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年生活有趣,不似后來小孩子都抱著手機,現在的孩子沒有手機和游戲機,只能聚在一起玩各種有趣的游戲。
時倒退,歲月變得特別特別漫長。
影綽綽,姜穗懷念這一年的簡單和快樂。倒是一點也不排斥和孩子們在一起玩,畢竟現在也是個九歲小娃。
上午并不熾烈,孫小威從包里出半截白筆,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畫格子。
他畫好以后說:“手心手背分派,我數123,大家一起出。”
“1、2、3!”所有人都選擇了手心手背。
姜穗緩了幾秒,才出小手,出的掌心。
同樣出掌心的孫小威當即炸了:“姜穗!”
姜穗應他:“啊?”
孫小威說:“你故意整我們的是不是?非要和我們出手心的分在一組。”
大家都知道,姜穗玩游戲是個小廢,誰和分在一派誰倒霉。
可這就冤枉姜穗了,反應慢嘛。
孩子漉漉的長睫眨了眨,姜穗看著炸的孫小威,道歉道:“那對不起哦。”
孫小威說:“重來!”
出手背的可不滿了,但是孫小威威還在,于是大家只能不不愿再來一回。
這回姜穗出了手背,又晚了幾秒。
同樣出了手背的孫小威氣得滿臉通紅:“……”啊啊啊啊啊他想殺了這個笨丫頭!
剪碎金,馳厭肩上搭了一條巾,他肩上扛著五十來斤的貨,全是汗水,從背后走過去。
馳厭聽見又好脾氣地道歉安:“對不起哦,那要不我們重來。”
孫小威快瘋了:“還重來!再重來就吃午飯了!”
最后孫小威被迫接了這個拉后的拖油瓶。
大院兒孩子們玩的這個群游戲做“攻城”,陣營一共分兩派,每一派有一位“小公主”坐在畫的圓圈中,其余孩子則作為將領追逐,到則算出局。
最后一位歸來的孩子,能帶走敵國“小公主”,為勝利方。
跑不的只能當廢戰利品“小公主”,跑得的則為驍勇大將。
廢“小公主”姜穗坐在圓圈里,認命地接了這個結局。
另一面的“小公主”可要名副其實多了,梁芊兒雙手搭在膝蓋上,小心翼翼整理自己的擺。
“大將沖鋒!沖呀沖呀!啊啊啊啊!”孩子們一陣鏗鏘歡呼,就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走遠了,留下姜穗和梁芊兒面面相覷。
梁芊兒問:“姜穗,你覺得誰會贏?”
姜穗說:“我不知道吶。”
梁芊兒聽見的聲音,有些不高興。姜穗聲音像是清甜的水,又又,因為語調慢,有種別樣的可滋味。
梁芊兒不自學講話:“你坐那邊一點,出圈子了。”
姜穗盤往右邊挪了挪。
灑下一片碎金,一只帝王蝶輕盈飛過來,梁芊兒目不自被吸引了,接著眼睜睜看著那只彩蝶落在姜穗肩膀上。
對面的丫頭慢吞吞轉過頭,慘不忍睹的小臉和彩蝶對。
彩蝶了驚嚇,翩翩飛起來,又落在的發上。
梁芊兒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天啊這年頭蝴蝶不長眼睛麼!和蠢丫頭誰更像一朵花啊!
梁芊兒想去捉,然而們在“城池”里,是不許出去的。
馳一銘背著書包回來,就看見了這一幕。
頂著一張慘不忍睹小臉的小孩,淺黃頭發上彩蝶懶洋洋扇著翅膀。馳一銘也忍不住想,明顯另一個小孩可,這蝴蝶瞎麼。
姜穗看見馳一銘,勉力繃住了臉,維持鎮定。別慌,馳一銘還不是馳呢。
馳一銘友好地對梁芊兒笑笑,走進的筆圈:“你好,我馳一銘,可以幫你寫暑假作業。”
梁芊兒問:“啊?寫暑假作業?”
馳一銘出兩顆小虎牙:“對呀,《暑假樂園》三塊錢一本,其他小作業一塊錢一份。”
梁芊兒眼睛亮了亮,然而看了眼對面姜穗,小聲說:“還、還是算了,我自己寫。”
馳一銘也不失,他轉頭看向姜穗。
姜穗:“……!”你走你走!
然而還是小男孩的馳一銘可不是人,他走過來,盯著頭上翩飛的蝶,做好心理建設才帶笑看姜穗的臉:“你需要我幫忙寫作業嗎?如果寫得多,可以一點錢。”
姜穗第一次知道,齒的馳一銘這麼逗,多寫幾樣還打折?
面無表,想要高冷嚴肅地讓他走遠一點。
出口綿綿慢噠噠小音:“我不要。”
馳一銘呆了一瞬,這丑丫頭聲音真萌。講話跟慢放似的,他懷疑寫得完作業麼!
姜穗警惕地看著他,馳一銘說:“要不……《暑假樂園》兩塊五?”
“……”
馳一銘認真強調:“不貴了真的,要寫好久呢。”
姜穗心想,雖然自己看著蠢,可是其實不蠢啊。一點都不心,沒看到對面梁芊兒特別心麼!
姜穗又想起來,馳一銘骨子里是個小變態,越得不到他越想要。
盡量冷漠地說:“哦,好,行吧。”
彩蝶落在發間,馳一銘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小孩上香噴噴的。說不出是什麼香,他又奇異地看了眼那張青青紫紫的臉,心里嫌惡地抖了抖。
然而到底年紀小,馳一銘今年才十歲,沒那麼彎彎道道,多了一個“小客戶”,他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晚上來拿你的作業。”他背著書包跑遠了。
馳一銘說到做到,晚上吃晚飯前,他悄悄過來拿走了姜穗的《暑假樂園》。
姜穗支付了他兩塊五,把他打發走了。
看著馳一銘的背影,心復雜地想,怎麼以前沒有注意到這麼多事?大院里最不合群的兩個孩子,就是馳家的兩兄弟。
在所有孩子玩鬧的時候,他們在用稚弱的軀掙錢。
有些人過早就懂了生存的艱辛。
馳一銘缺年,而馳厭完全就沒有年。
下午坐在筆圈中,看馳厭搬了六次貨。如果一次五十斤,他總共搬了三百斤。
他目不斜視,汗水把服打了一,狹長的眼尾冷漠輕慢。他一眼也不曾看過他們,仿佛沒有任何緒。
馳厭看起來只是塵世里再普普通通的年,誰又能想到,這人后來那麼了不起呢?
沒有年的馳厭,用冷水抹了一把臉。
舅媽鄧玉蓮搖著扇子,喊道:“馳厭你死人啊,我讓你弄蜂窩煤你沒聽見嗎?”
七月來去匆匆,沒幾天就要進八月了,這個夏天真是熱。
馳一銘一整個暑假,都用來幫人寫作業了。聞言他站起來,要和哥哥一起去。
馳厭額發漉漉的,瞳孔比夜還黑:“不用,我一趟就弄完了。”
馳一銘說:“很重,我們一起。”
馳厭淡淡命令道:“回去。”
說完他并不等馳一銘,大步離開了。
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在黃昏下拉長長的影子。馳一銘習慣了哥哥淡漠沒緒的語氣,他有時候在想,哥哥眼底從來沒有笑意,也不對誰溫。
馳厭肩負起了馳一銘的生活,然而馳厭對馳一銘也是冷冷淡淡的態度。
生活不好過,人的眼睛里就沒有笑意。
馳一銘合上孫小威嶄新的《暑假樂園》,心底其實很羨慕孫小威這樣的孩子。有爸有媽真好,父親和爺爺當真好。
馳厭搬完了家里的蜂窩煤,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上沾了許多煤灰。
他回來的時候,聽見馳一銘驚訝地出聲:“傻吧?”
馳厭抬眸。
玫瑰夕下,一本干干凈凈的《暑假樂園》躺在馳一銘木桌上。
上面小孩認真稚的筆跡寫了自己的名字——四年級一班,姜穗。
“穗”字筆畫復雜,寫得很大。
馳一銘樂死了,“哥,丑丫頭都只剩兩頁沒寫了。”
天吶,丑丫頭不僅丑,還笨啊!這兩頁二塊五,簡直賺翻了!
馳厭手指上那本書,皺了皺眉:“你賺的錢?”
馳一銘問:“怎麼了?”
馳厭說:“以后別要的錢。”他收回手指,課本落了淺淺的煤灰,馳厭說,“反應過來哭了怎麼辦。”
“不會吧?自愿的啊。”
“收了多錢?”
“二塊五。”
馳厭也沒說話,他用井水洗干凈骨節分明的手指,清澈的井水映出他沉靜的臉。
馳厭回房間,從櫥柜一件服里拿出兩張一塊的和一張五的,他路過馳一銘時,拿起那本落了煤灰的《暑假樂園》出了門。
天邊瑰紅的夕,這一年風輕又慢,用得起空調的人家很,全球變暖似乎也還遙遠。
而溫的夏天,一到傍晚便漸漸散了熱度,空氣中帶著樹木清香。扇子一搖一搖,便會越過一整個夏天。
姜水生在后院收藥材,姜穗坐在院子里納涼,有一個小小的藤椅。
蚊子落在藕節一樣的小上,百無聊賴,慢騰騰踢把它趕走。
沒想一抬眼就看見了面前的馳厭。
年眸疏涼,廓冷,儼然已經有了幾分幾年后的模樣。姜穗還在踢,沒反應過來嚇了一跳,當場就從椅子上翻了下去。
這回摔了鼻子,當即酸疼出了眼淚。
年冷冷看著,也不拉。
空氣流著清淺的草木香,姜穗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約覺得這個才十來歲的年在看小猴子后空翻表演。
姜穗疼得滿眼淚汪汪,又尷尬又惱。偏偏站起來,也不到人家膛高。
一聲也不吭,把眼淚憋住。桃花眼憋得水盈盈的,仰頭對上他的眼睛。
馳厭見站好了,他把那本夾了二塊五錢的《暑假樂園》扔到椅子上:“自己寫。”
姜穗恍然覺得他們兩個小混賬是想要玩弄自己過年。
一個非要幫寫,另一個命令自己寫。
是脾氣好,可是不代表沒脾氣,不吭聲,無聲不滿地瞪他。
馳厭迎著的目,仰起頭,眼里是天邊又輕又淺的薄紅。
水漾著幾分惱。
馳厭輕飄飄道:“說話。”
姜穗不腦袋控制般:“噢、噢好。”片刻后反應過來,耳朵通紅。姜穗絕地想,這九歲老實笨拙的,丟完了所有時倒退者的臉。
馳厭漆黑的瞳孔看了眼小姑娘凄慘的臉蛋兒,青青紫紫紅紅腫腫,馳一銘說的沒錯……
真是慘不忍睹,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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