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宮中, 好的消息和不好的消息總是傳得同樣快, 當宋驍回到福寧殿時，這消息已經在宮中傳開了。

既是臨近晚膳的時候去了, 按照慣例定是會留宿的。且并沒聽說送來什麼急公務非要宋驍親自批示不可，故此后宮里對這次的緣故議論紛紛。

瑤華宮。

念善聽到這消息, 便覺得有些不好。

能猜到宋驍是為了平衡和安才去了景瑞宮, 可他去了半路回來，豈不是令敬妃更難堪？

幸而昨日才去昭宮請安, 敬妃不必去面對后宮眾人異樣的目。

上次是被從敬妃宮中走的, 此時也不好去問這事。

自打敬妃說教些防功夫時，是上了心的，還特意讓人找出了一輕便的裳, 是真的準備去學的。

宋驍這樣一來，敬妃不遷怒已經是萬幸。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怎麼能會到們這些人卑微的？

若是他高興, 施舍些恩澤雨；若不高興，便是電閃雷鳴。

然，雷霆雨俱是君恩，誰又能抗爭得過？

淑妃稱病，宋驍索不再留宿景和宮, 只偶爾去看一眼就回來。

雖是不知敬妃如何惹得宋驍不快, 想到敬妃直爽的子，怕是不容易討宋驍喜歡。

正當念善有些失落的要收起裳時，忽然聽到小侍前來通傳, 說是：“敬妃娘娘來了。”

知道前因后果的銀星聽了，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敬妃來尋仇了。

念善有些驚訝，忙整理了妝容裳就迎了出去。

“映月姐姐，敬妃娘娘會不會是來報復咱們娘娘？”銀星面焦急之，跟在念善后，小聲對映月道。

知道映月是皇上賞給自家主子的，若有什麼事，提前通個氣也敬妃欺負人，皇上也該來救罷？

這個念頭也在映月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面不改道：“無妨。”

雖是這樣說，映月還是做好了保護念善的準備。

等念善走到一半時，敬妃已經走了進來。

“見過敬妃姐姐。”念善上前行禮，面如常的含笑打招呼。

敬妃點點頭，神約間有些不自然。

念善什麼都沒有多問，只是把請到自己的平日起

居的偏殿中。

“意溪、銀星，把我前些日子配的桂花酸梅湯給敬妃娘娘送來，還有桂花糕也取來。”招呼敬妃坐下，吩咐道。

敬妃的目落在念善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裳上心中微，走上前拿起來看了看，這不是平常穿的宮裝，而是騎馬穿的很輕便。

自己前兩日跟說了要教功夫，看來念善當初答應并未敷衍。

“妹妹這兩日不得閑麼，怎麼沒去景瑞宮？”敬妃放下了裳，轉對念善道。

念善又驚又喜的抬眼看。

“既是妹妹有心學，我已經想好了先教你些靈巧簡單的。”敬妃微微笑道：“只是我很嚴格，妹妹到時候可別喊苦。”

說著，命宮人也拿出了自己帶來的練功穿的裳，就要換了教念善。

左右并不是請安的時候，皇貴妃忙于中秋宴會的事功夫理會們，淑妃和德妃都稱病，倒也不擔心有人來打擾。

兩人在念善的寢殿里把裳換了。

因敬妃直爽不拘小節，并沒有避著念善。一時先換好了，便坐在旁邊喝著桂花酸梅湯等念善。

雖是里裹得嚴實，敬妃還是不經意間看到念善前一閃而過的曖昧痕跡，不由垂了眸子。

當念善換好后，敬妃眼前一亮。

原先在眼中，念善是嫵的人兒，如今把頭發全綰起來，只用兩簡單的發釵固定好。面瑩白如玉，桃花眼本是著意，可如今看來竟有幾分英氣。

去了層層繁冗的裝飾，倒別有種清水出芙蓉的覺，很令人驚艷。

“妹妹真是個大人兒。”敬妃發現自己并不嫉妒，見笑盈盈的著自己，那苦和不甘也了下去。

自己不喜淑妃，若自己把皇上拂袖而去記恨在念善上，去不是了跟淑妃一樣討厭的人？

敬妃的話出自真心，看起來便也格外真誠。

“難道我先前不嗎？”念善有些驚訝，面上卻不出來，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

敬妃莞爾：“自然也是的。”

見兩人看起來相良好，邊服侍的人才都松了口氣。

兩人自是不好去外頭，便選在了寬敞空曠的偏殿中。

只是意溪和銀星仍然沒有放松警惕，若是敬

妃借著教自家娘娘功夫，欺負娘娘怎麼辦？

****

福寧殿。

宋驍散朝回來后，去看了一眼熠兒，便聽到有人通傳，說是皇貴妃來了。

想著是來請示中秋宮宴的事，宋驍回到了書房，讓進來。

“皇上，妾是頭一次辦宮宴，怕有不妥之，便擬了個章程來請您瞧瞧。”皇貴妃款款起，神溫婉道。

宮中自有儀程，先前也協助懿賢皇后辦過，也不過是想在自己面前賣個好。

宋驍微微頷首，讓衛吉勝遞了上來。

“朕看著很好，沒有要改的地方。”這是皇貴妃心設計過的，自然沒有紕。宋驍匆匆看過一遍，道：“你辛苦了，等忙過這段時日，朕再獎賞你。”

皇貴妃等得就是這句夸獎，忙謙虛的笑道：“都是妾的本分，皇上謬贊了。”

知道宋驍可能會去行宮，可卻沒說帶誰。

自己是皇貴妃本應坐鎮后宮，舉薦人的話，宋驍應該不會拒絕罷？

兩人又說了幾句宮宴的事，皇貴妃試探道：“不知大皇子可醒了？妾帶了些玩來，想送給大皇子。”

宋驍既是立為皇貴妃，這點子尊重還是給的。

不過想要看熠兒，除了念善外都要當著他的面。宋驍才要讓人去傳話把大皇子抱過來，卻見皇貴妃邊來了宮人，似是面急。

“有什麼事就說。”宋驍察覺，發話問道。

這宮人先看了皇貴妃一眼，才道：“敬妃娘娘似是怒氣沖沖的去了瑤華宮……”

雖是眾人不知，卻知道兩次前，莫非是敬妃心生嫉妒？

這其中的沒人比宋驍更清楚，他聞言皺了皺眉，立刻起。

“皇貴妃先回宮罷，大皇子改日再看。”宋驍怕敬妃遷怒念善，準備去瑤華宮看看。

皇貴妃面上閃過一抹驚訝之。

本是想自己過去的，順便顯示管理后宮的才能，這才安排了人來送信。再或者宋驍真的去了，還能留下來單獨看大皇子，也是在眾妃之中沒有的特權。

偏生宋驍把的兩條路都堵死了。

大皇子是不敢再提要求，可后宮本就在管理之中。

“皇上，妾陪您一起去瑤華宮？”皇貴妃在一旁道：“聽說敬

妃自小也是跟著父兄學過些功夫的，再失了輕重傷到善嬪。”

宋驍看皇貴妃一眼，那略帶冷意的目，銳利中帶著審視。他淡淡的道：“不必了。”

皇貴妃疑心自己被宋驍看穿，忙不敢再多說什麼。

左右是看好戲，在哪里都一樣。

****

當宋驍帶著人趕到瑤華宮時，并沒有刻意讓人通傳。

“敬妃還在嗎？”宋驍問宮門前的小侍。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驍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

雖是念善的子比普通人都要好些，可敬妃是有家傳的，若真的有沖突，念善肯定不是敬妃的對手。

這麼想著，宋驍心里也添了些焦急。

等他問到兩人正在何匆匆趕到時，再次見到令他目眥裂的景。

敬妃正抓著念善的手臂，仿佛下一刻就要將摔出去。

上一次還是念善懷著孕，要從高摔下來流掉他的孩子。

這次是因為他的疏忽，念善卻是無辜的。

“放手！”宋驍喝了一聲，快步上前抓住了敬妃的手，他神冰冷的看著，寒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念善還沒反應過來宋驍是何時進來的，便知他誤會了。

方才敬妃也沒注意到他，可聽了他的話不僅僅是委屈，而是有些心灰意冷。

倔強的看著他，咬下沒有說話。

“皇上，您誤會了！”念善急之下去用手去掰宋驍的手指，忙道：“敬妃姐姐是在教我防的功夫！”

聽了念善的話，宋驍將信將疑的松開手。

他親自挽起念善的袖，見上面果然沒有淤痕，宋驍這才信了。

宋驍松了口氣，當即有些不悅的道：“好端端的學這做什麼，在宮里用得著舞刀弄槍？”

雖然這是氣話，可敬妃愕然的睜大了眼，眼中的驟然熄滅。

喜歡宋驍已經很久了。

自從聽父兄說起宋驍帶兵屢立戰功的事跡，尚在豆蔻之年的，就心中仰慕。

當一次在秋狩時，遠遠見過宋驍一次，他穿著墨翻猩紅里的斗篷，騎在通雪白的駿馬上，那神俊朗仿若天人之姿，頓時便有種傾心之。

所以在得知能宮時，比起母親的憂慮，是開心的。

這三年不算

得寵，可宋驍也沒薄待。他除了待懿賢皇后溫些，待后宮皆是如此。

想著自己也看過兵書，可跟著父兄學過些功夫，總有一日能跟宋驍說上話。

哪怕是那日在自己宮中，宋驍問起了念善都沒有如此傷心過。

宋驍并不把珍視的東西看在眼中，反而覺得無用，是累贅。

的心一寸寸冷了下來。

“皇上，您這是什麼話？”念善見敬妃怕是真的傷了心，哪怕宋驍還在氣頭上，也道：“學些功夫也為強健，并無壞。上次若不是敬妃娘娘機敏抱著大皇子也穩當，有熱水潑過來，妾躲避不及只會帶著大皇子一起摔倒！”

宋驍聽了的話，漸漸冷靜下來。

“敬妃，方才是朕誤會了。”宋驍面上見了些歉然之，道：“朕跟你賠個不是。”

敬妃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是妾行事不妥，才令您誤會。”

念善能覺到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散去，心中焦急卻毫無辦法。

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

既然是誤會，宋驍又道歉了，敬妃自是不能再計較。

宋驍的手勁兒不小，敬妃的手腕上已經見了一圈青紫。

“皇上若是忙，您就先回去罷，妾會幫著敬妃姐姐上藥的。”念善怕敬妃不自在，想讓宋驍快些離開。

宋驍眉頭微蹙，倒也聽了念善的話，帶著人回了福寧殿。

等他走后，敬妃對念善微微笑道：“善嬪妹妹，謝謝你。”

沒請太醫來，就是不愿自己尷尬，也不愿有任何不好的流言傳出去。

念善忙搖頭道：“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才惹出這些事端來。我還想請姐姐別見怪……”

敬妃著，靜靜的笑了起來。

這一切的一切，跟念善又有什麼關系呢？

那笑容純粹干凈，可配上敬妃的神，卻讓人心碎。

“善善，我先前聽皇后娘娘這樣你。”敬妃邊有淺淺的笑意：“以后我也這麼稱呼你好不好？”

念善用力的點點頭，心中驀地一痛。

“往后你來景瑞宮，或是我還來瑤華宮，雖然你底子差些，我會慢慢教你的。”敬妃聲音很輕，語氣卻并不敷衍。

宋驍，是記憶中的大英雄，是曾經的一個

夢。

至今也如同夢一場，哪怕宮為妃，卻仍是那麼遙不可及。

從前奢，如今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等你生了小公主，我再教，從小就練，一定能將教好。”

看著念善，眸中閃過一抹釋然的笑意。

決定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