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清晨時分，門鐘聲再次響起。

此前被召集過的各峰弟子，總共四十八人、駕三十二朵雲，自四面八方，朝百凡殿飛去。

人數減去雲數，差不多便是道數。

李長壽爲本次外出，度仙門弟子的兩位領隊之一，對此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

門風如此，早已習慣。

也就是這兩年，每次去百凡殿集合時，聽那位‘雁兒師姐’喊了‘奇奇師弟’太多次，心底……對此已經沒了什麼波瀾。

這次，也終於能去見識見識，像是逍遙仙宗這般人教大宗，被玄都大法師和月老搞了什麼樣子！

樂觀點估計，三教衆多道承中，他們人教道承，應該是平均值最高的那一教！

——爲悅己者容，男爲悅己者酷，大概就是這般意思。

其實，上面有位爲了人教興盛發愁的道門大師兄，下面無論出現什麼異常，李長壽都不會大驚小怪。

上次與大法師談時，李長壽曾委婉提醒大法師，想要讓人教興盛，從姻緣、生育方面手，其實是事倍功半。

也不知玄都大法師是否接納了這個小意見。

而從那時起，李長壽心底給玄都大法師，按上了一個金閃閃、氣沖天的稱號——

人族最老單漢！

玄都大法師據說是第一批由媧娘娘出來的人族；

據人教典籍記載：

其時，太清老子已得一縷鴻蒙紫氣，也得證三尸之道，卻差了一線未能聖，偶見媧娘娘造人，推算之下，知人族今後天命不凡，與自己有深切緣法。

於是老子立人教以庇護人族，得天道降下功德，立地聖。

而聖之後，爲了表示一下，老子便在第一批人族中隨手一點，選中了今日玄都大法師，帶回了崑崙山中傳道授法。

所以，大法師的這個【最老初哥】的榮譽稱號……

有理有據、實至名歸、無法辯駁！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

李長壽很早之前就知道，玄都大法師是個深藏不的高手，實至名歸的道門大師兄。

迄今爲止，大法師曾在人前出過兩次手，每次都打出了太清聖人的赫赫威名。

李長壽在人教典籍上，看到過詳細記載……

上古第二次巫妖大戰時。

地仙之祖鎮元大仙的五莊觀前，玄都大法師頭頂【天地玄黃玲瓏塔】，直面要將人族趕盡殺絕煉製【戮巫劍】的妖皇東皇太一。

一場戰，阻下妖皇；

玄都大法師護下了許人族底蘊，側面顯了聖人老爺的手段，讓鼎盛時的妖族不敢再對人族肆意妄爲。

——其時，玄都大法師拜師尚未足一個元會，其展的實力，已戰平了東皇太一。

大法師第二次有記載的出手，便是上古第三次巫妖大戰，人族反擊之戰……

其時，巫族拼盡了全部強者，妖庭高手死傷殆盡，但妖族天庭並未墜落，人族還未完全發育好的衆高手背水一戰，趁勢對妖族發起絕命一擊。

在這場大戰中，玄都大法師曾現。

他腳踩至寶太極圖，頭頂玄黃玲瓏塔，手持一桿乾坤尺，一人獨闖妖庭，將東皇太一打重傷，將先天至寶【東皇鍾】混沌海，未讓東皇太一將這件寶傳給妖族大能！

那一戰，人族賭上了族運；

要麼將妖族天庭推翻，人族爲天地主角，得天道認可。

要麼，就是被妖族再次迫到族滅的境地！

後來的事，已了洪荒傳說，辣個男人，再無出手的機會……

洪荒，也漸漸沒了多人會提起他的名號。

這位人族出，代人教護衛人族，本無名無姓的人教大師兄……

如今也只是看起來有些普通的青年道者，總喜歡瞇眼輕笑，讓他花費心力最多的，就是這個《人教多生多養萬年大計》！

心底流轉著這些念頭，百凡殿已近在眼前。

李長壽心底贈與大師兄的這個榮譽稱號，自然是打死都不敢告訴任何人……

還有半年，度仙門一行就要出發前往中神州。

四十八名弟子被召集去百凡殿的頻率，也從此前一年一次，變了現在的三個月一次。

按中神州和東勝神州的慣例，但凡這種大會，必然會有‘弟子鬥法’這般助興環節。

到時，出場的弟子，壽元越低、修爲越高、本領越大，背後的道承自然就是越有面皮。

像有琴玄雅這般，年紀輕輕就已歸道八境，擅鬥法、有神通，長相段絕佳，即將仙渡劫的當代年輕弟子，就能給度仙門爭不彩。

而像李長壽的表層僞裝，都快兩百之歲，歸道境四階不穩、三階勉強，長相湊合，除了陣法與遁法，其他盡皆只能算是普通，也就一手土遁的當代年輕弟子……

肯定不會安排他上臺！

所以，李長壽順水推舟，將自己放在了‘跑’的位置上。

每次召集衆弟子議事，李長壽也不發表任何意見，並堅持素質三連：

【有琴師妹說的對；

有琴師妹說的有道理；

各位長老的訓誡，我們都記下了】

李·越發穩健且普通·悟淨，再次上線！

‘完全傷愈’之後，李長壽已經連續應付了許多次這般場面，欺上瞞……咳，承上顧下之事，也是越發得心應手，爲今後去天庭工作積累了不經驗。

這方面，李長壽始終拿著自己的分寸。

他跟各峰的仙苗、優秀弟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又互相算是悉，大家點頭之、事後既忘便可。

如今，李長壽在門的僞裝，已經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第三階段。

第一階段是明人，一直十分低調，但除卻月供之外，只能去道藏殿翻垃圾堆，拿不到太多資源；

第二階段是自然僞裝，保持劣質仙苗等印象，讓自己顯得沒那麼顯眼，但很多‘異象’都能更爲合理。

第三階段便是如今的從善如流，做好一個謙遜、穩重、不惹事的‘副’領隊……

今日，四十八位弟子再次聚在大殿角落中，分列位，十分整齊。

有琴玄雅與門排行前八位的弟子們，坐在第一排團上。

李長壽坐在角落中，並隨時準備，應答長老們給出的跑任務……

這次與前幾次一般，還是之前的流程；

門外務第一長老葛長老，與幾位天仙境長老一同前來，坐在弟子們對面，出和善的微笑。

葛長老溫聲道：“此前佈置的功課，爾等做的如何了？

都拿出來吧。”

“是，”衆弟子紛紛點頭，各自在髮簪、戒指、腰帶玉扣等儲法寶中，取出了一隻兩尺見方的木箱，在其中抱出了一隻只畫軸。

他們各自將畫軸打開，裡面卻是麻麻的小字。

葛長老道：“玄雅，你來檢查下，看他們默寫的《弟子守則》，夠不夠天罡之數。”

“是，”有琴玄雅頗爲認真地應了聲，起來回行走，檢查各位同門同輩的作業。

很快，有琴玄雅稟告：“都已足夠。”

“善，”葛長老緩緩點頭，言道：“這個《弟子守則》容十分不錯，裡面也有諸多，遇到不同形的應對之法，爾等需時刻牢記。

再有三個月，爾等便要隨掌門與諸位長老、執事，趕去中神州金宮門。

此前叮囑的話，我也不多講述了。

今日繼續接上次所講，請幾位長老，講解《弟子守則》的後三篇。”

當下，衆弟子低頭稱是，幾位長老依次開口，爲衆弟子詳細解釋，這三千多字《弟子守則》的後半段容。

李長壽：……

門對這次三教大會有多重視，他這段時間，確切會到了。

但這篇東西，其實就是他一點經驗之談，不必如此過度解讀。

讓李長壽最無奈的，是長老們會讓他寫自己作品的讀後，做自己作品的閱讀理解……

重點是，他還經常被判答非所問，很難及格。

……

小瓊峰上，靈圈旁的閣樓中。

“靈娥，你當真不想一同去中神州嗎？”

酒玖摁著酒葫蘆，坐在窗邊的牀榻上，扭頭看著窗外的林子，口吻很認真地問了句。

正在一旁收拾碗筷的靈娥含笑點頭，道：“我修爲太低，在山上安穩修行就好。”

“之前明明有長老要舉薦你，你幹嘛拒了？”

靈娥笑而不語，麻利地消滅掉犯罪證據，招來了一靈泉沖洗荑。

酒玖也並未多問，躺在那打了個哈欠，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

因爲去參加三教源流大會之事，酒玖也被門長老告誡了兩次，讓多注意些言行舉止。

於是，酒玖從平日裡的散漫狀態，調整爲了外出時的認真模式，整個人的氣質，也出現了些許變化。

正經之中帶著一點點憂鬱，深邃的目著千年歲月的沉澱芳華；

此刻，在窗邊飲一口葫蘆中的酒，正散發著從而外的深沉……

遇到李長壽這個有意思的小師侄之前，都是這般氣質，後來，漸漸的，因爲被照顧的太周到，確實有些過於歡樂……

靈娥端著一隻果盤飄回屋，也了繡花鞋，坐在了牀榻邊，看著窗外的風景。

想了想，靈娥還是想替師兄，減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靈娥小聲道：“酒師叔，我師兄如果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

酒玖道：“放心就好，到時，我自會過去逗他的！”

“還請師叔暫時無視掉我師兄，”靈娥嘆道，“我師兄在外面的時候，其實很害，麪皮特別薄。

若是有子跟他靠的太近，他都覺得衆目睽睽之下……”

“是這樣？”

酒玖突然想起了當年去北洲時，李長壽的那種奇怪病狀。

靈娥頗爲正經地點點頭，又拜託了酒玖幾句；

酒玖沉幾聲，十分認真地答應了下來。

反正到時候，師尊忘上人也會同行，自己總歸不可能……太過躁。

……

“三教源流大會，不日將在中神州金宮門舉行，敖乙。”

“弟子在。”

金鰲島，寶池旁，敖乙面前正站著一名材魁梧的中年道者。

此道者面容端正，不怒不威，給人覺頗爲和，說話也是不不慢；

此正是敖乙的師父，通天教主隨侍七仙之首，烏雲大仙。

敖乙問道：“師父要弟子去參加此事嗎？”

“嗯，”烏雲大仙應了一句，點頭道，“此次三教源流大會，事關道門氣運，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需代我前去。

此與你。”

烏雲大仙取出一隻小巧的玉殼，放到了自己徒兒手中。

“三教本同源，這是我聽聖人老爺經常唸的一句話，聖人老爺並不想看我們與闡教有任何衝突。

你需記住此事，若咱們一方需一同商議何事，你便將此拿在手中，我自會有所應。”

“是，弟子遵命。”

敖乙恭恭敬敬地應了聲，烏雲大仙出許微笑，擡手拍了拍敖乙的頭頂。

一縷清氣自敖乙頭頂灌，敖乙一怔，心底悟叢生，渾氣息境界在緩緩上揚，脈之力瞬間沸騰！

仙師頂，授以玄境。

醍醐明悟，道法自生。

不多時，敖乙抱著玉殼，形沉了寶池中。

烏雲大仙出許微笑，影隨風消散，自始至終沒有引起金鰲島上其他煉氣士的注意。

又半日後，趙公明踩著一朵白雲，急匆匆朝金鰲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