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微微頷首：“活的也夠久了, 該去陪我那位大伯了, 等死了, 長房也該回祖宅守孝了。”離開了京城, 他們自然就消停了，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長房那些人本來就被故意養廢了，等他們回了祖宅，再關上幾年，大部分人就更傻了。在鄉下住上個十幾二十年，這些人恐怕會忘了京城的事，安安心心在鄉下過小日子了。

若要按照鄭玄以前的行事, 大房這般行事，他早將大房上下都收拾干凈了，不留一點后患。可現在鄭玄行事比起之前改了很多，他開始更多為妻子和孩子考慮。

要是自己這麼做, 估計老頭子會跟自己翻臉，外人也會覺得自己行事太狠。鄭玄不在乎人言, 但是那麼多思多慮的子, 怎麼可能不在乎？鄭玄不想將來出門被人指指點點。

且家里長輩雖說有點糊涂, 但心里還是疼孩子的, 他知道因從小親緣淺薄的關系，特別在乎親，從對岳母和王小四的關注就可以看出。

對虎兒更是，這麼疼兒子，不就是因為從小喜歡的人不多, 所以加倍的補償兒子嗎？所以鄭玄不想跟親戚鬧得太僵，他不希傷心。

他覺得太傻了，疼兒子做什麼？兒子長大了，就要娶媳婦，只會疼媳婦，才不會理老娘。只要把對兒子的心思放在自己上，他才會加倍疼嘛。

王珞沒想鄭玄能想出以大房守孝為名，送他們離開的主意，還以為鄭玄會用強手段將這些人都送走呢，王珞沒想為蕭氏求，今天這事擺明就是蕭氏做的。

這次輕易放過蕭氏，下次不止蕭氏，就是長房任何一個人都能對虎兒下手。只有一次將他們徹底震懾，他們才不敢再輕舉妄，王珞只是有些擔心鎮國公的態度，“要不這件事我來做吧，免得家翁罵你。”

怕鄭玄對長房下手，會讓他們父子再次失和.雖然他們父子已經失和了很多次了，可最近因為虎兒，父子兩人關系有了融冰的跡象，王珞不想因為蕭氏，讓兩人關系再次破裂。

鎮國公對兒子嚴厲，對子卻很寬容，鄭家的姑娘、媳婦們，只要守著幾條底線，日子過得都逍遙的。王珞想著自己是虎兒的親娘，親娘為兒子報仇天經地義。鎮國公就算遷怒，還能讓鄭玄休了自己不？

鄭玄聞言笑了：“放心吧，老頭子心里早有準備了，說不定他現在回去，就會吩咐下人，去給那老婆子準備后事了。”這種臟手的事，他怎麼可能讓去做？

別看上說的狠，真要下手，絕對不敢，說不準最后還會放了那老太婆。鄭玄忍長房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本來大兄是想等長輩都走后再理大房的。

可他和二兄都認為，一定要在長輩在的時候理大房，尤其要在曾祖母和祖母在世的時候，兩位老人家一旦離世，世上就沒可以制蕭氏的長輩了，他們理大房也十分被。

王珞一怔，沒想到鎮國公居然默許了鄭玄理蕭氏，沉默了許久，問鄭玄：“郎君，您說長房為何要這麼做？”他們為什麼要對虎兒做這種事？

退一萬步說，哪怕虎兒有什麼三長兩短，跟鄭玄年紀還輕，難道不能再生嗎？雖然王珞覺得如果虎兒有什麼事，是絕對不會再生了。無法接虎兒會被別的孩子取代，哪怕這個孩子依然是自己的孩子。

鄭玄淡淡道：“因為他們覺得你不能生了。”

“什麼？”王珞不明白為什麼長房會有這個想法？要不能生，會親幾天就懷孕嗎？

鄭玄耐心的解釋：“我自親后，邊只有你一個。”

王珞不解的說：“你沒親，邊也沒人啊。”

鄭玄笑著點點鼻子：“知道我對你好了吧？”大夏上層像他這種潔自好，又疼妻子的男人是絕無僅有的。

王珞甜甜的說：“您向來對我最好了。”

鄭玄心滿意足的給妻子解釋長房的做法，“我們一親，你就有了孕，可自打生了虎兒以后，你就再也沒懷上，你不覺得大家最近都不敢勸你再生一個了嗎？”

王珞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好像最近是催生的人不多了，“可是我們——”跟鄭玄一直在避孕啊，他們房里的羊腸就沒斷過。

鄭玄好笑的說：“他們又不知道我們不準備再生孩子。”誰家像鄭玄、王珞這樣年輕恩的貴族夫妻會避孕？大家都是希生越多越好。妻子遲遲不孕，大家只會覺得妻子生虎兒時難產，傷了子不能再生了。

要是虎兒夭折，又不能生，他必然要納妾。那麼獨的子，如果自己納妾，也不知道會鬧什麼樣子，“他們大約是想讓我走二兄的老路吧。”跟正妻反目仇，妻子死后，也無心再娶，只扶正了妾室。

“二兄過得不好嗎？”王珞疑了，覺得鄭家三兄弟中，最想得開、日子過得最逍遙的就是鄭亶了。

“他們不覺得，只覺得鄭亶扶正妾室是笑話，就是礙著皇家的臉面，不敢再續娶高門貴，只敢讓妾室扶正。”鄭玄淡淡道：“這輩子就是依附名分而生，占足了名分的便宜，所以也以為別人都這麼看重名分。”

王珞：“……原來如此。”還是自己見識太，又想起一事，眉頭微微皺了皺，但沒馬上跟鄭玄說，等三人回了屋子，王珞給兒子洗完澡，陪他玩了好一會，又給他講了好幾個小故事，將虎兒哄睡后，才去找鄭玄，“郎君，虎兒跟你小時候真得很像嗎？”

鄭玄正在理公務，聞言隨口道：“不像，我小時候可不像他那麼黏糊母親，你太慣他了。”

王珞不滿的將手蓋在鄭玄的公文上，“我正經跟你說話呢，您別胡說八道。”

鄭玄無奈的說：“我說的都是真話，你看虎兒多黏你？我們邊哪個孩子有他這麼黏糊母親的？”

“那是因為他們都黏糊母去了。”王珞沒好氣道：“我的兒子，憑什麼要讓給母？”

“你這小醋壇子。”鄭玄也是沒話說了，這丫頭連下人的醋都吃。

王珞猶豫了一會，對鄭玄說：“祖母一看到死貓就懷疑是虎兒下的手——”可是那只貓是被石頭砸死的，虎兒才多大的孩子，怎麼有力氣砸死貓？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臨海一眼就認定了，王珞之前沒反駁臨海，是因為虎兒在，要虎兒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會相信他的。這樣虎兒以后就更不會瞞著自己了。

鄭玄替臨海解釋說：“那是因為我小時候也弄死過貓，下意識的代了，你別怪祖母，就是耳子。”

王珞搖頭：“我沒有怪祖母，我就是想是不是因為虎兒跟你小時候太像，所以他們才會下意識的代您？”

鄭玄了下，這丫頭對自己是越發不客氣了，這種人心的話都說出來了，也是自己大度，才不跟計較，鄭玄想了想道：“他跟我小時候像的。”

鄭玄沒好意思說，他小時候可能沒虎兒表現這麼好，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沒兒子聰明，而是他沒一樣的親娘。他母親生自己的時候年紀大了，也不好，沒那麼多力教自己。

王珞“唔”了一聲，在心里最深的擔憂又浮起來了，反社會人格是會傳的，鄭玄是反社會，如果虎兒言行舉止真得跟鄭玄小時候很像的話，虎兒有很大可能也是反社會人格。

王珞為什麼遲遲不肯生二胎，一是不想自己人生完全被孩子占據，二來也是擔心虎兒如果是反社會人格，必然要花更多的心力去照顧兒子。想要養好一個特殊兒，家長付出的代價，不是尋常家庭可以想象的。

只是虎兒現在還小，現在也沒法子判斷兒子到底是不是反社會人格。他對貓的態度，只能證明他沒有同理心和同心，但兒本來就沒有同理心和同心，這是要到十歲左右才有。

反社會人格更是要十八歲以后才能判斷，王珞輕輕嘆了一口氣：“郎君，我們以后不生孩子了好不好？”不管虎兒是不是反社會人格，他現在都很聰明，天才不容易得，更需要大人的心照顧，王珞不想再生了。

鄭玄筆一頓，他抬眉看著王珞：“你不怕虎兒將來有什麼三長兩短？”人不都會覺得一個孩子不保險，想要多生幾個嗎？

王珞不假思索道：“怕，但虎兒是不可取代的。”遲疑的問鄭玄：“那您會因為這個而納妾嗎？”王珞覺得自己這問題可能有些多余，當年鄭玄為了子嗣選擇納妾，現在又怎麼可能不會呢？

可讓王珞意想不到的是，鄭玄居然不假思索回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