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車程后，車子到達山下一公共沙灘海域，正是風和日麗好時候，湛藍的海面上有帆船有游艇，有海上托馳騁而過時卷起的白浪，沙灘上多人，或打排球或曬日浴，架著墨鏡穿著比基尼，海風吹拂，水斑駁，棕櫚樹排列，看著心就好，但臧思明偏不在海灘口放下來，他說要去碼頭停車，安全帶都解了，這麼一聽，回：“這兒又不是不允許靠邊停，你碼頭停完車我還得自己走過來。”

“那就別過來了，上我游艇玩兒。”

說完加油門，笑著：“散心嘛，就要這樣散。”

這個神經病，隨意改變別人行程。

所以就算后來車子在碼頭停靠，龍七也沒跟他走，下車后仍然往海灘的方向走，邊走邊給靳譯肯發信息，讓他回程路上往公共沙灘繞一下，接。

碼頭邊上除了排停靠的游艇外，還有三兩位支著長桿釣魚的老伯。

靳譯肯這種夜店扛把子偏偏對釣魚這種修養的大爺類娛樂活也興趣，他以前閑著沒事干專門跟司柏林組團，帶和霧子去過一片野湖垂釣，可那兒蚊子多，半小時給上叮出好幾個蚊子塊，當下就不爽得往靳譯肯手上摳了四五個指甲印，看得司柏林嘖嘖稱嘆，所以之后他就乖了，釣魚不帶，帶不釣魚，每回都寂寞來寂寞去，現在想想也可憐的，所以經過老伯時腳步緩了緩，想問問這兒都能釣到什麼魚，想著接下來反正有空，找一天陪靳譯肯垂釣。

手機上的信息還沒編輯完，的手指打著字，打完最后一個句號后按發送，準備開口問老伯，而臧思明的手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過，唰地一下順走手機。

龍七立刻側頭，手機在他手心一轉，順溜進沙灘兜，他頭也不回地朝游艇走。

“你有病？”跟著就說，“還回來。”

“散心還玩什麼手機，我那兒有妞有酒，跟我上船有的你爽。”

“我不去，我馬上要試鏡了。”

“那你就更該去，那種擺明了定的流程就該缺席，你看那祖宗敢不敢選徐一苼。”

“去你的狗屁道理。”龍七回，跟著他的步子加快了一點，煩躁，“臧思明！還手機！”

但臧思明這大步地走，很快就悠悠哉哉地到了游艇靠岸，是艘上下三層的中型游艇，甲板上走的人還多，有男有，只靠近船尾就聽見震耳聾的電音聲，那個時候沒多想，跟著臧思明上船后的第三步終于用腳踹著他，他笑嘻嘻地將手機遞，與此同時吹一聲響哨，甲板一陣晃，龍七心里一聲“媽的”，一手扶欄桿，另一手被臧思明扶住，眼睜睜地看著碼頭離自己兩米遠，而且越來越遠，底下海水呼啦啦冒著白水泡，回就用手肘擊他膛：“你耳朵是不是聾了啊！我說了我要試鏡的！”

“沒事，到點送你回去唄。”

他口氣輕松，一臉得逞的壞樣，接著回頭吹哨招呼全船，這一層包括上頭兩層的男男都探出頭來，他抬著手臂，浮夸地往指：“看這是誰上了我的船！”

孩子都是些年輕熱辣的小模特，不乏臉的，男的都是臧思明的狐朋狗友，視線往這兒一看，哥幾個立刻歡呼鼓掌，二樓還有人開了個香檳，酒沫子往這兒灑，別過頭用手擋了擋，一男的喊：“牛啊臧，這大佛都請得！”

“是不是欠我三支拉菲？”

臧思明指那男的。

這就知道他事先在跟人打賭了，怪不得死活拉上船，可給他長了不臉面，但他對靳譯肯的忌憚還是在的，后頭趕著跟一句：“搭訕可以，別泡！我兄弟的妞，我叔也惦記。”

憑著最后一句話又往他腰上打了一肘，他嬉笑，而這會兒二樓臺走出一個人，抱著手臂緩慢地靠到欄桿上，邊上的孩子都往一邊讓，男生也靠邊去，還專門有一人提醒臧思明，龍七跟著他一起抬頭看，灼烈，用手擋額頭，半晌才從強烈的暈中看清二樓站著的那個人，那一秒，心一聲無言的冷笑，臧思明對那人喊：“今兒玩得開不開心啊姐姐，讓你久等了？”

二樓，簡宜臻撐著手，半搭不理地回：“我看你玩得也自在的。”

而臧思明收回視線后，就跟龍七對上眼，龍七眼里默默一句“你別不是在泡？”，臧思明歪頭，一副“對，這還真就是我的菜”的意思。

這個圈子真是玄幻。

上了二樓發現這還不是最玄幻的，最玄幻的是盧峰也在，就之前在夜店企圖擾董西的那家伙。

二樓是個配有吧臺的KTV包廂，中心圓桌上擺著琳瑯滿目的冰鎮洋酒，他正闔著雙坐在曲線型的牛皮沙發上，旁坐倆穿比基尼的孩，喝得正嗨，他抬額跟臧思明打一個眼神上的招呼，簡宜臻則在臺靠著，似笑不笑，慵懶且傲慢，看著在臧思明后抱臂上樓的龍七。

嗬，還真是把各個時期的仇人都齊聚一堂了。

龍七往牛皮沙發上座后，簡宜臻也坐到對面主位，臧思明立刻往那邊黏，一口一個姐姐，給倒酒端水果，一副小忠犬的模樣，恐怕是不知道簡宜臻倒過靳譯肯的爸，但龍七覺得依臧思明的德行，他就算知道也照樣泡得起勁，還可能比現在更起勁。

他覺得四舍五他不就是靳譯肯的后爸了。

而自從上回MV搶戲事件后，就沒再去打聽簡宜臻和范米那些芝麻爛谷子的陳年舊八卦，只知道年初的時候有雜志社抖和班衛公司老總的那些事兒了，但也沒激起多大水花，也就這樣了，只是沒想到現在居然開始搭上臧思明這種年輕二代的圈子。

可想想臧思明后的臧習浦，又覺得沒錯，簡宜臻也確實是這樣的人，循著涼找大樹而已。

龍七沒有和產生任何對話。

眼神上對視了一眼，互相都沒打招呼，臧思明聞著這火花，覺得有意思了，立馬倒酒準備攪場子，這時候又從游艇三層臺那兒下來一個人，男生，留辮子頭，二十出頭的樣子，一米八的高，瘦，偏黑，倦瞇著眼往這兒來，單手兜，邊走邊打哈欠，像剛睡完一覺，臧思明抬手朝他招呼一聲“YO”，他只用鼻孔應了應，也傲慢的，視線掃過沙發上一溜姑娘，往龍七這兒定一眼，但是奇怪，邊上一排姑娘突然都有些晦不明的樣子，連帶著簡宜臻的臉也變了變，聽到問臧思明一句：“怎麼讓他來了？”

龍七不聲地看過去。

前一秒還忠犬樣的臧思明，聽到這一句，看簡宜臻，臉上還笑著，眼睛里藏刀：“姐姐，這是我的船，那是我哥們，我誰來就誰來，我誰滾就誰滾。”

簡宜臻的臉陣白陣紅，臧思明用瑞士刀扎一塊瓜，笑著遞過去。

簡宜臻吃了。

臧思明接著又扎一塊，遞龍七這兒的時候，淡淡說一聲：“滾。”

臧思明有一點跟靳譯肯一樣，就聽講話。

他笑得比剛才還歡，扎的瓜自個兒吃了，那男生剛好座，就坐臧思明隔壁，簡宜臻不著痕跡地往旁挪了一些，臧思明則用瑞士刀尖指著龍七，像男生介紹：“龍七，大明星，我朋友。”

而后反向指著男生，朝介紹：“虞朋，我發小，剛從加拿大輟學回來，把人教授揍了，遣送回的國，終止境。”

他這麼幾句介紹的口氣就跟夸人似的，在場妹子沒有一個出聲，面面相覷，連著盧峰也沒多說話，沉默喝酒，虞朋的眼神銳的，一直往龍七上盯，等臧思明介紹完，打著哈欠問一句：“多錢？”

“什麼？”臧思明側頭。

“我睡一次多錢？”他抬手，往龍七這里指。

咔噠一聲。

龍七的手心一松，握著的手機就這麼落玻璃桌上，捋發，抱臂，往沙發背上靠，看虞朋，擺在臉上的風雨來的架勢，臧思明立刻O著起：“喲喲喲喲，哎這開場白可以，龍七你也別，你別氣，他開玩笑……”

“我一年賺的錢夠你爸媽送你出國留學到老，讓你混個覆蓋全球的止境VIP，但就怕花完一年的錢也教不會你做人說話，拿化開玩笑，你認為在場人的思想有多低等才會覺得好笑？”

龍七說。

臧思明往這邊看。

頓了那麼兩秒后，立刻假模假式鼓掌，夸說得對說得有意思，拍著虞朋的肩讓他好好聽龍老師上課，接著周圍的狐朋狗友都被帶地鼓起掌來，從一開始的稀稀落落到后來發式的狂歡，虛假而夸張，但架不住現場氣氛還是僵，孩們看的看，聽的聽，倒酒的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個聲響吸引注意力，虞朋則從始至終翹著二郎，被臧思明反復拍肩后，不置可否地笑一聲。

龍七起。

臧思明跟后頭走，問去哪兒，頭也不回地上游艇的第三層：“你那些狗朋友我一個都不想認識，我要去睡覺。”

“這麼嗨，你睡覺？”

“臧思明我先給你把話放這兒，”把著扶手回，“一小時后船必須靠岸，否則我就讓靳譯肯來接我，到時候解釋的活兒你來干，我不介意把今天聽到的話都告訴他，而我現在要去三樓睡覺，所以從現在開始任何一個人都別打擾我，尤其那個姓虞的，你讓他離我一層樓遠。”

“好霸道哦。”臧思明雙手兜，淡淡笑。

甩手上樓。

煩死了。

三樓是一個有遮層的臺，擺著兩張牛皮躺椅和一個天小水池。

游艇已經離岸數千米遠，公共沙灘了遠的一道線，游玩的人也了一團團黑點，另一邊是一無際的藍海洋面，閃著，亮得灼眼，一樓甲板上的男伴著電音嬉鬧，二樓臧思明那一堆在杯，浮躁吵鬧，上三樓后，解鎖手機，往通訊錄里翻存的陳姍的號碼。

兩天前，這孩跟臧思明吵的那一架，以及那一架之后口而出的“他有病”，在剛才與那伙人不愉快的流后悄無聲息進腦袋，有點下意識，也有點警惕，反正就是想問問，找著陳姍的號碼，發去一條信息。

——你之前說臧思明有病，是氣話，還是有什麼事？

發出后的五分鐘，沒有得到陳姍的回信。

想著可能這孩給的不是常用的手機號，手機在手心轉了十多下后，又覺得可能想多了，沒繼續放心上，在躺椅上躺了十多分鐘，之后真的開始困倦，耳邊的電音隨著倦意濃重，越來越往下沉，越來越輕，快接近睡著的時候，樓梯噠一聲響，有人上樓，把吵醒。

回頭看，和虞朋的視線水火融地對上，心嘆一口氣，向臧思明撂過的話果然就跟放屁一樣，撐著子坐起來，而虞朋的手中提著一壺茶和兩個盛了茶的杯子，龍七看他第二眼的時候，他的視線朝另一張躺椅上移，看過去，躺椅角落有一個手機，所以他是來拿落下的手機的，游艇平穩地在海面行駛，他落座到隔壁的躺椅上，將茶壺和杯子放中間的小桌上，一杯給自個兒，一杯挪向，然后抬眼盯。

“我之前真不認識你，真以為你是掛個明星頭銜的那種孩，以茶代酒，我來道個歉，對不起，你賞我個臉？”

他說。

一邊說，手一邊往兩邊撐，歪著腦袋。

……

意思就是要喝茶。

龍七撐著臉：“茶就不用喝了，我接，我現在要休息，要不你賞我個臉，給我點私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