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憋了一肚子氣離開了王家, 正想回家, 但走到半路, 還是去了靖王府找長姐說話去了。鄭家三兄弟親都晚，但兩個兒都是十五六歲嫁人的，鄭家兩姐妹都是有兒媳孫子的人了。

鄭夫人去靖王府時, 世子妃正在逗小孫子玩，聽到阿妹過來，忙去門口迎阿妹。鄭家只姐妹兩個，鄭世子妃和鄭夫人的很好，不然鄭夫人也不會想登門就登門。

鄭夫人剛坐定，就對阿姐一番抱怨，世子妃聽到阿妹的抱怨，倒沒覺得王家過分，這王朗都是三婚了, 他又不是長子，王家不愿意給太多聘禮也是正常。

“既然王家不愿多出聘禮，你們明面上就給點陪嫁, 多給留點箱底的東西。”世子妃將心比心，要換自己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親，也提不起興致來。

鄭夫人下意識的反駁道：“要是王家貪了阿姑的嫁妝怎麼辦？”

世子妃不以為然的反駁：“王家再沒落，也不至于到貪圖兒媳嫁妝地步，杜家也不是吃素的，王家真敢貪圖媳婦嫁妝，杜家不會出面給兒撐腰嗎？”

鄭夫人默然, 世子妃著額頭：“時至今日，難道杜家還想沾點便宜？”杜家鬧得這一出，不是明擺著要王家多出錢嗎？要真心補兒，就應該私下給兒箱底。要不就跟阿弟一樣，給妻子岳母暗中準備嫁妝，不過這事一般男方能做，方做出來就是打臉了。

鄭夫人低聲道：“我這不是氣不過嗎？他們家王家是什麼門第，哪里配得上——”

“那就別嫁。”世子妃也惱了，倒不是惱阿妹，阿妹自被他們寵壞了，子直來直去，但不是壞人，最可惡的是杜家，慣會在阿妹后面挑撥離間，惡人來阿妹來當，他們做好人，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阿姐！”鄭夫人不服氣的看著世子妃，“你怎麼又罵我？”

“我不罵你，你還要繼續犯傻？這是他們杜家的事，與你何干？”世子妃恨鐵不鋼，“玉郎都給他們臺階，他們還要占便宜，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人家王家也不是傻子。”

鄭夫人被阿姐說的不敢回：“阿姐，你說這都是什麼事！事都過去這麼久了，阿弟又何至于這麼揪著不放？”非著阿姑嫁這麼一個不流的人家。

鄭夫人是，在鄭玄出生之前，是最兄姐寵的小妹，鄭玄出生時鄭夫人年紀也不小了，可一直不喜歡鄭玄，阿娘就是因為生了鄭玄而不好的，生下他沒幾年就去世了。

鄭夫人從小就認為如果沒有鄭玄，阿娘說不定現在還在，可以看著他們婚嫁生子，天倫之樂……后來鄭玄跟阿定親，阿又因流產而去世，鄭夫人心里就更不喜歡鄭玄，在看來，鄭玄就是不折不扣的天煞孤星。

世子妃道：“我看揪著不放的是你家翁，不然他又何至于著親妹嫁人？你們覺得王家是高攀，我看王家未必想要這門親事。”要不是鄭玄岳父岳母離婚，杜家哪能占這種便宜？做阿弟的岳母，算起來還是杜家占便宜。

世子妃跟阿妹不一樣，鄭玄出生時都快嫁人了，對阿弟是有著母親般的疼。只是鄭玄從小在宮里養大，又很快嫁人，所以姐弟兩人也不親近，但總比鄭玄跟鄭夫人好。

要是弟妹之間有矛盾，世子妃肯定偏向阿妹，但阿弟跟別人有矛盾，肯定是幫自家人的。世子妃對杜家也不是沒意見，他們養不教，害的阿弟被人笑話這麼多年，如何不惱？

只是看在阿妹的面子上勉強忍耐而已。父親不也是因為阿妹才對杜家如此忍耐嗎？鎮國公最看重長子，對疼的卻是，在鄭玄沒出生前，鄭夫人是容貌最酷似楊夫人的孩子，從小就被鎮國公當明珠寵大。

即便后來鄭玄出生，都沒有能奪走鎮國公對鄭夫人的寵。鄭夫人也因父兄的寵，導致現在都快四十的人，依然天真的跟閨閣似地。被阿姐劈頭蓋臉的罵了一會，低頭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輕嘆氣說：“我就是覺得可惜。”

世子妃不解的問：“可惜什麼？”

鄭夫人有些失神的說：“當初玉郎跟小妹定親，家里大人都樂見其，我們也不是迂腐的人，都讓他帶小妹出去玩，想讓他們在婚前多悉，可惜——”

鄭玄跟小妹定親后，對小妹理不理，小妹能詩善畫、通讀典籍，是個見的才，可也不見鄭玄有多稀罕，現在這娣婦，大約也就能認幾個字罷了，他卻能把捧在手心里，還一心一意的為盤算。

父親離婚，他就給父親安排高門貴的填房。當初鄭玄若肯對小姑有王珞的一半用心，小姑也不至于被大皇子哄得婚前就失了子，最后甚至連命都沒保住。

鄭夫人知道在外人看來，自己有些好歹不分，鄭玄是親弟、小妹只是小姑子，且這事是小妹的錯，不應該因此而遷怒鄭玄和娣婦，可就是忍不住心疼小妹，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世子妃眉頭微蹙，阿妹這話可不聽，娣婦也是世家，知書達理，又給阿弟生了嫡子，婚后安安分分的待在后院，從來不鬧什麼幺蛾子。杜家再有才華又如何？小小年紀被有夫之婦弄大了肚子，這是讀書讀傻了吧？

不過也知道阿妹視小姑若親，也不好對阿妹說什麼，“事都過去那麼久了，玉郎當年也是年氣盛，只能說兩人沒緣分吧。”世子妃暗忖，也虧得沒緣分，這樣的娣婦給，也不敢要。

又叮嚀阿妹說：“嫁妝的事你別手，免得最后兩面不落好，你那位阿姑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門親事本就是杜家求來的，王家給點臉也是正常。阿妹真是傻了，才主手這事，就該什麼都不管。

鄭夫人懨懨的應了，世子妃心中暗嘆，但也沒說什麼，阿妹對阿弟心里有隔閡，可在看來，們姐妹將來可能更多的要仰仗三弟，世子妃盤算著是不是讓兒媳去親近親近娣婦。年紀大了，跟小姑娘聊不起來，兒媳年紀還不大，又生養了好幾個孩子，說不定跟娣婦聊上。

鄭夫人本來是去找阿姐抱怨的，結果抱怨不，反而被阿姐一頓責罵，鄭夫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長姐是為自己好，故回了鄭家也沒提世子妃，只說王家不愿多出聘禮，也不要杜家這麼多陪嫁。

鄭夫人的公爹曾任中書令，后因兒的緣故，早早的致仕，但眾人依然習慣他杜中書。杜中書比杜娘子年長十幾歲，鄭夫人回來時兩人正在說話，聽鄭夫人這麼一說，杜娘子立刻沒了笑容。

去世的夫婿曾任吏部侍郎，也是有恭人誥命的，可是再嫁王朗后，王朗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翰林，自己都沒什麼品階，又怎麼可能給妻子請封誥命，也就是說杜娘子再嫁王朗后，就要從誥命夫人，變普通婦人。

而王朗原本的妻子小崔氏，現在卻又正三品的誥命在，這讓杜娘子如何服氣？杜中書也不知道委屈了妹，只能在嫁妝方面補償妹，卻沒想到王家居然連這點錢都不肯出。

杜中書和杜娘子都是涵養深的人，兩人面上不會表什麼，杜中書和藹的對媳婦說：“這趟辛苦你了。”

鄭夫人恭敬的說：“這是兒媳該做的。”對公婆向來恭敬有加，兩人都是慈善和藹的人，當初跟夫婿親三年都不曾有孕，都想過要給夫婿納妾生子，沒想阿家卻反對，還讓放寬心，說總會有孩子的。

后來求神拜佛，不知喝了多苦藥，終于有了嫡長子，再后來生育就順遂了，這些全是家翁、阿家的功勞，鄭夫人是打從心底把公婆當親生父母般尊敬。

猶豫了一會，對杜中書說：“家翁，要不我們私下給阿姑添妝吧？”

杜中書微微頷首：“這是自然。”他對杜娘子輕嘆一聲，“委屈你了。”

杜娘子淡淡一笑：“有什麼好委屈的？我姓杜。”偏頭對鄭夫人說：“阿鄭，我聽說王郎君只有一個嫡子？”

鄭夫人頷首說：“是的，不過那孩子這會在鄭家族學上課，也不用阿姑照顧。”

杜娘子淡淡一笑，也沒說話。

王家直白的拒絕了杜家厚的陪嫁，杜家只能著鼻子刪減了杜娘子的陪嫁，將大部分嫁妝由明轉暗，沈夫人見狀也不在意，不會貪兒媳嫁妝，但也別指會補兒媳。

王朗親那天，王家的孩子們都去了，父親再婚，王瓊自然不會缺席，帶著自己三個孩子去了。在王夫人的勸說下，暫緩了生孩子的頻率，這兩年一直沒生，直到最近才懷上。

王珞也帶著虎兒出席了，虎兒這會已經擺了出生時的丑樣，白的小臉活王珞的翻版，只是冷淡，對前來逗他的人一路冷以對。大家都笑著說像鄭玄小時候，只有小崔氏對兒慨說：“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你小時候也喜歡板著小臉看人，別人逗你，你也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