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甫錯愕道:“宋煜章是皇帝點名要求來這裡的員,娘娘你之前也說過,此人在禮部和欽天監都有靠山,爲何要殺他?”
婦人笑著反問道:“殺人還需要理由?那我當這個娘娘做什麼?”
王毅甫嘆了口氣,抱拳低頭道:“屬下領命。”
四人先後走出泥瓶巷後,王毅甫與其餘三人分道揚鑣。
等到那個歸降大驪效忠娘娘的魁梧男人,影徹底不見,徐渾然忍不住出聲譏諷道:“好一個鐵骨錚錚王毅甫,哈哈,如今連骨頭和骨氣一併沒了。”
婦人並未往人多的大街走去,而是揀選了一條僻靜巷弄,自嘲道:“真以爲我做了某件事,分不清好壞?”
老劍師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覆,乾脆就閉不言。
婦人擡頭著蔚藍天空,沒來由慨道:“只有臨其境,才發現齊靜春這個讀書人,真的很厲害啊。”
“是我們大驪對不住他。”
“如此千古奇男子,只恨不能爲我大驪所用,難怪陛下這些日子心鬱郁,經常嘆息。”
“只可惜齊靜春再厲害,終究還是死了。”
婦人一路唏噓,竟然全是肺腑之言。
當婦人沉默許久,不再說話。徐渾然記起一事,先是揮袖,劍氣遍佈四周,然後低聲問道:“娘娘,殺一個驟然富貴的陋巷年而已,我們是不是有些大題小做了?”
婦人好像本懶得回答這種問題,隨口道:“楊花,你來說。”
捧劍子冷聲道:“獅子搏兔,一擊致命。”
老劍師啞然。
婦人扯了扯角,“我家叔叔雖然是個武人,但是有一句話說得極妙,對付任何敵人,千萬千萬別送人頭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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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下榻桃葉巷的禮部同僚,宋煜章獨自住在騎龍巷,是一棟主人剛剛搬走的宅院。
宋煜章開著屋門,坐在桌旁,有一隻酒壺,旁邊是一碟鹽水花生米,和一大碗白酒,這位昔年的督造大人,在小鎮這邊紮整整十五年,吃什麼喝什麼,都是再悉不過的滋味。
當他看到院中憑空出現一位魁梧男子,剛剛端起酒碗的宋大人笑了笑,“總算來了。”
他高高擡起白碗,問道:“能不能等我喝完這碗酒。”
那位不速之客稍作猶豫,點點頭。
宋煜章似乎是怕客人等急了,一口就喝了小半碗燒酒,臉紅潤,問道:“能不能幫我捎一句話給那個宋集薪的年,嗯,以後他應該會被稱爲宋睦了。”
這個中年男人眼神中帶著一祈求,“能不能告訴他,那個宋煜章的傢伙,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很想跟他要一副春聯?”
魁梧男人這一次果斷搖頭道:“不能!”
宋煜章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後,滿臉釋然,輕聲道:“年時喜讀遊記,看到東寶瓶洲最南端的老龍城,常年有大拍岸,天下壯觀。那就當這一碗大驪酒,是那南海大之水。”
王毅甫大步上前,一手擰斷這名大驪禮部員的脖子。
殺人之後,王毅甫心中毫無快意,輕輕讓其趴在桌上如酩酊大醉狀。
爲亡國之人,敗軍之將,王毅甫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默默喝著,最後跟桌那邊的那個死人說了句話:“原來讀書人,也有大好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