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散朝之后，宋驍先召見周尉明和李景嵐,霍治臻等人則是在外等候召見。

將近中秋節,便是白日里的天氣也漸涼爽,即便是在后頭候著,也并不難捱。

同他一起的還有五六個世家出、隨本次換防出征且表現出彩的人,他們彼此私下都是識的，可誰都沒有掉以輕心，并不敢私下談。

他們都知道,哪怕是站在此，也是皇上對他們的考驗之一。

霍治臻專注的盯著自己眼前的一塊地磚看。

忽然有個小侍走進來，對站在門前的藍侍低聲說了什麼。

霍治臻本無意聽,可他離得最近,約聽到兩句“善嬪”、“請太醫”之類的話，心不由猛地一跳。

是生病了麼

然而他神未變,似是恍若未聞。

藍侍進去通傳，很快跟出來的是皇上邊的總管太監衛吉勝，他親自帶人離開了書房,朝著后宮的方向走去。

想來傳言非虛，善嬪得寵于前。

他有了片刻的晃神。

很快便有藍侍來傳話,此時李景嵐和周尉明都先退了出來,只留下他們單獨面圣。

頭一個讓進去的人就是霍治臻。

趁著霍治臻還未進來的片刻,紀安趁機上前回話道“皇上,善嬪娘娘醒了,衛總管帶著太醫去了。”

宋驍神微松,準備把人都見完了就去瑤華宮探視。

若是帶上熠兒，念善大概會高興，可熠兒愈發沉了，如今他也會爬了，若沒輕沒重的再傷了念善

他還沒收回思緒，聽到侍通傳聲響起，說是霍治臻到了。

宋驍下意識端起了架勢。

當霍治臻進門上前行禮時，宋驍打量的目落在他上。

宋驍以前就見過霍治臻，那時還是在霍治臻未離京之前，那時的他還是個俊逸瀟灑的公子哥，如今的霍治臻整個人都氣質都有了胎換骨的變化，如同開刃的的寶劍，泛著凜然的寒。

“臣霍治臻見過皇上。”霍治臻恭聲道。

宋驍讓他起。

“聽說西城外那一役是你領兵以勝多，不錯。”國事當前，宋驍對霍治臻不會有偏見。“說說當初你是怎麼敢帶著三百人對上敵方數千人”

霍治臻猜到宋驍會問，心中早就有應對。

“臣當時沒有退路，若不擊潰敵軍，便是我方盡數被殲滅。”

起初他確實是拼著心口那一點孤勇，他知道一時半刻等不來援軍，與其等死，倒不如起迎敵。

“初到時周將軍帶臣等先暗中走遍了西北數城，關于西城外的地形和城墻各防守的薄弱，都有所了解。”他并不居功，坦然道“臣曾讀過家祖留下的手書，對照之后才心中有數。”

雖是霍治臻說得輕描淡寫，但在激戰中的千鈞一發，拼得便是敏銳果決的判斷，除了長年累月的積累，更有一種天賦。

顯然他有這種天賦。

宋驍微微頷首，目激賞之“先英國公是西北一帶赫赫有名的戰神，你若能繼承他的志，那便再好不過。”

他需要栽培更多的年輕人，他們才是朝堂上的未來。

霍治臻神鄭重的應下。

“朕預備讓邊境休養生息上一段時日，暫不用兵。”宋驍看著他，道“朕想要留你在近衛營歷練兩年，你是怎麼想的”

這自然是個極好的機會，若為天子近臣，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臣謝皇上栽培。”霍治臻跪地行禮謝恩。

宋驍起走了下來，讓他起。

“朕先讓李景嵐帶你。”宋驍向來惜才，對霍治臻的態度也稱得上溫和。

一時說完了公事，他又隨口問起“英國公進來可還好上次見他還是在端午宮宴時。”

霍治臻忙應道“勞皇上惦記，家父一切都好。”

今日的一切都很順利，正當霍治臻要松口氣時，忽然聽到宋驍似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朕記得你是前年及冠的可曾說定了親事”

按理說這話也是天子關心臣下的尋常問話，可霍治臻卻不敢掉以輕心。

“謝皇上關懷，臣今年二十二歲。”他謹慎的回道“臣暫且還未定親。”

宋驍盯著他看了片刻。

對于這個回答，宋驍也并沒有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因后面還有要召見的人，宋驍并沒有多問，讓他退下了。

等霍治臻出去時，才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冷汗。

來替念善看傷的仍是李太醫，衛吉勝外頭候著李太醫的診斷。

“娘娘這是外傷，涂些消腫化瘀的藥膏，再養上幾日也就好了。”李太醫恭聲對念善道“只是您這幾日要留神些，腰上不能費力。”

念善神自若的點點頭，衛吉勝也該聽到了，正好讓他去回稟宋驍，自己這幾日無法侍寢。

等到李太醫離開后，念善仍舊保持著趴在枕頭上的姿勢沒。

不太想見宋驍。

哪怕是為了在宮中好好過下去，為了熠兒，也知道自己要忍耐，要讓宋驍喜歡，要討好他但一味的乖巧容忍就太沒存在，日子久了會讓宋驍覺得索然無味。

想讓自己松口氣，也想讓宋驍記起的好來。

日日相對總會厭煩。

“娘娘，敬妃娘娘來看您了。”念善正神怏怏的趴著，忽然聽到宮人來通傳。

念善就要掙扎著起，忙道“請敬妃進來。”

等敬妃才進了殿，就聞到了一藥味。

很快見念善面怏怏的，整個人沒什麼神。外面披了件寬大的袍子，扶著腰走了出來。

敬妃不由往旖旎的想去，昨夜宋驍是臨幸了瑤華宮的。

忍住心里那點子酸和羨慕，敬妃面如常的淺笑道“我來給你送些點心。”

敬妃見念善的樣子，怕難為，又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看敬妃的神，念善就知道想歪了。忙拉住敬妃，道“我還有求姐姐幫忙。”

“宮宴的事可能要勞煩姐姐了，我昨夜不小心撞到了小幾上，腰上青紫了一塊兒。”念善扶著腰，夸張了臉上的表，痛苦的道“這才涂上了藥膏。”

念善也沒有避諱，趴在了床上。

“怎麼弄這樣”念善白皙，經過一夜這一大片青紫顯得更嚴重了些，看著都疼。敬妃忙道“你跟我何必客氣，還特意出來迎我，該好好歇著才是。”

念善順從點了點頭，道“總是躺著也悶。”

因怕無聊，敬妃索留下來陪說話解悶。

宋驍正準備帶著熠兒去看念善時，聽紀安回話說敬妃去了瑤華宮。

他只好先去批折子，想等著敬妃走了再去。

誰知道一個時辰過去，敬妃竟還沒走，宋驍看著時辰鐘，決定不再等，親自去看念善。

因宋驍來瑤華宮的次數多了，他進門時便讓人別通報，才要進去時，便聽到念善低低的痛呼一聲，很快響起了敬妃的聲音。“善善，忍耐些就得等藥膏化了效果才好。”

善善

念善什麼時候跟敬妃的關系這樣好了

宋驍從門簾的隙看過去，親自給念善上藥的，正是敬妃。

他約能看到一段纖細的腰肢，如白玉凝脂幫的，那片青紫極為刺眼。

宋驍給衛吉勝使了個眼。

衛吉勝忙出聲通傳，念善和敬妃俱是嚇了一跳。

蜀錦的門簾被起了起來，宋驍還穿著玄的帝王常服緩步走了進來。

“妾見過皇上。”敬妃妃扶住了念善，沒讓起來。

這個姿勢看著像是念善可憐兮兮的趴在敬妃臂彎中，敬妃護著，自己倒像個惡人一般。

宋驍莫名覺得有些別扭，面上卻淡然的點了點頭。

“你腰上的傷可好些了”他問道。

既然宋驍知道念善傷，怕是當著宋驍的面傷了的。想到這個關竅，敬妃忍不住腦補了些可能，不由面上微微發燙。

“皇上，妾還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敬妃小心的把念善扶到榻上趴好，便起告退。

念善沒看清的臉，宋驍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敬妃這是誤會了，可念善腰上的傷卻是因他而起，倒也不能算是跟他無關。

宋驍清了清嗓子，道“善善，昨夜是朕莽撞了，連累你了傷。”

他肯低頭，已是格外的優容。

“雷霆雨均是君恩，妾還沒謝恩。”念善說完，扭過頭不去看他。

明明當著敬妃的面，念善還是順乖巧的，可當著他的面，卻不肯再裝了。

莫非還沒消氣不

宋驍皺了皺眉，可念善正傷著，他又不忍心說什麼。

“朕本想帶熠兒來的，只是聽說敬妃在，才沒帶他。”宋驍此時也只好把兒子搬出來，好哄高興。“熠兒已經能爬得很好了，朕命人搬了一張大床過去，讓他在上面爬著玩。”

念善面上先是一喜，而后又黯淡了幾分。

熠兒再可，眼下也見不到。

“快些養好傷，等到了行宮時，朕許你親自帶熠兒如何”宋驍見傷神，不由心，下意識的道。

念善眼前一亮，問道“妾能帶著熠兒一起住麼”

想反悔已經來不及，宋驍只得忍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