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由吳憂扶著進來，復雜的看了祝長樂一眼，朝著皇上跪了下去。

“罪臣程昱拜見皇上。”

“長樂的話你都聽到了。”皇帝看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祝長樂一眼：“朝中那點事素來不沾，卻數次為你說話，朕念你多年忠心，此一役又立下大功，就以你的功勞抵了程家人的罪，你可接？”

“臣，謝皇上恩典。”程昱懸著的心重重的落了下去，他擔心的從來不是自己會如何，而是怕保不住犯下謀逆大罪的族人。

皇帝示意吳憂將人扶起來：“你接管前府軍也有段日子，該如何置他們為最好？”

程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多年老將，對這等事再悉不過，他道：“直接困于城中，老臣愿繼續鎮守，不給他們在后邊添的機會。”

倒也是個辦法，皇帝沒有立刻應下，看他傷口只是草草做了理，揮揮手道：“先去養傷吧。”

“是，臣告退。”程昱看了并不看他的祝長樂一眼，退出王帳。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向祝長樂：“滿意了？”

祝長樂笑得神采飛揚，連連點頭：“皇上圣明。”

虛虛點了點，皇帝起背著手走了幾步：“朕知道你在想什麼，程家，確實是后繼無人了，程昱為大皖守了這麼多年的江山，功勞有，苦勞也有，該得一個子孫繞膝的善終。”

祝長樂輕聲道：“是，臣就是這麼想，臣很想大家都做好人，很想你好我好大家好，臣也知道這太天真，可從我自己做起總是不難的。”

祝茂年看向幺，還記得小的時候跑出去見過問斬，回來哭著問為什麼大家不能都做好人呢？這麼多年過去，小姑娘長了大姑娘，淘氣的孩子長了領兵的將軍，心思卻仍是這個心思，半點不曾變過。

祝長樂看向父親，淘氣的咧了咧。

祝茂年收回視線，他膽小，沒在皇上面前自在，是越來越自在了，不過自己也不打算提醒，長樂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也走得很好，無需他去教導行事。

祝長樂說起正事：“皇上，臣想立刻派出護翼隊去和程方二人會合，配合他們攔住援軍。”

“趕得上攻打京城？”

“趕得上，大軍起來慢，他們速度快，不會誤事。”

皇帝點點頭：“這事你拿主意。”

“是。”祝長樂又道：“朵爾鎮的前府軍有數萬之眾，程老將軍手底下的人手有限，臣不想給他們前后夾擊的機會，最好的辦法是稍微等一等，等程方二人拿下何慶博的援軍，又或者是等到北羌軍前來。”

“多久？”

祝長樂搖頭：“這一點臣無法保證。”

“朕不想再等了，一刻也不想再等。”皇帝指著京城方向：“朕恨不得能長出一對翅膀飛回去，不是惦記那張龍椅，是想盡快撥反正，讓一切都安定下來，現在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將士同室戈，百姓苦不堪言，除了何慶博，沒有一個人的日子好過，再拖下去，百姓也要生了。”

“何慶博的日子也未必好過。”秋離接過話來：“他爹現今應該已經到京城了，一個是狼子野心，一個是被養出來了狼子野心，我不信這樣兩個人能和平共。”

皇帝搖頭：“他們大可以先竊國再想其他。”

“他們當然這麼想，可行上未必。”秋離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每天無數事在等著他們下令，這命令是由誰來下？若兩人意見相左該聽誰的？何家的門客又要為誰獻計？謀詭計玩多了的人又豈是能一朝改得了的，事事算計，事事設局，事事一語雙關，會如何？”

那矛盾就出來了！

皇帝看向秋離：“若是如此，京城就該了。”

秋離也懶得去辯他這話里有幾分擔心，轉頭看向長樂道：“作用不一定有，但是兩人若是爭話語權爭得厲害，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祝長樂撓撓下：“要想起到作用，除非你在太尉府有人。”

秋離不說話了，只是笑。

“真有？”祝長樂眼睛都睜大了，拍著秋離的肩膀像在拍好兄弟一般：“還埋著暗棋呢？”

“時間尚短，不一定能起到作用。玲瓏閣之前不進京城，更不會往各家府里埋釘子，這一枚釘子還是當時你當了大將軍需要離京時埋進去的，朱家也有。”

祝長樂明白了，秋離是怕離京后兩位半堂耍什麼手段，于是做了這個安排，抓著秋離的袖搖了搖，收下這份如今才知曉的關心。

“咳。”祝茂年輕咳一聲提醒，那沒眼看的模樣惹得皇上大笑，這家翁看兒子媳婦和岳丈看兒婿區別不小。

祝長樂規矩的拉開和秋離的距離，“那皇上，臣先去善后了。”

“去吧，再想想前府軍如何置。”皇帝看景一眼，笑道：“恒兒，你陪同前去。”

這話多余了，秋離什麼時候都是跟著走的，但是說出來就是開心吶，尤其是看到景有話說不出的神后就更開心了。

祝長樂在這笑聲中拉著秋離飛快撤離，反正爹爹也不敢追出來。

出了營地，祝長樂毫不意外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程昱。

“老將軍如果是為了向我表個激就不必了。”

祝長樂率先發話，這里離著王帳遠了，附近又都是武林同道，說話就更直接了：“那些話您都聽著了吧？全是我的肺腑之言，小的時候看話本哭慘了，為什麼好人就沒有好報呢？為什麼英雄會那麼窩囊的死掉呢？為什麼人老了就被人忘了年輕時有多呢？無能為力時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有這個能力能做點什麼當然要做。”

祝長樂拍拍膛：“我祝長樂行事，從來都只求問心無愧。”

這可真是，什麼話都讓說完了，程昱也就收了那些虛的東西，抱拳彎腰鄭重一禮：“祝將軍的問心無愧卻保下了我程家全族，這恩不是簡單道個謝就夠了的，程家銘記在心。”

祝長樂回了一禮：“若將來程家東山再起，而我祝家日落西山，挨欺負時程家就還這個人吧。”

程昱抬頭對上祝長樂的視線：“若有那日，程家自不會作壁上觀。”

“希永遠不會有那一日。”

胃酸反流，吃了藥后肚子疼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