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孟超瞬間滲出冷汗。

他發現自己好像被顧劍波坑了。

房門虛掩著，剛纔他揮舞著拳頭，說這麼大聲，以神境強者的聽力，豈不是一字不統統聽到？

雖然對宗院長有信心。

真的面對神境強者，心裡還是有些發。

走進病房，顧劍波還從外面關上房門，讓孟超這個極限流小菜鳥，和最強魂流武者獨一室，氣氛就更張了。

相比“鐵盾如山”的偌大名號，武道和生命科學院的宗院長，是個量不高的小個子。

孟超進來時，他正躺在顧劍波的病牀上，專心致志地看著電視。

屏幕上播放著一部上百年前的老電影，拍攝的更是幾百年前古老的戰爭，戰鼓嘹亮，軍樂悠揚，槍炮齊鳴，煙霧繚繞，打得很熱鬧。

孟超下意識將宗院長和自己曾近距離接過的最強者，“斷魂刀”羅武比較。

“天境”和“神境”，相差一個大境界，給人的覺是截然不同的。

卓立於天境巔峰的六星超凡羅武，就像他的斷魂刀一樣，兇悍，凌厲，咄咄人，時刻釋放著絕世高手的氣息，得人不過氣。

就連他的親兒子羅海，都說自己不願意和父親獨，孟超相信，這是真話。

而從六星境界的“靈能化鎧”，突破到七星境界，靈能彷彿擁有生命，可以離超凡者的，飛出數百米甚至數千米距離，去隨心所地變幻、激戰和殺戮。

這是生命層次的質變。

戰鬥力大幅提升的同時，殺意和煙火氣反而收斂得滴水不，不到毫力。

他就像和周遭環境徹底融爲一，不面對，都覺不到他的存在。

但視線聚焦到他上，又會生出面對崇山峻嶺，飛鳥都無法逾越之。

“孟超同學，你好。”

宗院長微笑著說，“繞著校園逃了半天，累了吧，坐下來休息一下，看看電視。”

他的語氣很平淡，也沒有“蘊藏著攝人心魂，不可違抗的力量”這麼誇張。

孟超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在病牀旁的椅子上坐下。

神境強者讓他看電視，他就規規矩矩地看。

這部描述地球時代十七八世紀西方歷史的戰爭電影，正好播放到大決戰，最彩刺激的環節。

在抑揚頓挫的戰鼓和軍樂協調下，戰雙方都排列了規整到呆板的隊列。

整個軍陣分三線，每線間隔五十到一百步，又被分六列，肩接踵，麻麻，像是用膠水牢牢黏在一起的螞蟻。

隊列兩側的軍揮舞著戰刀，指揮士兵們踩著鼓點，踏著整齊的步伐，面無表，像是毫無恐懼的木偶般朝彼此進，手裡明明舉著燧發槍，卻始終不發一槍，只是默默前行，越來越近。

相距只有三五十步時，穿藍白制服的軍隊終於承不住繃的力，停下來“乒乒乓乓”地放槍。

燧發槍的擊度和速度都相當有限，他們並沒有對近在咫尺，穿鮮紅制服，好似龍蝦般的軍隊造太大的殺傷。

不走在第一排的龍蝦兵倒了下去。

後排的龍蝦兵立刻補上，過戰友的，如機械般前進，前進，前進。

直到雙方相距最後二十步。

龍蝦兵纔開始整齊劃一地放槍。

只放了三排槍，對面藍白制服的軍隊就全線崩潰。

龍蝦兵上刺刀，吶喊著衝了出去，如燒紅的戰刀切怪腐爛的殘軀，勝負再無懸念。

“很愚蠢，是不是？”

宗院長忽然道，“這種地球時代，槍械剛剛發明不久時誕生的‘線列步兵戰’，又‘排隊槍斃’，所有士兵都麻麻堆積在一起，踏著殭般的步伐，如蝸牛般朝敵人緩緩拱去，還要穿上最鮮明的軍服，吹奏著可笑的軍樂，乍一看，活一場鬧劇，真是排著隊給人去槍斃的。

“包括他們手裡的燧發槍，裝藥時必須槍口向上，要用子把子彈捅進去，還沒有膛線，從速度到度都差得一塌糊塗，訓練最有素的士兵，每分鐘最多打三五槍，還有20%的失敗率，而就算三五十槍，也未必能打中一名敵人。

“無論燧發槍還是排隊槍斃，缺陷都極其嚴重，你一定這樣認爲吧？”

他微笑著問孟超。

而不等孟超回答，下一秒鐘，宗院長的眼神就銳利起來。

“可是，在那個風起雲涌，波瀾壯闊的年代，依靠這種貌似缺陷嚴重的武，以及貌似愚蠢至極的戰，線列步兵們卻能戰勝鎧甲森嚴的傳統軍隊，紀律不嚴的散兵遊勇，以及來去如風的龍騎兵，幫無數英雄完他們的功偉業，打造出永遠能看到太的龐大帝國！”

宗院長冷冷道，“這樣的‘排隊槍斃’，真的愚蠢嗎？”

孟超瞬間明白宗院長的意思。

燧發槍和線列步兵戰，都存在嚴重到可笑的缺陷。

卻並不妨礙他們在合適的環境和時代中，創造出空前絕後的輝煌。

同樣，無論魂流還是超殺流，都存在“蓄力，僵直和冷卻”的嚴重缺陷，就像速慢、度低的燧發槍，和踩著鼓點、排隊槍斃的線步兵戰一樣。

這是所有強者都心知肚明，絕不否認的。

但世上沒有完無缺的戰法。

任何武道理念和戰鬥模式，只要其優勢遠超缺陷，就有存在的價值。

至，過去半個世紀的龍城，的確是依靠超殺流、魂流、槍鬥流和機鎧流在捍衛的，這是事實。

而同樣的事實是——

“線列步兵戰的確曾經烜赫一時，打造出威風凜凜的日不落帝國，但隨著時代發展，和戰爭模式的變革，太，終究還是落下了！”

面對宗院長的凝視，孟超咬牙道，“排隊槍斃戰大行其道的榮耀年代，最多維持了區區一兩百年，當槍械的速和度都大幅提升，特別是誕生了馬克沁重機槍這樣的大殺之後，再排列整齊的隊列，踏著戰鼓緩緩朝敵人推進，只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而已。

“曾經依靠線列步兵戰崛起的強國，在戰爭中付出了幾十萬、數百萬傷亡的代價後，終於開始慢慢思考如何進行戰革新。

“而我不想等到龍城也傷亡數百萬人之後，再‘慢慢思考’，我們既傷不起，也慢不起！”

宗院長沒想到孟超竟然有勇氣和腦子，反將他一軍。

眼裡不由流出欣賞和詫異兼而有之的芒。

“這就是你急不可耐，要挑戰同學們的原因？”

宗院長道，“你有信心，極限流能幫武道系變強，戰勝馭系？”

“不是。”

孟超搖頭，“我從沒想過要戰勝馭系。”

“哦？”宗院長揚眉，等待他的解釋。

“只是以‘戰勝馭系’爲目標的話，本用不著極限流，我看現在咱們系重點扶持的‘魂融合’就很不錯，再完善一下，把孫雅、謝鋒他們培養起來，就足夠了。”

孟超眼底閃爍著刺眼的芒，一字一頓道，“我想戰勝的目標只有一個，龍大武道系！”

“嗯？”宗院長的目瞬間鋒利到了極點。

“過去十年的馭系，只不過是‘農大最強戰鬥專業’而已，而過去半個世紀，放眼整座龍城，數千萬人公認，唯一有資格號稱‘最強’的，就是龍大武道系，以及他們的‘超殺流’！”

孟超的決意如火山發，目也像是巖漿般恣意噴薄，“農大，工大，軍校，魂流，機鎧流，槍鬥流，英靈使，馭師，機械師……無數流派，無數強者，都曾想挑戰龍大武道系和超殺流，全都鎩羽而歸。

“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最強的武道，只存在不斷進化和變革，更強的武道！超殺流的輝煌已經持續太久，現在，到了極限流大放異彩的時候！

“宗院長，我知道您煞費苦心支持‘魂融合’，真正的目標，也未必是馭系，而是龍大武道系，是想證明‘魂流’比‘超殺流’更強吧？

“但是，魂流和超殺流如出一撤，就好像線列步兵戰，所謂的進化，無非比拼誰的隊列更整齊，誰的士兵更不怕死，誰的擊作更練而已，就算魂融合再強，沒有本質的變革，也是不可能戰勝超殺流的。

“而剛剛誕生的極限流，卻像是剛剛誕生的馬克沁機槍，只要您願意投一丁點的資源去支持，它一定能掀起武道界，甚至整個戰爭形態，翻天覆地的革新！

“即便我們的研發和推廣，會佔一些魂流的資源，但只要能打敗龍大武道系，讓農大武道系爲龍城第一，就會有十倍的利益向我們涌來，非但極限流能蓬發展，魂流也能跟著益吧？”

這番話，讓宗院長面無表地思索起來。

孟超有些張地吞了口唾沫。

他在賭。

賭在宗院長眼中，“農大武道系”比“魂流”更加重要。

賭他對“擊敗龍大武道系，爲龍城第一”的，比“推廣魂流”更強烈。

前世，顧劍波押到了寶。

現在，宗院長卻冷笑起來：“大言不慚，我怎麼知道極限流一定是‘馬克沁機槍’，而不是槍械發展史上，千上萬種無疾而終的奇葩武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