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真對王珞有些刮目相看, 賬冊整理是十分枯燥的事, 居然能堅持這麼久, 而且今天還是兩人親后第一天, 鄭玄仔細的翻著王珞整理的賬冊，他發現王珞記錄整理的樣式比原有的賬冊清晰多了, 且數字也清晰明了, 他不由抬手輕順王珞的鬢發，“今天辛苦你了。”

王珞搖頭：“不辛苦。”喜歡工作的，不然前世也不會為工作狂了, 這輩子是沒這個機會。在娘家經商，只是小打小鬧罷了，等跟鄭玄定親后，生意越來越好做，王珞反而行事更謹慎了。

不缺錢，就沒必要做些落人話柄的事。以后跟鄭玄關系親近了，倒是想做些獨門生意，但現在還太早了。想到自己剛才歸結整理的那幾本賬冊，問鄭玄道：“郎君, 這些賬冊可以給別人看嗎？”

“你要給誰看？”這幾本賬冊是皇帝私庫的賬冊，鄭玄本來想讓手下人整理的, 只不過因為親事忙耽擱了, 正好王珞說要幫自己，他就隨手給找了件事做，沒想給自己一個驚喜。

他發現小丫頭真是小寶藏, 時常都會給自己驚喜。這整理歸納的本事也不是是誰教出來的，閨閣貴或許都會管家算賬，但王珞這手絕對不是單純的管家務能練出來的，要是歸納整理有這麼容易，圣人還要戶部員做什麼？

王珞說：“我一個人弄太慢了，如果有眉綠、荷風幾個幫忙我一起整理，我們幾天就能理完。”

鄭玄若有所思的問：“你丫鬟都認字？”

王珞說：“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字，只有幾個跟我一起長大認字。這又不是多復雜的賬冊，就是有點繁瑣而已，多幾個人一起算，也不容易出錯。”大家能相互校對。

鄭玄頷首說：“等我上朝后，你跟們一起弄。”他的書房不許外人進來，王珞已經是特例了，是自己的妻子。

王珞暗暗撇，鄭玄把自己書房看得重，還不大想再來他書房，他書房太冷了，待著一點都不舒服，還是自己書房舒服，但又不敢跟鄭玄說。

鄭玄見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思緒一轉就猜嫌自己書房不舒服，他也懶得跟爭辯，書房本就是辦公讀書的地方，布置的太舒服還要讀什麼書？干脆得了，他對王珞說：“明天我帶你去騎馬。”今天把關了一天，明天帶出門散散心。

王珞興的問：“帶上流朱嗎？”

鄭玄說：“可以。”

王珞心滿意足，已經很久沒有帶流朱出去玩過了，流朱還不能載人，每次帶流朱出門玩都要馬好手。馬的好手哪有這麼容易培養？這時代養匹馬的開銷，跟后世養輛超跑也不差了。

也只有鄭家這種高門大戶才有這麼多馬高手，王家是不可能有的，所以王珞很久沒帶流朱一起玩了，王珞心一好，話也多了起來，“郎君，這麼多財，都只放在圣人私庫嗎？”

鄭玄見王珞面惋惜，不由好奇的問：“不放在私庫還能放在什麼地方？”他倒不覺得王珞貪這些東西，他只覺得小姑娘一本正經跟自己討論陛下私庫有意思的。

王珞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用出去，不然財放在私庫除了一天天貶值，還有什麼用？”從古迄今，貨幣總是在不停貶值的，黃金可以跑贏通貨膨脹但不升值，如果是普通老百姓，錢留著就留著了，畢竟也沒有合適投資手段，可一個大帝皇的君主，得了財就攏到自己私庫里，是不是有點浪費？

鄭玄饒有興致的問：“你說怎麼用出去？跟你一樣，去倒賣綿嗎？”

王珞知道鄭玄是在逗自己，搖了搖頭：“我要是小打小鬧，賺錢小錢罷了，哪能用在朝堂上。”一個國家機運作起來，能量有多大？是靠倒賣綿賺錢也可笑了。

鄭玄沒想王珞居然會這麼說，他態度認真了些，“我要沒記錯的話，你那次賺近十二萬貫吧，不算小錢了。”事實上鄭玄在得知王珞賺錢始末后，心里還十分驚訝，他不是驚訝王珞的經商技巧，王珞的經商技巧并不高超，但膽子大的出奇。

不止敢搭上軍隊，讓軍隊替自己買賣綿，甚至還敢從隆平府富豪手中借錢囤積綿。當年才幾歲？十二歲？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一旦失敗會有什麼后果？鄭玄以前是覺得無知者無畏，現在看來似乎很清楚自己做這件事的后果。

王珞不以為然：“十二萬貫對尋常人家來說是巨款，可對朝堂又算什麼？它夠發員一個月俸祿嗎？”再說那次是天時地利人和，又加了十倍杠桿，才賺了這麼多錢，這也是王珞迄今都對王家很寬容的主要緣故。

王家是不管、王朗對自己也沒有盡到父親責任，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盡責的，王家、王朗給了無憂無慮的年，還在自己做生意的時候當了自己的無形資產。要不是國公府的郎，要不是良國公的外孫，隆平府那些大戶又怎麼會借錢給自己？軍隊那些人又怎麼會替做事？

沒有王家和崔家，大約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養著蠶，靠買點綢、綿賺錢，誰都知道做小生意能賺錢，但想發財暴富是不可能的，從古迄今，做生意大者的道路都是不可復制的，因為他們往往都是跟權利掛鉤的。王家是沒落了，王珞也不敢多加杠桿，不然還能賺的更多。

當初阿娘是著子嫁到王家的，即使王珞經營有，短短幾年時間又能賺多錢？要是不加十倍杠桿，又怎麼可能一次就賺十二萬？這也是王家心心念念要保持士族地位的主要緣故，士族再沒落，他們的底蘊也不是尋常寒門可以比擬的。要是尋常農戶，腦子里有再多賺錢手段，都賺不了這個錢。

王珞是視巨款若等閑的態度，讓鄭玄興趣愈濃，“那你說朝堂適合做什麼生意？”

“跟海外通商啊。”王珞努力的回想這時候西方是什麼時候，等等！大夏現在是公元多紀年？只知道大夏維持了兩百多年，這期間歐洲大多數地區正在基督教化，羅馬淪陷，中亞地界穆斯林崛起。

但是大夏是什麼時候滅亡的，不記得了……王珞對自己華夏古代歷史常識絕了，簡直丟了所有華夏穿越者的臉……略過時間問題不提，“我們可以將國的綢、茶葉運到海外去。”

王珞不知道古代華夏歷史，但知道西方歷史在這個時間點，穆斯林正跟基督教打得熱火朝天，雙方相殺，可之間貿易沒停，穆斯林將華夏、印度的棉布、綢、瓷專給威尼斯人，威尼斯人在轉給歐洲人。

在歐洲綢賣的非常貴，跟黃金是同等重要的，王珞覺得與其讓穆斯林來賺這個錢，還不如由他們來賺這個錢，直接讓威尼斯人當個二道販子不是好？當然威尼斯發家也不僅僅在于歐亞貿易，他們還放高利貸、做奴隸生意。

威尼斯人雇傭維京人四抓斯拉夫和黑人為奴，在轉手賣給穆斯林，很多黑人奴隸又通過穆斯林轉到轉到大夏境，這就是時下許多勛貴家庭昆侖奴的由來。就王珞看來昆侖奴也不僅僅是非洲黑人，還有不應該是印尼、印度那邊的黑人。

威尼斯人就靠著這些易賺的盆滿缽滿的，最后甚至在大航海時代開啟后，還投資西班牙、英國等國家擴展民地。王珞不會建議讓鄭玄派兵抓奴隸，可是他們不是時常跟北方草原數民族打仗嗎？打來的那些人完全可以當奴隸販賣啊，用來累京觀多可惜？

“你是去西域經商？”鄭玄搖搖頭，“現在西域商道已經斷了。”漢朝開通的西域商道開通的早斷了近百年了。

“斷了就打通啊。”王珞理所當然道：“武帝能打通，為何我們大夏不能打通？”王珞記得上經濟學課時，老師就跟自己說過，漢武帝征伐四方就是為了綢之路的商道，華夏從古迄今一直是生產輸出大國！

拜跟鄭玄訂親所賜，王珞接的上層也漸漸多了，發現大夏財政真有問題，但大夏國力沒問題，依然兵強馬壯。這點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有點矛盾，但事實上很多大帝國衰落都是財政問題，國力往往是沒問題的。

哪怕是后世的大明，他們后面似乎一直挨打，可挨打原因大半還是窮，至于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窮，這就說來話長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最該納稅的高層貴族不納稅，這就跟后世某個世界強國有錢人都不需要納稅一樣。

最該納稅的人不納稅，民間又不能收稅，這就導致國家沒錢。大夏目前面臨的也是這個問題，王珞在局中，又跟鄭玄結婚了，大夏這條快覆滅的戰船都上了，肯定無法置事外。

歷朝歷代想貴族階層的酪，都必然引起勛貴的反撲，在大夏沒之前，王珞不會輕易讓鄭玄對這些人下手。既然國沒法賺錢，那就去國外賺錢好了。他們也正好借此練兵攢錢。

王珞甚至覺得等將來鄭家厲害了，完全可以去印度控制棉花生意，棉花一直是重要的戰略資之一，棉花史就是一部資本主義崛起史，他們現在能搶先一步，將來就能領先一百步！

王珞一直不理解三哥的，按理三哥那地形在冷兵時代簡直逆天了，三面環山，只有中間的開伯爾山口是進印度唯一口。要換在他們華夏，早建了世界級別的建筑工程把那個口子堵住了，就猶如現在北方的長城一樣，可三哥居然千百年來都靜等外人將他們了一遍又一遍，這等逆來順的特質也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

鄭玄是何等人，王珞這些話看似孩子氣，可細想其中深意，就知道這件事如果辦，對鄭家是非常有利的，鄭玄思忖了一會，還是搖頭說：“暫時不行。”

王珞不解的問：“為何？”

“沒錢。”

王珞道：“為何不借貸？”

鄭玄好笑的問：“你讓圣人去借錢？他問誰借？”

王珞歪著腦袋說：“圣人可以私下問人借啊。”王珞想說可以發行國債，但又覺得鄭玄這人明的跟鬼一樣，要是自己說了國債，指不定他會想什麼，太危險了，還是先低調點好。

鄭玄笑而不語，圣人沒錢，誰敢有錢？誰又敢借錢給圣人？到底還是小姑娘，不過王珞說的那些話，到底給鄭玄開了一條思路，當初武帝征伐四方，雖說窮兵黷武，可也奠定了大漢赫赫國威，在西域一代所向披靡，或許他真可以當這方面試試看？別的不提，至能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