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一口啤酒停在嚨口。

他慢慢的抬眼看向裴靳。

他面清冷, 一如既往，角抿起, 像是出一點點的笑容。

可他怎麼覺得越看, 就越覺得那麼瘆得慌？

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詭異, 特別詭異。

蘇錚咕嚕一下把酒喝了進去。

喝酒壯膽。

“不用了，裴先生, 我要自力更生的。”蘇錚搖頭。

蘇錚到瀝市來，就是不想頂著蘇家大爺的環, 那要是現在裴靳幫他，不是差不多質嗎。

他蘇錚是有原則的。

“我有一個朋友, 從事it行業, 也是創業, 白手起家。”

裴靳的目停在面前的杯子上，慢慢的說:“他今年三十五歲，現在在國有一家上市公司。”

“今年元旦他會回國, 也就是這個月底，到時候, 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流經驗。”

“我想, 你們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談。”

蘇錚聽著, 漸漸有想到什麼, 又不敢確定, 試探著問他:“你說的那個朋友, 不會是buddy先生吧？”

裴靳看想他, 面含淺笑，點點頭:“對！”

“他是我偶像啊！”

蘇錚一拍大，又往裴靳邊坐近了些，激道:“他以前，來我們學校開過講座，那時候我就特崇拜他。”

“我就想和他一樣！”

“裴先生，夠意思。”蘇錚高興的沖著他挑了下眉，完了又問:“我真的能和他見面？”

“能。”裴靳點頭，十分確定。

頓了下，他又道:“不出意外，他回國這幾天都會住我家。”

“哦～”蘇錚一邊應著，一邊狀似明白的點點頭。

看這樣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打算些什麼。

突然他眼珠頓了一下，轉頭狐疑的看著裴靳，說:“裴先生，你上次不是說，沒有房間了嗎？”

給他住就沒有，給朋友住就有，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裴靳目明顯有片刻停頓。

而后他淡定回答:“他睡沙發。”

蘇錚還想再問，這時候，蘇檸檸回來了。

看見蘇錚在和裴靳說話，說的還興致，湊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請教經驗。”蘇錚笑了笑，拿了個給蘇檸檸。

“他烤的能靠譜嗎？”蘇檸檸拿著，滿臉不信的看著那邊的陸遠嘉。

“他自己提議的燒烤，那肯定讓他自己烤了。”蘇錚拿起，咬了一口，笑道:“還行，吃死不了。”

“你先嘗嘗。”蘇檸檸把自己手上的遞給了裴靳。

裴靳沒說話，直接就接下，咬了一口。

蘇錚指著他，皺眉道:“我剛剛給你，你怎麼不要？”

剛剛坐下的時候，蘇錚就給裴靳遞了個。

裴靳搖了搖頭，說他不喜歡吃這個。

他胃不是很好，不能吃太辛辣油膩的東西。

“這個，比你剛剛那個好吃。”裴靳又咬了一口，淡然回答。

“不可能。”蘇錚反駁:“明明都一樣。”

“大概要分，給的人。”蘇檸檸強行解釋:“好看的人給的也好吃，丑的人給的，肯定難吃。”

“你——”蘇錚一指著，氣得直咬牙。

接著偏頭看裴靳，他竟然點了點頭，應道:“好像是。”

蘇錚:“……放屁。”

陸遠嘉在燒烤架前坐了一晚上。

蘇錚臨時有事先走了，蘇檸檸和裴靳也回去了，他從湖這邊過來，散漫的往外走。

這里本來就在郊外的地方了，有點荒涼，沒多人。

b r

陸遠嘉太喪了。

不止是現在，這段時間他都很喪。

前面路過有一家咖啡店，陸遠嘉隨意的瞄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個悉的影。

他一愣，馬上跑了進去。

“六六。”陸遠嘉一把拽住的手，手指扣著，拉著就往外面走。

他看上穿著服務員的服，一下就發火了。

“你在這干什麼？我卡里那麼多錢，不夠你用的嗎？”

陸遠嘉當初第一眼看見初六，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大冬天手泡在水池里，不停地洗碗，甚至連手上紅腫的都潰爛了。

那麼好看的一個小姑娘，靜靜站在那里，纖細瘦弱，陸遠嘉當時就心酸了。

他當然最喜歡啊。

所以那時候，他想，讓這麼一個大這樣的苦，他覺得心疼。

后面他們在一起了，陸遠嘉不讓做任何的活，好好養著那一雙手。

初六的手，很白，很好看，可手指手背上，都有當初凍瘡留下的，抹不去的痕跡。

“你的錢和我有什麼關系？”初六淡淡把手開，話語冷漠:“我要用錢自己會賺。”

“算我錯了，我道歉。”陸遠嘉看臉也不好，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盡管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還是先低頭了。

“我們不分手了，好不好？”

他談，從來都是他提分手，初六是唯一一個，主提的。

沒面子，當時當然生氣了。

可氣過之后想想，是沒什麼好計較的，重點是，他已經離不開初六了。

“陸遠嘉，如果哪一天我死在路邊了，你一定不會知道。”

初六看著他，許久之后開口，聲音沙啞道:“等我以后慢慢老去了，你也一定不會再喜歡我。”

“不，都不用等老去，可能就是再過幾年。”

自始至終，初六的目都很淡然，看著面前的陸遠嘉，沒有一點的波瀾起伏。

“那麼多，比我漂亮的更多，你只要習慣了，有我沒我都一樣。”

里面有人在找初六，看在外面，出來喊:“初六，過來洗杯子。”

初六應了一聲:“好，馬上來。”

初六把手從陸遠嘉手里出來，淡淡道:“我要去工作了。”

“洗什麼杯子？”陸遠嘉又一把拽住手臂，怒道:“我不準你在這兒工作。”

“你沒錢用我的，你去學校好好學習，以后出來找個工作，什麼不比洗杯子強。”

“我說過我們分手了。”他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初六真的很無奈。

“你的卡我還給你了，放在屜里，你應該沒看見。”

“你他媽今天敢去，我就打斷你的。”陸遠嘉手上力氣扣著的手腕，的骨頭疼。

可初六完全沒反應。

頭微，心里泛酸，有微微的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們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在哪里？”

初六回過頭來看他，說:“我覺得你應該有知權。”

陸遠嘉看這樣子，愣了下，下意識覺得事不對。

“我肚子疼，去了醫院，醫生說，我是宮外孕。”初六頓了下，問他:“你知道什麼是宮外孕嗎？”

“就是胚胎著床在子宮以外的地方，然后，必須流掉。”

“醫生每天要檢測我的hcg指數，當它變正常的時候，就說明胚胎被殺死了。”

初六頓了下，強調:“對，殺死。”

這兩個字很沉重。

“我在那之前，打電話和你說肚子疼，你沒有理我，我去找你，你也只是敷衍 。”

那幾天陸遠嘉和家里吵架，心不好，就沒有顧上初六這邊。

“真正讓我絕的，是你。”

他手上的力氣漸漸松了，初六把手出來，手腕上， 明顯可見的一圈紅痕。

轉往里面走，剛走兩步，想到什麼又停下。

“這些年我用的錢，我都記著，以后會還給你。”

說完進去了，陸遠嘉也沒。

“宮外孕……”他里呢喃著這幾個字，手指越握越，腦子里閃過幾個畫面，心頭堵的死死的。

天塌了。

陸遠嘉眼眶紅紅的，看著初六的背影，想追過去，可又不敢了。

他的六六，懷過他們的孩子，然后沒有了。

可他什麼都不知道。

一點都不知道。

晚上蘇檸檸洗完澡出來，翻手機看見初六給打了電話。

于是回撥了過去。

“有點想哭。”初六一開口，聲音哽咽，吸了兩下鼻子，整個都是堵住的。

“那你哭吧。”蘇檸檸也沒問為什麼，小聲的說:“我聽著。”

“他喜歡過的孩有好多好多，我只是其中一個，也不會最后一個。”

初六邊哭邊說。

其實特別堅強，上次躲著哭的時候，被蘇檸檸撞見，還背過去了，不想讓看到。

已經有那樣的過去了，不想讓別人看到的脆弱。

起碼給留有最后的自尊。

可現在很難，想找個人傾訴。

“剛認識的時候，他對我特別好，我高三學習，他都會陪我到十二點。”

沒有被人過，陸遠嘉對的，是平生第一次，真的特別珍惜。

也特別的。

“可是……”初六哭的蘇檸檸都心疼了，不在旁邊，也知道現在肯定哭得不樣子。

好幾個斷斷續續，后面沒能說清楚了。

“可是他就一點一點不喜歡我了。”

一個小姑娘，舉目無親，和家人決裂之后，陸遠嘉就是所有的依靠。

“我就是難過，一想到他就難過。”初六聲音很小，小的像是在和自己擰，擰不過來。

“那我們就不想了。”蘇檸檸聲音的，也很小聲的說:“你以后，還會遇見對你很好的男孩子。”

“到時候，就忘了他。”

別人都覺得初六為人冷漠，不好接近，可蘇檸檸知道，只是不懂怎麼和別人相。

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

也應該被好好的保護。

“你不哭了，你哭我都想哭了。”蘇檸檸鼻頭酸酸的。

“你的裴先生對你那麼好。”初六真以為哭了，自己還哭著也來安。

“他你，肯定有很多。”

初六的意思是，裴靳對的，會遠比所想象的還要多的多。

裴靳上樓的時候，聽見蘇檸檸房間有哭聲，他心一，推門就進去了。

蘇檸檸剛掛掉電話，去拿紙巾過來，哭得像個小傻子。

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看著裴靳。

“看什麼看。”蘇檸檸知道自己現在哭得有點丑，把臉捂住，不悅道:“陪哭你不知道啊。”

“陪哭？”裴靳愣了下，看剛剛掛掉的電話，大概猜到了什麼。

“不是你哭就好。”裴靳松了口氣。

“啊？”蘇檸檸皺眉，愣愣看著他。

“你哭，我會心疼。”裴靳的目凝在上，輕聲道。

明明還是那麼薄涼的聲音……可不讓人覺得反了。

蘇檸檸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一會兒之后，嘀咕出聲:“心疼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麼多人寵，又不差他一個。

裴靳眸沉下，話語緩慢，道:“可我只有你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