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大驚,連忙抓住朱王妃的手勸道:“王妃,這話可不能說!”
朱王妃苦笑道:“放心,這話我也只是同你說說罷了,就是心里頭難,抱怨兩句……”
等朱王妃房里沒了靜,探子才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顧憫住的院子,和顧憫詳細地稟報了今晚朱王妃和下人的對話。
和沈映所料的差不多,朱王妃果然對雍王寵柳側妃母子一事多有怨言,只是礙于擔心雍王一倒,整個雍王府都要跟著陪葬,所以只能選擇忍不發。
那這事好辦了。
雍王現在之所以敢有恃無恐,無非就是仗著兩件事,一是手里有丹書鐵券,就算犯大罪也可免于一死,二是手里有杜這個人質,杜謙仁便不敢指認他的罪。
所以想讓雍王認罪伏法,第一件事就是要想辦法令雍王府的丹書鐵券失效。
丹書鐵券沒在雍王上,那只可能是雍王妃在保管著,從今晚朱王妃和下人的對話里可以聽得出來,其實還是念著和雍王的夫妻分的,除非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絕不會背叛雍王。
那就要想想怎麼才能朱王妃走到這個“萬不得已”的時候。
朱王妃最在意的人,除了雍王這個丈夫,就是的兒子沈暉,而丹書鐵券只可以救一個人的命,若雍王和沈暉同時犯下殺頭大罪,那朱王妃會把丹書鐵券拿出來救誰呢?
這便是沈映想出來的計劃。
顧憫之所以會藏份、喬裝改扮來雍王府,是因為沈映給他一個想辦法廢了雍王府的這塊丹書鐵券的任務,順便再離間朱王妃和雍王的夫妻,等到朱王妃把杜出來,雍王同時失去了兩樣倚仗,就會必死無疑。
這時,顧憫放出去去雍王世子沈暉院子里打探消息的探子也回來了,探子跟他稟報說,沈暉在房里和小妾飲酒作樂,抱怨整日里被關在王府里不能外出,都快閑出病來了,喝完了酒賭癮上來了,又拉著小廝推牌九賭錢,堂堂雍王世子,行事毫無統可言。
親爹都給抓到京城大牢里去了,這沈暉還能這麼沒心沒肺地喝酒玩樂,真不怪雍王會起了廢長立的念頭,哪怕家里沒有爵位繼承,換尋常老百姓家里,也不會讓這種敗家子繼承家產。
可若是要削藩,那朝廷就不得像沈暉這樣的糊涂世子越多越好,一代不如一代,到時候都不用朝廷厲兵秣馬來鎮,自己就先把祖宗基業給敗完了。
顧憫搜集到朱王妃和世子沈暉兩的報后,心里已經形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第二日一早,傳旨太監一行人帶著柳側妃先出發回京城,而顧憫跟著大部隊出了雍王府后,沒跟著一起出城,而是和幾個親信一起換上了尋常老百姓的服,混在城里四打探關于沈暉的消息。
雍城里誰人不知道雍王世子沈暉,不出半日,顧憫的人便把沈暉的底細全給清了。
沈暉是一個德行比安郡王還不如的紈绔子弟,吃喝票賭,樣樣不落,尤其好賭,可賭品又奇差無比,輸多了就會急眼,急起來還會手打人,雍城百姓都礙于他是世子的份,只能敢怒不敢言。
但雍城里有一個人卻不怕沈暉,那就是柳側妃的胞弟柳俊,柳俊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很得父母和其姊柳側妃的疼,雍王屋及烏,自然對這位小舅子也很關照,是以柳俊才會不懼沈暉的權勢。
柳側妃得雍王寵,娘家也因此在雍城了一方大戶,雍城就這麼大點地方,沈暉和柳俊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公子哥,難免經常會在城里到,朱王妃和柳側妃是死對頭,他倆自然也是勢同水火,一見面必吵架。
顧憫又命人去打探柳俊的底細,結果打探出那個柳俊行事比沈暉還要無法無天,沈暉起碼上面還有雍王管著,不敢做什麼太傷天害理的事,而柳俊自小被家中溺長大,有姐姐和雍王撐腰,平日里在雍城欺男霸,打砸搶燒,可謂壞事做盡。
顧憫正愁找不到讓沈暉犯案的辦法,結果就立即有個柳俊送到他面前來了,這次真的是老天爺都在幫他。
顧憫命人暗中盯著柳家的靜,等到一日柳俊去賭坊賭錢的時候,命看管雍王的守軍出破綻,故意放在王府里已經快快憋得發瘋的沈暉出去。
沈暉賭癮犯了幾日了,和府里的小廝賭那點碎銀子哪有去賭坊玩的痛快,一出府當即就直奔雍城里最大的賭坊,自然就上了柳俊。
兩人一見面還是像以前一樣夾槍帶棒互相數落了兩句,但雍王府出了那麼大的事,兩人都沒心同對方慪氣,便分開來站在賭桌兩旁各自賭錢。
一開始氣氛還算融洽,但沈暉連輸幾把后,臉便開始不好看了,與之相反的是柳俊,柳俊專門和沈暉對著押,沈暉押大他押小,沈暉押小他押大,結果把把都贏,把他給樂壞了!
這兩人哪里想到,負責搖骰子的莊家早就被顧憫給收買了,就是要沈暉把把都輸,他急眼。
沈暉果然上鉤,輸多了就紅眼的老病又犯了,贏他的人又是他的死對頭柳俊,他就更加火冒三丈,在沈暉又接連輸了三把后開始質疑柳俊出老千,柳俊當然不可能承認,反過來嘲笑沈暉輸不起,再加上在場的人中,還有假扮賭徒的錦衛故意起哄激沈暉,沈暉氣不過,擼起袖子就朝柳俊沖過去,柳俊也不怵他,扔了手里的扇子而上,兩人便這麼扭打在了一起。
賭場里頓時了一團,忽然不知道是誰尖著喊了一聲:“殺人了!殺人了!”
將柳俊按在地上打了好一通的沈暉才猛地驚醒過來,意識到似乎柳俊已經很長時間都沒還手了?
他定睛往柳俊臉上一瞧,只見柳俊雙眼閉,面如白紙,人已經毫無反應!
沈暉抖著手指往柳俊鼻下一探,發現柳俊早已沒了氣息,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踉蹌著站了起來不停往后退,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在用一種看殺人犯的眼神看著他,沈暉再也顧不得多想,連忙帶著小廝逃也似的跑出了賭坊。
朱王妃正在府里為救雍王的事發愁,忽然沈暉沖進了房里,跪倒在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嚷嚷著要母親救救自己。
朱王妃莫名其妙,詢問沈暉出了什麼事,沈暉支支吾吾地把來龍去脈和朱王妃說了一遍,朱王妃被驚得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多虧旁邊的婢眼疾手快扶住了。
朱王妃一把推開沈暉,指著他聲問:“你說你把柳俊給打死了?!”
沈暉哭喪著臉道:“是他先笑我的,誰知道他那麼不打,我只不過才揍了他兩拳,他就沒氣了……母妃,您要想辦法救兒子啊!”
朱王妃又氣又急,恨聲道:“你讓我怎麼救你?那麼多人都看見你打死了柳俊,你讓我怎麼救你?等下,咱們王府都被錦衛圍住了,你又是怎麼出去的?”
沈暉心虛地道:“我趁他們換防的時候,溜出去的,在府里待著實在太無聊了。”
朱王妃聽完狠狠扇了沈暉一個掌,罵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兒子的!”
沈暉捂著臉嚎道:“現在罵我有什麼用,您得想辦法救我啊!”
“你打死誰不好,偏偏把柳俊給打死了?他是柳家的獨苗,等你父王回來,柳氏那個賤人要是知道弟弟死了,非得在你父王面前鬧翻天不可,到時候……”朱王妃想象了一下后果,絕地掩面痛哭起來,“就算你的小命能保住,你的世子之位也肯定是保不住了!以后這王府哪里還有咱們母子立足的份兒!”
沈暉也是萬分懊悔和絕,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里喃喃自語道:“要是父王和柳側妃回不來就好了……”
朱王妃聽到沈暉的自言自語后怒斥兒子:“孽障!胡說什麼你!”
“世子可不算是胡說,”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清朗的聲音,“依本侯看,世子看事可比王妃通得多。”
朱王妃聞聲抬起頭,只見院子里不知何時進來了許多錦衛,而為首的那人穿一大紅飛魚服,腰上懸著繡春刀,英姿發,宇軒昂。
錦衛中能穿賜飛魚服的,職必定不低,朱王妃看著顧憫疑地問:“你是何人?”
顧憫手扶繡春刀走進屋,朝朱王妃行了個禮,“臨侯、錦衛指揮使顧憫,拜見朱王妃。”
“你就是臨侯?!”朱王妃雖在雍王府,但也聽說過顧憫在此次平叛中的威名,聽到顧憫自報份后,驚訝失聲,“你怎會在我雍王府?”
顧憫微微一笑,“我怎會在此并不重要,眼下最要的事是,王妃是想救雍王,還是想救世子?”
朱王妃使眼命下人把沈暉扶到一旁,戒備地打量顧憫,問:“你什麼意思?”
顧憫瞟了眼已經嚇得魂不附的沈暉,笑道:“世子在賭坊里打死人的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想必此刻那死了兒子的柳家已經準備遞狀紙去衙門告世子了,王妃還想瞞本侯嗎?”
朱王妃臉白了白,顧憫繼續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柳俊是被世子打死的,那麼多雙眼睛可都看見了,抵賴不得,等到雍王和柳側妃回到王府,王妃覺得,雍王會不會大義滅親?”
“顧侯爺,你來這里不是只是為了說風涼話的吧?”朱王妃到底久經風雨,很快便反應過來,一把拉過沈暉讓他給顧憫跪下,苦苦哀求道,“還請顧侯爺指條明路,救救我兒!”
“能救世子的人并不是本侯,而是你雍王妃啊。”顧憫犀利的目攫住朱王妃,意味深長地道,“王妃手上不有一塊免死金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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