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模糊。
刀出鞘了,劍也出鞘了,但是竟然淪落到被人空手奪白刃的地步。
而且心知肚明,敵人除了對此方天地的“構架”之外,一直將實力修爲制在與自己等同的境界上。
這是技不如人。
而非修爲不到。
整個人像是於暴走的邊緣。
恐怕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以爲圓心的四周,線都出現了扭曲。
這位學塾先生到底是最講道理的人,善解人意地勸說道:“你暫時最好別跟我比較,有可能會妨礙你的武道心境。武道登頂,循序漸進,至關重要。”
他此時的樣子有些古怪,一手提著劍尖,一手橫拿著劍。
他突然笑了起來,模仿說話的口氣,“老氣橫秋”道:“聽不聽,是你的自由,說不說,就是我的事了。”
沉默片刻,嗓音低沉道:“教!”
儒士笑著點了點頭,並非是一味氣焰跋扈的驕橫子,這就很好,他輕輕將刀拋給,說道:“刀先還你。”
他低頭看著手指尖的長劍,微微鳴。
雛清於老聲。
儒士惋惜道:“這把劍的質地相當不俗,但距離頂尖,仍是有些差距,導致最多隻能承載兩個字的分量,都有些勉強了,否則以你的資質骨,不說全部拿走四個字,三個字,肯定綽綽有餘……”
他嘆息的時候,隨手擡起手,輕喝道:“敕!”
兩團刺眼芒從“氣衝斗牛”匾額上飛掠而出。
被儒士揮袖連拍兩下,拍長劍當中。
匾額上,“氣”“牛”二字,氣勢猶在。
“衝”“鬥”二字,彷彿是一位病榻上的遲暮老人,迴返照之後,終於徹底失去了氣神。
儒士漫不經心地抖手腕,那柄長劍眨眼間就回到了主人的劍鞘,因爲已經歸鞘,所以暫時無人知曉,劍上有兩氣息遊走如蛟龍。
接下來一幕,讓歷經滄桑的齊靜春都到了震驚。
緩緩摘下劍鞘,隨手一甩,傾斜著釘黃土地面,帷帽垂落的薄紗後,眼神堅毅,“這不是我追求的劍道。”
儒士瞥了眼被捨棄的劍,心深到一種久違的沉重,不得不問了有失份的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聽說這裡每隔甲子時,就會換上一位三教中的聖人,來此主持一座大陣的運轉,已經好幾千年了,時不時有人從這裡出去後,要麼懷異寶,要麼修爲突飛猛進,所以我就想來看看。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確定你的份了,不然當時我出手,就不會那麼直截了當。”
齊靜春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剛纔自己到底放棄了什麼?”
默不作聲。
地上那把劍鞘中,長劍抖不止,如傾國佳人在哀怨嗚咽,苦苦哀求人的回心轉意。
年讀書郎早已轉頭,小心翼翼著遠的。
儒士不可謂不學識淵博,對此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不好將那把蘊含巨大氣數的長劍,強塞給,最後只好出聲提醒道:“姑娘,最好收起那把劍。接下來,小鎮會很不……太平。多一樣東西防,終歸是好事。”
也不說話,轉就走了。
仍是不願帶上那把劍。
齊靜春有些無奈,揮了揮袖,將那柄劍釘一牌坊石柱高,若是有人強行拔走,必然會驚擾到坐鎮中樞的自己,就像之前“說書先生”一明一暗,兩次出手,都沒有逃過這位學塾先生的遙遙關注。
親自將趙繇一路從學塾送到福祿街趙家大宅,中年儒士緩緩而行,每當他邁出一步,大街兩側庭院森森的高門大宅,有些蔽地方,便會有些不易察覺的流溢彩,一閃而逝。
齊靜春呢喃道:“奇了怪哉,哪裡來的小丫頭?莫不是本洲之外的仙家子弟?”
他回到學塾後,坐在案前,擺放著一枚玉圭,長約一尺二寸,在四角雕刻有四鎮之山,寄寓四方安定,正面刻有麻麻的小篆銘文,不下百餘字。
依循儒教禮制,原本唯有一國天子,可執鎮圭。
足可見這座小鎮的意義重大。
將其翻過來,玉圭背面只刻了寥寥兩個字。
字跡法度嚴謹,又神獨絕。
筋骨極壯,神意極長。
書案上,還有一封剛到沒多久的信。
雙鬢霜白的儒士眼眶微紅,“先生,學生無能,只能眼睜睜看你辱至此……”
儒士向窗外,並無太多的悲喜,只是有些神寂寞,“齊靜春愧對恩師,茍活百年,只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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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集薪從屋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苻南華不管如何掩飾,都藏不住臉上的狂喜。
一把不起眼的小壺,壺底落款爲“山魈”。
宋集薪雙手疊放在桌面上,前傾,笑瞇瞇問道:“這把壺值多?”
老龍城城主,好不容易從小壺上收回視線,擡頭坦誠道:“放在世俗王朝販賣,一兩銀子都不值。但是如果由我來賣,能買回來一座城池。”
宋集薪問道:“幾萬人?”
苻南華出三手指頭。
宋集薪哦了一聲,撇撇,“原來是三十萬。”
苻南華愣了愣,哈哈大笑。
他原本以爲宋集薪會說三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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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巷那邊,有個木訥男子蹲在鐵鎖井旁邊,盯著那綁死在軲轆車底座上的鐵鏈。
像是在糾結如何搬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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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帷帽、氣質冷峻的,在小鎮上隨意走,漫無目的,此時只懸佩了那柄綠鞘狹刀,雙手只是布條潦草包紮而已。
當剛剛走一條不知名巷弄。
嗖一下,某破空而至,然後在後乖乖停下,嗡嗡作響。
皺了皺眉頭,頭也不轉,從牙裡蹦出一個字眼,“滾!”
又是嗖一下。
那柄出鞘長掠至此的“飛劍”,嚇得果真躲回了劍鞘。
驕傲的。
乖巧的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