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政變風起云涌, 但全因鄭玄運作得宜, 及時鎮，并未引起大，而圣人也及時醒來，雖然他很快又昏睡了過去，但至定下太子, 置了大皇子, 不至于讓朝堂陷太子之爭。當然因鄭玄控制大局的關系, 大家想鬧也鬧不起來。

而鄭玄能在短時間調北衙軍的能力，讓所有人都深深忌憚，即便是剛剛為太子的二皇子，都沒有想到鄭玄居然只擔任了半年的羽林大將軍就有調北衙軍的實力, 這對太子威脅太大了，可威脅再大, 他也不敢隨意提出卸下鄭玄羽林大將軍的職務，因為圣人目前最信任的就是鄭玄, 即便是昏睡中都握著鄭玄的手。

自古文人即使不通醫, 也會懂些藥理, 大家都很清楚，風癥是絕癥, 得了風癥基本就是等日子了。這一點圣人也清楚, 是故他更擔心老二當太子后，會殺了自己，提早登基。畢竟大家都默認自己遲早要駕崩的。因此他比任何時候都看重鄭玄, 這時他愿意的相信也只有鄭玄的，只有這孩子在自己一出事就讓人先救自己，而不是考慮其他。

鄭玄也一直沒有離開紫宸殿，在商議完立太子后，朝臣們各自散去，準備冊立太子的各項事宜，鄭玄則得了圣人的允許，坐鎮紫宸殿理圣人昏迷后一系列的大事，尤其著重理淑妃和大皇子一系，淑妃育有四個皇子，又是皇長子生母，這些年淑妃娘家也算名聲赫赫。但再顯赫遇到謀逆這種事也是一夕敗落。

從鄭玄宮到圣人立二皇子為太子，不過短短半天時間，淑妃的族人便從高高在上的貴人變了階下之囚，他們也不是不想反抗，只是這些反抗在全副武裝的軍和龍司面前，是那麼得微不足道。宮里風起云涌，宮外也是風聲鶴唳，世家大多部聯姻，很多朝臣不一定是大皇子一系的死忠，但總跟他們一系有千萬縷的聯系。

待晨會散去，鎮國公回府，各府上拜帖如雪片般飛來，大家都想探探鎮國公的口風。可鎮國公要是能被人看出端倪來，就不是鎮國公了，鄭家也不會屹立朝堂這麼多年都不倒了。

國公府里長樂聽說最疼自己的阿耶被淑妃害得得了風疾，甚至都沒心思去找宜城算賬，就命人備車宮去看阿耶了。目前宮中各項事宜有貴妃和賢妃兩人做主，兩人知道長樂是圣人的，也不阻攔，讓徑直去了紫宸殿。長樂看到躺在寢殿，明顯老了許多的阿耶，不淚如雨下，“阿耶——”聲輕輕著，當年阿娘似乎也是跟阿耶這樣，難道阿耶也要離開自己了嗎？

鄭玄微微輕嘆，扶起長樂，“阿姐別哭，圣人醒來，見你這樣他會傷心的。”

長樂忍著淚點頭說：“你盡管去忙，宮里有我，我會片刻不離的看著阿耶的。”鄭玄和長樂立場是一致的，他們都想要圣人活越久越好。

鄭玄看著圣人沉睡的側，沉聲道：“阿姐，淑妃之前跟我說，我是圣人的私生子。”長樂驀地瞪大了眼睛，鄭玄繼續說：“現在被我掐得說不出話來的，但是也不能保證，大皇子他們是否知道這樁謠言，我現在分乏……”

長樂立刻道：“我會替你看著他們的，不會讓任何謠言傳出的！”

鄭玄微微頷首，“這事別跟圣人提，免得他多想。”

長樂一口答應：“我知道。”

有了長樂在，鄭玄也能稍稍松一口氣，他先去外殿批閱圣人尚未看完的奏章。雖說朝堂已經立了太子，但二皇子從未真正接過政務，批閱奏章這事他還需要慢慢學起來，相反這件事是鄭玄做慣的，圣人這幾年力越發不濟，很多不重要的奏章都是鄭玄批閱后給他過目的，在太子暫且不能理事時，這些大部分政務還是由鄭玄理。

長樂看著鄭玄離去的背影，神有些復雜，要是阿弟不是阿家（楊夫人）生的該有多好！如果他是自己親弟弟就好了。長樂比鄭玄大了十歲，鄭皇后去世前長樂都有十多歲了，早懂事了，鄭皇后在臨終前將鄭玄的世告訴過自己。阿弟是楊夫人的孩子，但即便是楊夫人都說不清阿弟的生父到底是家翁（鎮國公）還是阿耶。

這也是當年阿娘想借腹生子卻沒功的主要原因，因為阿耶和家翁都不答應。阿娘沒皇子，但阿耶不缺皇子，如果阿弟是宮里任何一個人生的，哪怕是個賤奴，阿娘都可以抱過來養大，但阿弟的生母不能是有夫之婦，更不能是鎮國公夫人。是故在阿弟出生前，阿耶和家翁就有默契了，阿弟只能是家翁的孩子。

長樂一直以為阿弟不知道長輩當年的事，畢竟這件事算丑聞，長輩們將這事掩得嚴嚴實實的，可能只有臨海祖母知道些端倪，可看今天阿弟輕描淡寫說出這件事，長樂覺得自己太小看阿弟了，不愧是龍司指揮使，連這件私都能挖出來……長樂偏頭看著張昏昏沉睡的父親，淚水止不住的下，要是當年阿耶答應阿娘借腹生子多好！這樣阿弟就是太子，阿耶也不會遇到這種況。

其實長樂真看輕鄭玄了，鄭玄并不是在當上龍司指揮使后才知道自己世的，他在八歲那年就知道自己世了，他也知道自己生父不明，要是換別的孩子，或許會惶恐、會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但當時的鄭玄第一反應就是，如何通過自己復雜的世，獲得圣人和姑母（鄭皇后）更多的寵。

事實也證明，鄭玄這條路沒有走錯，他不僅得了圣人的寵，還讓姑母在臨終前，把宮中大半勢力都給了自己，即便阿姐得到的都沒有自己多。他能收復方慎行大部分得益于姑母留給自己的后手。至于淑妃說的可以幫自己證明世，鄭玄本不放在眼里，蠢貨才會好好的鎮國公府的嫡子不當，去當皇室不流的私生子。

對老頭子（鎮國公）鄭玄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是真把自己當兒子的，只是老頭子子太迂，對自己各種看不慣，不像圣人對自己那般縱容，所以在虎兒出生之前鄭玄只會護著圣人，不會護著老頭子。他很清楚，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早把老頭子對自己那點父消磨的差不多了，他是不可能幫自己的。

但自從給自己生了虎兒以后，一切就不同了，就憑著老頭子對母親的那份，只要虎兒不長自己這樣，老頭子都不會放棄自己，他不指自己還指著孫子。自己現在大權在握，又有老頭子背后扶持，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必要去當一個私生子？也是淑妃現在不能死，不然就憑說的那些話，就足以讓鄭玄殺了。

鄭玄批閱完奏章，召來陳忠，讓他回家跟夫人說一聲，說他這段時間可能回不了家，讓安心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門。他還讓陳忠給王珞送了一盞流璀璨的琉璃燈。這盞琉璃燈倒不是鄭玄給王珞的補償，而是王珞上回讓鄭玄給自己找彩鮮艷的東西給丑娃當玩，鄭玄哪知道去什麼地方找彩鮮艷的玩意？

隨手把這事給了陳敬去辦，陳敬就給虎兒找了一盞琉璃燈來。他現在跟方慎行兩人流伺候圣人不得空，去宅的事只能給陳忠和柳習文。柳習文雖也是太監，但畢竟不像陳敬、方慎行這種從小宮，專門學伺候人的太監，他更擅長打斗，鄭玄他回去保護王珞。自己在深宮陪著圣人，難保有人會自己妻子的主意，鄭玄對鎮國公府的守衛還是很放心的，他是擔心有賊。

王珞自鄭玄離開后就心神不寧，但是鄭玄走得急，王珞又不好去問別人，只能干坐在房里發呆，直到兒子醒過來，開始依依呀呀的喊，王珞總算將注意力放在了兒子上。這時崔氏也過來看外孫了，順便跟兒說鄭贏要過繼的問題。昨夜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讓兒阻止這件事，剛生完就要過繼庶長子，還要不要名聲了？虎兒是兒子還好，將來阿石要是生了兒，背了這容不下庶子的名聲，外孫還能找得到好人家？

崔氏進門見鄭玄不在，膽子立刻大了：“阿石，這個名聲你不能背，不過一個庶子罷了！養著也不過費點銀錢，橫豎不是你出錢，你可不能做這種短視的事。”

王珞就知道阿娘會來找自己說這事，聽母親的話，心中微微嘆息，這就是親娘，對崔氏說：“阿娘，夫君也是為了我跟虎兒好。”這事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己拒絕的余地，鄭玄就是這樣獨斷專行、從來不考慮別人想法的人，王珞早放棄跟他講道理了。

他說過會補償自己，王珞也就沒緒了。像鄭玄這種不講，只講利益的人好相的，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該談利益的時候跟你談懷，該講懷的時候跟你談利益的人——然而現實里大部分人都是后一種，鄭玄這種是極數。

“他要是為了你跟虎兒，就應該早過繼了！”崔氏口而出，但說完也自嘲的笑了，世子能婚前過繼，那是因為妻子是長樂公主，鄭亶尚了宜城公主都沒如此，兒在國公府里又算什麼？也是有了兒子，才漸漸有了地位，所以人一定要有兒子。

王珞安母親說：“阿娘，我們在這里什麼都不擔心，有什麼風雨夫君都替我們擋了，生活夠舒服了，就別去想不順心的事了……”

“放開我！讓我進去！”王珞話說到一半，就聽到一陣孩的嚷聲，王珞和崔氏同時一怔，這是鄭大郎的聲音。王珞將虎兒給崔氏，出門揮退要把鄭大郎拉下去的下人，彎腰跟鄭贏平視，“大郎，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