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亶的譏諷沒有讓鄭玄有毫容, 在他看來杜氏又不是自己妻子, 跟野男人私通又與自己何干？

提起往事, 鄭亶倒是又想起一件事, “二妹前兩天派人來送信說, 杜家那位想請你有空去別院賞花。”鄭亶說的二妹，就是他和鄭玄那位嫁到杜家的同胞姐妹, 鄭家盛衰, 除了楊夫人所生的兩個兒外，鎮國公并無別的兒, 鄭氏姐妹未嫁前備父母和兩位兄長疼。

而鄭玄是楊夫人的子，跟上面兄姐年紀相差頗大，他出生時兩個姐姐已經快嫁人，后來楊夫人去世, 他又養在宮里, 對兩位姐姐倒是尋常。他跟杜氏定親后，二姐曾跟自己熱絡了一段時間，杜氏跟鄭玄同齡，兩人同樣是生母高齡生下的子。杜鄭氏嫁到杜家后，杜氏年紀還小, 妝玉琢、乖巧可人的小娃誰見了不喜歡？

杜鄭氏沒有嫡, 把小姑子當兒那般疼。后來杜氏被大皇子勾引懷了孕, 又流產而亡，杜鄭氏比誰都傷心，甚至還大病了一場。那段時間夾在婆家和娘家之間兩面為難, 不過后來這事不了了之，杜家也就當沒有這回事了。直到最近圣人得了風癥，鄭玄以最快的速度理了大皇子一脈，杜家才開始慌張。

或許鄭玄目前只是依仗圣人，才對太子和朝臣們多有制，等圣人駕崩、太子掌權后，鄭玄就會被清算，但誰也不知道圣人何時會駕崩？更不知道鄭玄何時會對他們發難？縣不如現管，因此杜家就想通過長媳的關系，向鄭玄服，想讓鄭玄高抬貴手，把這件舊事抹過去。

“沒空。”鄭玄回復的很干脆，“他們想賠罪，就送夠誠意過來。”他現在忙得不行，哪有什麼時間赴宴？有這時間他不會陪教詩作賦嗎？

鄭亶就猜鄭玄會如此，“那我替你回了。”

鄭玄微微頷首，“勞煩二兄了。”他又問鄭亶：“二兄，你可想仕？”

鄭亶挑眉看著鄭玄，鄭玄對鄭亶說：“中書令年老弱，宮務基本由中書侍郎理，不過我看這老家伙起碼還能熬上幾年，阿兄不如先中書省，做起居舍人，等過上一年半載，在升至中書侍郎。”

鄭亶自嘲一笑：“我這也算是借你之力一步登天？”他本來也是計劃中書省的，只不過他準備多十多年時間從通事舍人熬起，慢慢往上升，現在托了阿弟的福，倒是免了這一步。

鄭玄道：“自家兄弟，談什麼借力不借力？”

鄭亶看著鄭玄，“等大兄回來，我們兄弟還要好好談談。”

“好。”鄭玄在兄長面前，并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一直有野心，只是那份野心被他深深在心底，若大夏政權是平穩過渡，鄭玄或許只會要個擁立之功，扶植一個年皇子繼位，但現在圣人這況，對他來說是天賜良機，他若不把握機會豈不是暴殄天？

鄭玄也不擔心兩位兄長會不支持自己，他能走的路，跟他們的路不同，迄今大兄、二兄都沒離鎮國公的庇護，大兄幾乎全心都在領兵作戰上，二哥為了不讓鄭家牽扯進奪嫡之爭，多年深居簡出，兩人就算有這份野心，沒這份實力。

鄭玄的想法也是鄭亶的想法，他自己是肯定不可能的，他也沒那個野心，而鄭家的實力大部分都在邊境，如果現在大夏大，皇室衰落、各方軍閥割據，大兄說不定有一線相爭的機會，但現在這況明顯是不可能，鄭家也擔不起犯上作的名聲，而且單論個人能力，鄭亶更看好鄭玄而不是大兄，大兄不是不好，只是不適合。

鄭玄跟鄭亶說了一番話后便回宮了，宮里圣人還在昏睡中，長樂、王貴妃正在一旁守著，兩人一素，神憔悴，顯然這些天們也很累。但即使累也沒法子，畢竟圣人除了鄭玄和長樂，誰也不信，也就王貴妃能幫著長樂一起伺候圣人，賢妃和德妃都不被允許靠近。

圣人這段時間明顯老了許多，原本還算烏黑的頭發也已經白了一大片，即使睡著，他口舌都微微張著，邊還有許口涎。想著以前意氣風發的圣人，再看看現在連說話都說不清楚的圣人，王貴妃心里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十來歲宮，先是伺候鄭皇后，后來又伺候圣人，很多手腕學識都是兩人傳授的。

尤其是圣人，對來說是亦夫亦父的存在，以前總覺得自己對圣人只有尊敬，可看到現在躺在床榻上的圣人，才知道圣人在自己心目中地位居然重要，一點都不想讓他死，不明白圣人明明極好，就會突然得風疾了呢？

鄭玄對王貴妃無聲行禮后，上前輕聲問長樂：“阿姊，你要不要回家休息幾天？”

長樂搖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圣人：“阿耶現在這況，我又能陪阿耶多久？我不回去，再說這里也是我的家。”

鄭玄聞言也不多說話了，長樂說的沒錯，皇宮也是長樂的家，的娘家。

長樂抬頭對鄭玄說：“阿耶的陵墓翻修的如何了？”

圣人的皇陵在他登基之初就建立了，圣人不好奢華，皇陵修建也不繁復，只因建在山，所以建了十多年才完工。后來鄭皇后薨逝，圣人就先將鄭皇后的梓宮送自己陵墓，待自己百年之后跟皇后合葬。這段時間大家都心知肚明，圣人是在熬日子了，所以圣人的皇陵開始翻修，隨時準備等圣人梓宮，便封死皇陵。

鄭玄說：“都修建的差不多了，還有幾天功夫便可完工。”

長樂說：“阿弟，你在阿耶皇陵跟我留個位置。”

鄭玄一怔：“阿姐你——”公主附葬父親皇陵是慣例，但是阿姐和大兄向來恩，他以為會跟大兄葬在鄭氏祖墳。

長樂悵然的長嘆一聲：“阿耶和阿娘活著的時候，我陪伴他們的時間太了，等死后就讓我多陪陪他們吧。”

鄭玄道：“你等大兄回來，問問大兄。”

長樂看著鄭玄：“怎麼？這個我自己還不能做主？”

鄭玄說：“我是想大兄會不會跟你在一起，一個人陵墓和兩個人不同。”

長樂又好氣又好笑，這時候也只有阿弟會口無遮攔了，長樂低聲道：“我明天去祭拜母親，順便祭拜外祖父母。”有很多話想跟阿娘說。

長樂說的外祖父母是鄭皇后的親生父母，實際是先鎮國公的侄，因生父母早逝，從小由臨海養長大，被臨海和先鎮國公視若親。當然鄭皇后生父母的份也不低，生父是先鎮國公的同母的親弟，母親是韓王獨歸德縣主，當年才能被選為太子妃。韓王當時是宗正寺卿，地位跟目前的圣人同母胞弟靖王相似。

鄭玄隨口應了，見圣人還是沒醒，他便又去紫宸殿理公務，這時方慎行上前說：“郎君，剛才太子來過了，還讓人搬走了部分奏章。”

鄭玄漫不經心的說：“隨他去。”鄭玄從來沒阻攔過太子來紫宸殿批閱奏章，但也不會主邀請。太子早些年被大皇子制太狠，在朝中幾乎沒有心腹人脈，他一朝登基，前來依附的人不計其數，但其中有多是真有才華且真心投靠的就不得而知了。

鄭玄并不在乎太子的小作，在他看來，太子無論是斂氣蟄伏，還是一朝得勢、飛揚跋扈，下場都是注定的，只是如果他能老實些的話，自己可以網開一面，日后留他一條命。鄭玄將奏章翻開繼續批閱，他批閱的都是最重要的奏折，被太子拿走的那些，只是一些蒜皮的小事，鄭玄自己都不會用心翻，基本都由中書侍郎理。等二哥繼任中書令后，相信自己還能輕松更多。

方慎行見郎君專心理公務，他就準備退下，沒想鄭玄抬頭吩咐說：“你去王家請我岳父過來一趟。”鄭玄實在沒時間去王家見岳父，只能請岳父來紫宸殿了。

方慎行恭敬的應了，退下后出宮將王朗請了過來。

王朗聽說鄭玄找自己，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他一臉莫名的隨著方慎行宮，再踏紫宸殿時，王朗百集，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進紫宸殿，沒想托婿的福，他居然能進紫宸殿了。

鄭玄聽說王朗了，讓人領王朗去偏殿，他將手頭公務整理完，便去偏殿見王朗，他對王朗行禮道：“小婿公務繁忙，實在不出空來拜見岳父，只能派人請岳父過來，還岳父見諒。”

王朗見鄭玄一紫，氣勢驚人，他下意識的起想要回禮，但想到這是自己婿，才勉強站定，他對鄭玄說：“你公務繁忙，要多注意休息。”

鄭玄含笑應了，又吩咐宮侍給王朗送茶，他見王朗神略有憔悴，詫異的問，“我看岳父氣有些不好，可是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