，也能把演得木三分。

年時期的他被騙過一次，再來一次，竟然又無法控制地深陷其中。明明應該將趕走，不要信短信里的那些鬼話，但卻再一次沒能做到。

燕一謝進了書房，姜寧則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兩次了，磨泡地跟著燕一謝進了他的家門，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仍然很遙遠。

除了當年說分手狠狠刺傷他以外，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還有這三年的時。

這三年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不知道這三年里燕一謝的口味是否有變化，燕一謝也猜忌這三年是否喜歡過別人。

姜寧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轉去將西裝外套掛起來，收拾了間房間出來。

燕一謝看起來像是剛搬進這套房子不久，雖然一切品都有嶄新的放在儲藏室的柜子里，但卻都還沒拆封。

次臥的床墊包裝都沒撕。

于是姜寧為了給自己收拾出睡覺的地方，頗費了些功夫。等把床和被子都準備好后，才進了浴室，洗了個澡。

姜寧吹干長發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

換上男士浴袍，提起過長的擺，打開門探出頭去，想看看燕一謝的主臥在哪間房。

但客廳一片漆黑，其他房間都是黑的，唯有書房還著亮。

還在工作？

因為燕一謝一直沒說，姜寧不太清楚他現在的狀況，也不知道疾恢復了后，是否有什麼后癥，但是想來，休息太肯定也會影響。

何況今天在電梯口見到他時，姜寧便見到他臉有些過于白。只是姜寧也不好問，怕被他譏諷虛假意。

姜寧忍不住輕手輕腳朝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小心翼翼推開打開書房的門。

幸好燕一謝沒有在自己家里還把房門鎖上的習慣，一推就開了。

落地窗旁的大理石桌上銀的筆記本電腦開著，手機丟在一邊，但不見人。

姜寧把腦袋又探進去多一點，就見到對面的長沙發上，燕一謝似乎只是打算小憩一會兒，卻睡著了。

他漆黑的短發沒時間吹干，此時還微，更加襯得他英俊驚人的面容雪白，他微微擰著眉，有種薄涼的銳利。

沙發旁的落地燈開著，孤零零的燈披在他上，拖在地上的，也是一圈孤單的影子。

姜寧看著，心中像是被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

沒忍住，像小時候在年邊躺下一樣，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冷漠的年輕男人邊坐下了。

一會兒就好。

姜寧心想。

順著燕一謝躺倒的方向，盡可能輕地躺下來，小心翼翼地挪，蜷進他懷里。

悉的安全又來了。

一瞬間，姜寧盯著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冬日飄雪的午后，壁爐在燃燒，黃包趴在一旁。

這是重逢這麼久以來，姜寧最滿足的一刻，心中簡直想要喟嘆。將腦袋枕在掌心，側著，一瞬不瞬地看著燕一謝，目毫不掩飾眷地勾勒他的五。

而就在這時，燕一謝冷不防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姜寧：“……”

姜寧：“我說是夢游，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