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問：“您說的那些人是指誰？”

鄭玄漫不經心著王珞的長發說：“大約就是我們這樣的人。平時囤積糧食, 等到了國朝鬧災的時, 以糧食換取年輕力壯的流民，用那些文的說法, 我們就是國蠹。”

王珞：“……”他還有自知之明的, 仰頭看著鄭玄：“你們這樣做就不怕激起民憤嗎？”

“民憤？”鄭玄漫不經心的一笑：“民憤常有, 你見過氣候的民憤嗎？”烏合之眾罷了，殺一群人，剩下的人就老實了。

王珞想反駁但仔細想想，好像自古農民起義功的案列真不多, 前漢勉強算半個？畢竟劉邦也不算真正農民, 他好歹也是個亭長，后面最功的幾次農民起義好像還沒開始，難怪鄭玄本不把民間造反放在心上, “那您準備等蝗災出現再收留流民嗎？”

鄭玄說：“不急，等到了京城再說。”他是有心收留流民，也不是什麼老弱病殘都要, 等那些流民到了京城再說。

王珞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鄭玄的意圖, 想了想說：“我覺得你與其在京城收留流民，還不如去并州收留。”

鄭玄挑眉看著王珞，他知道心善, 估計是不忍心那些老弱婦孺死在逃難途中，但他就想看看如何說服自己。

王珞對鄭玄說：“您收留難民又不是準備——”王珞頓了頓，略過那個敏話題, “是為了種地的話，穩定的家庭結構更容易讓人安定下來。且您只收留單漢的話，他們——”王珞又再一次含糊過去，倒不是害，而是怕這老狼又發，今天真沒心，想到小四的病就糟心，“如果是一對夫妻的話，一年生一個孩子，生上十年也有十個孩子，這十個孩子繼續娶妻生子，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鄭玄贊許道：“都會引經據典，進步不錯。”

王珞無語的看著他，真不是文盲好嗎？

鄭玄笑而不語，他收留流民不是為了種地，但這話就不用跟說了，不過子嗣繁衍也是一個大問題，他現在手頭流民中就是青壯太多、子太，他倒是可以趁著這次機會收留些年輕子。

王珞陪著鄭玄待了一會，按耐不住，想要去看王小四的時候，卻聽門外柳習文傳來通報聲：“郎君，圣人召您宮。”

王珞聽說鄭玄要離開，心頭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去看小四了。

鄭玄起對王珞說：“我宮一趟，一會就回來。”

王珞起給他換服，鄭玄上還是孝服，總不能穿著孝服宮，“不用急，圣人許是找您有什麼大事。”

鄭玄的小臉，什麼不用急，分明就是想讓自己晚點回來，好去陪王小四。鄭玄出門前對柳習文道：“陪著夫人，別讓太傷心。”

柳習文點頭應是。

鄭玄倒不是認定王小四會死，只是孩子發燒夭折太常見了，就是姑母（鄭皇后）不也在阿姊之后生過一個兒子，可惜那孩子太弱，出生三天就夭折了，甚至都不序齒。也是圣人憐惜姑母喪子之痛，才把那個夭折的小皇子葬在兩人陵墓中，不至于讓小皇子變孤魂野鬼。王小四養這麼大，要是夭折，的恐怕要傷心好一段時間了，鄭玄倒是希妻子能懷上，這也是他回來后一直沒怎麼太折騰王珞的主要緣故，鄭玄現很想要一個嫡子。

王珞匆匆趕到崔氏院落時，就聽到崔氏疊聲的道謝聲，王珞一怔，門就見臨海和崔氏站在院中，王珞連忙行禮道：“祖母。”

臨海對王珞微微頷首：“不必多禮，十七請來的太醫是宮里最善小兒的醫士，我也已經讓四郎服下犀牛角了，你用太擔心。”臨海一起來就聽說王小四發燒，連忙帶著自己珍藏的犀牛角過來，讓太醫刮了一些末下來給王小四服用。

王小四是被鄭七和鎮國公聯合嚇病的，他又是十七媳婦的親弟弟，十七討個妻子也不容易，可不想他們夫妻之間有什麼隔閡，所以王小四絕度不能死！他一旦死了，十七跟兒子的就再也挽不回來了。

犀牛角？那是什麼？王珞滿頭霧水，犀牛角最主要分不就是角蛋白嗎？跟人指甲分類似，他們給小四吃犀牛角什麼？王珞再一次后悔，就應該留在這里的，如果留在這里，就不會讓他們給小四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退燒了！退燒了！”丫鬟欣喜的聲響起。

崔氏和王珞連忙進屋，就見醫急匆匆的趕出來說：“夫人，四郎退燒了。”

王珞手想小四的額頭，但又想起剛回來沒洗手，又把手了回來，這時崔氏已經抱著王小四“心肝兒”的喊了起來，王珞起說：“阿娘我去洗手，一會回來。”

臨海聽說退燒，心中一定，退燒就好，退燒就不怕了，招手讓王珞過來。

王珞走到臨海跟前：“祖母。”

臨海說：“你家翁子急，耳子也，聽了大房挑撥，就以為十七殺人了，所以急著來教訓十七，嚇壞了四郎，你別生你阿翁的氣。”

臨海這話有些重了，王珞忙道：“家翁對孩子向來和善，又怎麼會嚇壞四郎？四郎生病跟家翁無關，再說四郎這條小命還是祖母的神藥救回來的。”王珞對犀牛角的效果有些懷疑又有些相信，小四退燒是鐵證，但發燒本也是自限疾病，所以這功效……王珞真心希它是有用的，要是有用，以后孩子發燒也有一款良藥了。

臨海將讓仆婦將一只木匣遞給王珞，王珞接過木匣覺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王珞也沒心細究，恭敬的送走臨海，洗了手去房看阿弟。王小四退了燒，還在沉睡，崔氏對兒說：“既然小四沒什麼大問題，你就先回去吧，別老冷著姑爺。”

王珞道：“夫君去宮里了。”

崔氏聞言驚訝的問：“今天不是休沐嗎？怎麼這個時候宮？”

王珞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看著王小四蒼白的小胖臉，暗暗心疼，發誓自己以后再也不罵他打他了，只要他能好起來，輕輕的著他圓鼓鼓的腮幫子，“小四快點好起來，你好起來，阿姊就給你一百朵小紅花。”

崔氏聞言啼笑皆非，之前還說自己太慣小四，不能讓他太容易拿到小紅花，這會就直接給一百朵了，但想著兒子這次驚險，又落下了眼淚，差一點失去兒子。

王珞看著王小四說：“阿娘，等小四好轉，你們就回王家吧。”

崔氏點點頭，有些猶豫的問：“那麼族學怎麼辦？”

王珞說：“就說先要養，養上一段時間，不去就不去了。”就是上學有點辛苦，不過沒關系，可以在外面找學堂，沒有鄭家好，給他啟蒙也足夠了。等他再大一點，看他到底興趣在哪里，再給他請專業老師。王珞其實更喜歡小四能鍛煉好，畢竟將來就要世了。

崔氏點點頭：“好。”崔氏本來就不重視兒子教育，在看來兒子能認幾個字就夠了，將來榮華富貴有阿姊、姊夫呢？何必讓兒子讀書那麼辛苦？

母兩人說話間，突然丫鬟急匆匆的趕來，“夫人，天使來了，讓大家一起去接旨。”

天使？王珞一怔，也不知道宮里傳了什麼旨意過來。連忙回院落換上誥命服，站在臨海等人后，聽著天使宣讀旨意，王珞在聽到圣人冊封鄭玄為左羽林大將軍，統領左羽林衛時面錯愕，就是臨海、鎮國公等人也忍不住面面相覷。

王珞聽陳司籍給自己科普過，大夏是府兵制，以“衛”統“府”，大夏軍共有十六衛，這十六衛既是衛戍京師的軍，又是遙領天下折沖府的領導機構。這十六衛每一衛都有一個大將軍，這十六位大將軍遙領天下兵馬，其中左右羽林衛、左右龍武衛、左右神武衛這六衛是圣人的私兵，這六支軍隊又北衙六衛或是北衙軍。

如果說十六衛的地位遠高于各地折沖府的話，那麼這北衙六衛的地位更是十六衛中最高的，而左羽林衛更是六衛中的翹數。圣人居然讓鄭玄當了左羽林衛的大將軍？王珞再一次懷疑，鎮國公和圣人到底誰才是鄭玄的親爹？

雖說羽林大將軍是個虛職，由權臣或親王兼任，各衛將軍手中有兵，但無權調兵馬，兵部有權調兵卻無兵可管，只有皇帝詔旨才能令大軍出，但正三品的虛職，也足夠讓人眼紅了，畢竟鄭玄今年也才二十多歲，在朝堂員中誰能跟他一樣，年紀輕輕就能任職兩個三品職的？

臨海的目也落在鎮國公上，是在詢問鎮國公知不知道這件事，鎮國公搖搖頭。臨海忍不住懷疑圣人不會是覺得十七了委屈，又不好來管他們家事，才特別冊封十七為羽林大將軍，給十七撐腰吧？

不得不說臨海不愧是圣人的親姑姑，一下就猜到了圣人的想法。圣人得知鄭玄被鎮國公過一頓后，就暴跳如雷，有心想教訓鎮國公，但又不好手鄭家的家務，最后他一拍腦袋，干脆冊封了鄭玄為羽林大將軍，給鄭玄又多加了一個虛三品職，表示自己對鄭玄的看重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