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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九天》第六百一十五章 海螺姑娘

海螺鎮……

這是地刀鋒東南的一個小漁村。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刀鋒沿海的大多數城鎮其實都是十分繁華的,哪怕是像連接著暗魔島的那種小鎮、小港口,一句話,只要靠著海,那就等於有數之不盡的資源和商機。

可唯獨這海螺鎮,雖是面向著波瀾壯闊的大海,但卻是窮得叮噹響,這裡沒有大型船塢,主要是近海有一大片淺水區,且礁石遍佈,並不適合修建可供大型船隻往來的碼頭,且這邊地偏遠,陸地上的通也是十分不便,別說魔軌列車了,就算是稍大的馬車也很難開進鎮裡來。

不過這裡盛產五彩的海螺,在那大片的礁石區,潛水底很輕易就可以挖上來一大籮筐,無論是五彩的海螺殼來做裝飾品、亦或是那味的螺,在大陸上都能賣到不菲的價錢,這也是海螺鎮名稱的由來。

聯盟的商人曾經因爲這個而顧過這裡,並試圖在這裡建立貿易點、修建寬敞的道路什麼的,這些商人剛來的時候帶來了大量的新鮮玩意兒,讓海螺鎮的土著們十分興趣,但當後來這些商人們變得越來越貪婪,想要用自己的人手大批量的挖掘海螺時,海螺土著們暴怒了,聯合起來驅逐了他們,他們認爲五彩海螺是上天賜予海螺人的禮,除了海螺人土著,任何人都不允許去挖掘和開採。

因此這個小鎮其實一直於半封閉的狀態,只是偶爾會有從聯盟各地慕名而來的遊客,雖然這些遊客被允許採摘海螺來食用或是作爲紀念,但必須要守海螺人的規矩,那就是要繳納大量的錢財,採摘的數量也是有限的,這是海螺人現在重要的收來源之一,只是,這樣的規則被前幾天來的一對年輕夫婦給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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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纔剛黑,不遠的海面上鱗波盪漾、浪聲輕,空中則是月朗星繁,銀照地。

在海邊一間簡陋的木屋外,十幾個海螺族的年輕人正小心翼翼的匯聚在一起,他們手中或提著捕魚所用的那種長柄魚槍,或牽著厚厚的、掛滿鋒利倒鉤的絕戶網,又或是魚叉、子之類簡易的武

這些人躡手躡腳的朝那木屋靠近著,在距離木屋約莫三四十米外時齊齊停了下來。

領頭的年輕人赤著上,古銅的皮上抹著閃亮的鯊油,結實、目兇悍,正低聲音向同伴們分配著任務

“卡西亞、法爾、維德多,你們拿著網悄悄去正門旁邊埋伏著,只要那人一出來,你們就照頭上網過去!”

“亞、德爾森……你們兩個的魚槍給我瞄準了,只要開門就直接!別怕誤傷,卡西亞他們又不蠢,扔網的時候他們會躲開的!”

他一邊吩咐著,一邊又了幾個人的名字,也是都各有安排,三下五除二,就將十幾個人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給那口中的‘人’設置了至七八道必死的關卡,口中更是毫不掩飾對那人的厭惡。

沒辦法不厭惡,這對夫妻是三天前來到小鎮上的,二話不說就直接砍伐鎮上的樹木,然後在這大海邊上建了這麼一座木屋,而且還不經過海螺族人的同意,就私自在近海打撈海螺……天天吃海螺,還把那些珍貴的五彩海螺殼鑲嵌在他們那破木頭房子上,雖然是好看的,但海螺人都還沒這麼奢侈過呢!

於是乎,幾個海螺族的年輕人就跳出來要那對夫婦給個說法,其實就是想收費,順便再用不遵守海螺鎮規矩的理由訛上一筆,結果人家沒吃這套,不但不給錢還直接手,一個人,一隻手就把這幫強力壯的年輕人全扔出來了,摔得不輕,這不,回頭拿上武,就騙了一大幫人來找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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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興致的佈置好一切,旁邊的同伴們卻是面面相覷……來這裡之前,他們可不知道是來對付這個可怕的人,想起那天男去找人家麻煩,結果被那人一隻手就扔出去十幾米的可怕場景,他們深知這人肯定是傳說中刀鋒聯盟的那種魂修,一個就可以頂他們幾十個那種。

“還以爲你我們來打漁呢……”

“老大,我肚子有點痛……”

有人則是一臉驚恐的指著他背後:“啊,老大,你看你背後,有鯊魚!”

“鯊你妹!”年輕的首領眼睛一瞪,兒都沒回頭,揪住那個撒完謊轉就想開溜的傢伙,扯著他的後領一把拽了回來:“來都來了,你們今天要是敢走,以後就不用跟老子的船出海了!”

衆人面面相覷,海螺鎮的海船並不多,能開到海上去的更是之又,而這年輕首領男恰好就是擁有者之一,這也是他能爲這幫年輕人老大的原因。

可要說讓他們去對付那麼可怕的一個人,這幫人卻又有點不太敢,有人不甘心的在拖延時間:“男老大,那你幹嘛呢?”

那年輕人眼睛一瞪,惡狠狠的提了提手上的魚叉:“老子當然是幫你們兜底,要是你們全都失敗了,老子就用這柄魚叉和那臭娘們大戰三百回合!”

“老大,你打不過的,”同伴們並不放棄,苦苦提醒:“那人的力氣太大了,別說前天揍飛你那一拳,小武說這人剛來那天,只用一隻手就扛著二十多米長的一大木頭,從村子邊的樹林裡走到這邊……人家從砍樹到搬過來修好這房子,纔不過花了一個多小時……簡直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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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刀鋒聯盟的魂修!很厲害的這種人!不就是拿了咱們幾個海螺嘛,咱們還是別惹了吧……”

“呸!你們懂個屁。”年輕的首領冷笑道:“老子在這裡觀察們兩天了,那男的病得很厲害,一開始只是白頭髮,後來就掉頭髮,現在估計離死不遠了,關鍵是這病好像還傳染,就像上次咱們鎮上的那個什麼毒天牛一樣……這兩天,那人的頭髮也白了不,多走幾步路都要扶著腰,憑什麼還和老子鬥?還想像上次那樣揍我?門兒都沒了!”

“那可不一定,走路扶著腰或許是懷娃娃了。”有同伴指出。

立刻有人點頭:“就是,德爾森他妹妹前幾天懷了娃娃,走路就是著肚子、扶著腰的。”

“就是就是,我看肯定沒生病!那麼強壯的人,哪有那麼容易生病的……”

“呸,一羣沒出息的東西!”年輕的首領臉上陣紅陣白,低聲音怒罵道:“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個懷孕了的人,路都走不穩,你們怕什麼?”

衆人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臉笑容,衝他豎起大拇指:“老大英明。”

拍馬屁,幹活!”

“放……”

放心的‘心’字都還沒說完,幾人的聲音就已經瞬間僵住,幾個人一臉驚恐的看著男的背後,脣微微發

“還給老子來這套?”男一臉的不耐煩,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到底幹不幹?是不是好哥們兒?一個臭娘們就讓你們慫這樣,以後出去別說是跟著我男混的,老子嫌……”

話音未落,一道寒氣卻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隨即,一可怕的殺氣突然從背後籠罩過來,就像是有一隻正在擇人而食的上古兇趴在你背上,隨時都可能用那冰冷的爪子割開你脆弱的咽

男的呼吸一,全瞬間變得僵直,握在手裡的魚叉不停的抖著,那號稱‘大膽’的,則是瞬間溼了一片,‘滴滴滴’的往下淌著水……

他嚇傻了不敢旁的其他幾個人也都不敢,彷彿在瞬間集化爲了雕塑一樣,只剩下一雙雙眼瞳裡驚恐神

氣氛變得恐怖起來,所有人大氣都無法上一口。

“……這是最後一次。”冰冷的聲音則在此時冷冷的響起,不像是那個近在咫尺的人在說謊,卻像是直接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滾!”

話音落,人消失。

沒人看到是怎麼出現的,也沒人看到是怎麼離開的,只是那一頭在月飄揚的銀白髮,以及蒼白的臉,將映襯得和前幾天剛出現時的豔完全不同,特別是在這月夜中,再配上那棟在海風中屹立不倒的孤獨木屋,就宛若是傳說中的追魂厲鬼一樣。

“媽、媽呀!”

人消失了好幾秒後,才終於有人回過神來,一聲大喊,所有人都驚醒過來,嚇得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朝遠跑開,手裡的武也顧不上了,直接扔在地上:“鬼呀!”

聽著漸漸遠去的慘嚎聲,木屋中,白髮的男子出一臉深有趣的笑容。

“堂堂刀鋒神,黑玫瑰卡麗妲,竟被這羣鄉野村夫稱之爲鬼……咳咳……”千玨千笑了起來,可笑聲似乎了傷口,讓他立刻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如果不嚇唬住他們,這樣的事兒會沒完沒了……”卡麗妲皺著眉頭,手在他背心上輕輕按著,溫和的魂力不斷渡,很快就止住了他的咳嗽聲:“讓你不能有緒波,偏不聽。”

“做人倘若連緒都不能有,那又還有什麼意思?”千玨千卻仍舊還是在笑,手握住卡麗妲按在他後背上的手,溫和的阻止了魂力的繼續輸送,他微笑著說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生死的事兒,我早就已經看淡了,能多活這半年已算是白撿,能看到隆康戰敗、天下一統,神上也已經沒有什麼憾,而更重要的是,這半年能有你一直陪著我……我很快樂,謝謝。”

“別說這樣的話。”卡麗妲的眉頭微微一皺:“如今天下大變,隆康已死,王峰已神道,我用魂力護住你心脈,半個月應該不會有問題,王峰半個月後必回刀鋒城,只要我們那時候回到刀鋒城找到王峰,你的病未必便……”

“你堅持不到半個月後的,”千玨千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卡麗妲的手背:“否則剛纔就用不著恐嚇那些族人了,而且……”

“看看你的頭髮。”他有些心疼的著卡麗妲那滿頭銀:“損耗本源,一夜白髮,龍級的境界雖還在,可魂力卻已經跌回了虎巔,倘若繼續下去,那不是在救我,而是讓你我同時萬劫不復。”

“現在停手還來得及,你還年輕,雖傷了些許本源,但若是好生靜養,三五年仍舊還可調息回來。”

“可是……”

“自己的自己清楚,我心脈早已斷絕,生機盡喪,全憑你用龍級的魂力強行續命……倘若王峰連這都能救,那就已然遠遠超出了神道的範疇,而是屬於造了,可若是能造,他早已破碎虛空而去,又怎會還留在這世間?”千玨千阻止了卡麗妲繼續說下去,微笑著說道:“即便強如當年的至聖先師王猛,也無法阻止生老病死、自然衍化,那是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所以,別抱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卡麗妲的神微微暗淡下來,邁了龍級,這半年也從千玨千這裡知道了不大陸的辛,對所謂的半神和真神,比其他人要更多一點朦朧的認知,自然也知道千玨千說的是實

與聖主一戰,千玨千的實力確實稍稍次之,即便搶佔了先手,將聖主拉了他的領域,可最後仍舊是被聖主震斷了心脈。

陪伴千玨千這半年,他的況一直都是時好時壞,宛若藕斷連般的心脈隨時都有斷絕的可能,特別是最近兩個月,基本只能靠卡麗妲強行用魂力來替他維持生命的運轉,沒了卡麗妲,千玨千隻怕連都早就已經涼了,可仍舊無用。

昨天一天的時間,卡麗妲的滿頭秀髮就變得銀白,那並不僅僅只是因爲這半年來的心力和神損耗,更因爲昨天千玨千又陷了昏迷,雖然被卡麗妲拼著元神損強行拉了回來,但卡麗妲也已經很清楚,以千玨千現在傷勢的程度,即便是現在找到了王峰,也絕對已經回天乏了。

只是不甘心而已,原本當年離開刀鋒時,就已經做好了陪千玨千走完最後一程,平靜的送他離開的準備,可哪想到只區區半年,王峰就戰勝隆康、突破神境,這讓燃起了一,好說歹說才勸千玨千,讓他跟自己回來找王峰運氣,而千玨千的條件,就是在去刀鋒之前,先來一趟他出生的地方,也就正是這海螺鎮。

“取道海螺,並不只是因爲我想回來看看,生於斯,死於斯,這一直都是我的夢想。”千玨千的聲音已經很輕了,有氣無力的樣子,但臉上仍舊還掛著微笑:“推我出去吧,看看海。”

卡麗妲沒有再勸解,依言推著那椅,推開木門走了出去。

門外月銀裹,海面上鱗波盪漾,鹹溼的海風吹拂過來,那些近海礁石下的五彩海螺們,在銀素裹的海面上映照出一片片五彩的海虹。

千玨千的眼神變得愈發的和起來,彷彿就像是一個充滿純真的孩子,用那無暇的目注視著這幽靜的景。

“今天的月亮真圓。”

,讓千玨千有些悠然神往。

“小時候我就坐在海邊看海面的月、海里五彩的海螺,然後幻想著母親講述的海螺姑娘的故事,堅定的認爲自己以後也一定會娶一個最漂亮的海螺姑娘,然後和相親相相守一輩子……”

的月,五彩的大海,聽著千玨千輕言細語的描述著年時幻象中的,卡麗妲也有些癡了。

半蹲著,靠著椅的扶手,將臉輕輕枕在千玨千的手背上,輕聲問道:“我是你的海螺姑娘嗎?”

“是,也不是。”千玨千手輕輕著卡麗妲銀白的長髮,許久才緩緩說道:“你我始於師生之、終於之義,那時的你只是在懵懂無知的崇拜強者,這並不是真正的,也不應該爲你對自我的道德約束……”

“你能陪著我這半年,我已經很知足了。”千玨千笑了起來,卡麗妲頭髮的手掌,作愈發緩慢,聲音愈發輕:“我走之後,回去找他吧,那兩年你在玫瑰的笑聲,比我見過的、你這輩子其他所有時候加起來都多,所以……那裡纔是你真正的人生。”

話音落時已經很輕很輕,幾乎宛若耳語,跟著,卡麗妲的手掌也漸漸停止了下來,直到最後完全不,重量漸沉,任由那手掌無力的搭在卡麗妲的頭上。

卡麗妲仍舊沒有,還在保持著將臉在千玨千手背上的姿勢,只有無聲的淚水從眼中落,混合在那溫潤溼的海風中,一如海水的滋味,苦、溫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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