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忍不住問孫子：“你真不反悔了？”虎兒是臨海期盼了很久的曾孫, 不舍得說任何虎兒不好的話, 但孫子迄今也就兩個兒子而已。

鄭玄道：“有什麼好反悔的，十七娘日后還會給我生更多孩子。”其實鄭玄就是不能容忍鄭贏的存在, 當初他就不想讓鄭贏生下來, 是圣人、祖母和父親將那蠢貨護下來的。

臨海想著王珞幾個姐妹都是能生的, 也就沒說什麼了, 親娘是不能生, 但崔氏跟王朗的有多淡漠，臨海也知道, 這種況下能有兩個孩子, 可見也是個能生的。跟死鬼不也只生了一個？思及此臨海也就不阻止孫子，說到底臨海對鄭贏關注，僅僅是因為他是孫子唯一的脈。

現在孫子都有嫡子了, 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個庶子還值得費心嗎？橫豎他們父子都是一種貨，沒親前什麼都不在乎，一旦娶了自己喜歡的妻子，就比誰都狠心, 兒子、長孫, 哪個不是婚前把庶子都攆走了？也就是阿亶跟宜城不好才留下了庶子。

臨海嘆氣, 愿阿亶跟他父兄那樣，也不希他跟宜城現在這樣，對鄭玄說：“這事你準備怎麼跟你媳婦說？”孫子這事做的有點任，他沒考慮過他媳婦的立場, 害得十七娘陷兩難的境地，十七娘現在反對也不是，贊同也不是。

時下貴族男子婚前有庶子是再常見不過事，如果像兒子、長孫那樣，婚前就把庶子送走，這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像孫子這樣，婚后有了嫡子再過繼庶子，這對十七娘的名聲是個極大的打擊。即使家人知道這事是孫子做主，外人也會認為十七娘善妒，有了嫡子就容不下庶子。

將心比心，要是換那死鬼這麼對自己，臨海早翻臉了，他分明就是在破壞的自己名聲！不過一個庶子而已，沒有主母會把一個不父親寵、且尚未長大人的庶子放在眼里。十七娘甚至都不用自己手，只要不管鄭贏，自有“知識趣”的人把鄭贏教想要的樣子，也沒有人會因為這事而責備一個育有嫡子的主母。

臨海對王珞印象很好，這印象不僅因為得了孫子寵，更因為縱容鄭贏去接近王小四，甚至允許鄭贏跟王小四當好友。或許王珞并未對鄭贏有任何慈母舉，可這份縱容，就比大部分嫡母做的都好了。將心比心，臨海自己都做不到，在明知道庶子是故意的況下，任庶子接近自己視若親子的弟。

提到妻子，鄭玄難得面尷尬，他低聲說：“我會補償的。”

臨海嘆氣：“你就是太獨斷專行了！也虧得十七娘脾氣好，才能忍你。”頓了頓說：“要是十七娘不愿意，你也就別堅持了，不過一個庶子罷了。”

鄭玄眉頭皺：“我會慢慢勸的。”不是那種無知婦人，應該知道鄭贏留在他們邊，對虎兒有害無利。

王珞的確不知道鄭玄很早就想要過繼鄭贏，畢竟看鄭玄這麼看重嫡子的樣子，就猜他應該很重視子嗣，不然當初也不會允許鄭贏出生，可為什麼他現在又想把孩子過繼出去？按照古人的想法，不應該是多子多福嗎？鄭玄年紀老大，也才兩個兒子，他不會覺得太了嗎？

鄭玄哂笑：“不提我祖父有十來個庶子，我父親就有三個庶子，你見過我那三個庶出的兄弟了嗎？”在有嫡子的況下，庶子真不是那麼重要，也是他們鄭家因為是武將世家，不多生恐怕上了戰場全死，才會多生幾個庶出，甚至對庶子也用心教養。但鄭家對庶子再寬容，也不上鄭贏。

王珞努力回憶了一遍，發現自己真沒任何印象，不確定的問鄭玄：“我見過他們嗎？”記憶不至于差到這程度吧？

“沒有。”鄭玄漫不經心道：“他們哪里需要你來記？等你以后幫阿姐管家了，再來記他們也不遲。”

王珞默然，娘家那幾個庶出的叔叔，印象也不深。前世古代劇里，侍妾和正妻似乎是天然對立存在，但現實里即使是娘這種，完全不得父親喜的正妻，都不會把侍妾當自己的對手，只有極數無子且無寵的正妻才會被侍妾和庶子在頭上。尤其是鄭家這種家風，庶子本不是嫡子的威脅。

鄭玄見王珞不說話，他握著的手聲說：“我知道這事有點委屈你，但我想我們的孩子是我的嫡長子——”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跟孩子好，我都聽你的。”王珞打斷了鄭玄的話，如果王珞是純正古代貴夫人，是不會答應鄭玄這麼做的，但王珞不是。本來之前都做好將鄭大郎接到邊養的心理準備了。畢竟自己現在有孩子了，臨海祖母年紀也大了，總不能老讓替他們帶孩子。

按理鄭贏是庶子，只要王珞好吃好喝的讓他長大，不管他將來變如何，都不會有人說自己不慈。畢竟對嫡母來說，讓庶子長大人就是最大的仁慈。可王珞還真做不出養廢一個看著還算聰明孩子的事，但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養鄭贏，鄭玄愿意讓鄭贏過繼是最好的結果。

畢竟在他生母想要殺鄭玄的那刻，鄭贏在鎮國公府的前途就已經定了，他就是圣人、臨海等人留下繁衍鄭玄脈的工，只要鄭玄有嫡子，他就徹底失去了工的作用。圣人一開始就存著養廢鄭贏的心思，臨海也是，不然宮里賢妃和王貴妃也不會把鄭贏養得那麼熊。

唯一肯認真教鄭贏的鎮國公，也是把鄭贏往虎兒未來的幕僚和護衛方向培養的。王珞一直不理解鎮國公的想法，他怎麼會認為鄭贏會心甘愿輔佐虎兒？王珞覺得鄭贏可憐，但不會阻止鄭贏過繼，這對自己只有好。鄭贏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他隨時都有可能炸且波及邊人，尤其是虎兒。虎兒是王珞的命門，不能容忍虎兒邊有任何危險存在。

雖然這麼想有點冷酷，但鄭贏真不應該生下來，他的存在就是一個悲劇。王珞不愿惡意猜測一個孩子的心，但先看贏先前在宮里的所作所為，再想想他現在的言行舉止，就知道這孩子不是王小四那種小傻子。不可能把他當親子、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當親娘，既然如此兩人又何必相互做戲？

把他留在國公府，他注定只能做虎兒的下人，離了國公府說不定還能掙出一份自己的事業。更別說將來隨著“鄭太師”出現，鄭家就是走在刀尖上……王珞利益跟鄭家綁在一起，不希將來多一個不確定的變數，畢竟鄭玄對鄭贏是有殺母之仇……

鄭玄見王珞居然一口答應，面意外，他以為妻子會推辭幾句，甚至會覺得委屈。

王珞微微而笑：“您是為了我跟虎兒，我要是還覺得委屈，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再說阿贏也是您的親兒子，你總會給他找個好前途。”王珞昧著良心夸獎鄭玄，把鄭贏過繼，對鄭贏是有好的，但這絕對不會是鄭玄思考的方向。鄭玄估計是嫌棄這兒子，又不好殺了他，才會想到過繼吧。

鄭玄笑著將王珞抱在懷里，“我就知道是我的解語花。”

鄭玄的話讓王珞暗暗打了個哆嗦，發現鄭玄話越來越土味了。

鄭玄輕輕著王珞的發，“放心，這事我會理妥當，不會讓你委屈的。”

王珞無所謂道：“我沒關系。”得了好，被人說幾句又有什麼關系？本來就沒準備用鄭大郎刷名聲。

鄭玄就喜歡這爽利的脾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對鄭贏看似沒有任何慈母之舉，但卻做得比大部分嫡母都好。鄭玄沒想再要庶子，但男人都喜歡這樣的人。

王珞想到日后的世，對鄭玄說：“你要給大郎找戶好人家，最好他們也住在京城，要父母都和善的，即使家里窮一些也沒關系。”橫豎他們不缺錢，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只是鄭贏不是能用錢解決的。王珞希鄭贏的養父母能給他足夠的，以彌補他在父母上的缺陷。

“我會的。”鄭玄點頭說，他肯定會給鄭贏找個好人家，要說鄭玄對鄭贏有父是假的，但怎麼說也是自己兒子，不能讓他過的太落魄。

夫妻兩人正說話間，突然門口傳來柳習文焦急的聲音，“郎君，方侍監來了，說是宮里出事了。”

鄭玄“嗖”一下起，他對妻子說：“你待在家里別出門，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王珞臉微白，心里莫名有種慌，就是鄭玄前段時間出門鎮叛，都沒這麼慌的覺，下意識的握鄭玄的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鄭玄輕拍王珞的手：“我會的。”方慎行突然來找自己，肯定是宮里出了大事，鄭玄神微沉，也不知道誰又在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