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瑕瞇眼看著昏暗的屋子，忽然道：“為何不掌燈？”

“回、回侯爺，我們東宮沒有蠟燭，到了夜里無法掌燈。”一個面黃瘦的太監跪在容瑕面前，肩膀還忍不住在瑟瑟發抖。

“竟然連蠟燭都不給你們，蔣還有沒有人？”班婳忍不住罵了一聲，轉頭讓人給東宮掌燈。

很快東宮各個廊下的燈籠都掛上了，正殿更是亮如白晝。

大家看清太子與太子妃現在的樣子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瘦了這樣？還有他們上的服，寧帝的心究竟有多殘忍，才會毒害生父，待兄嫂？

即便在場有很多大臣是既不支持太子，也不支持寧王的中立派，看到太子這個樣子，也忍不住到心。

太子站起走出屋子，不過走出門口以后便停下了，他已經大半年沒有沐浴過，他不想讓這些朝臣們知道他其實比看到的更加狼狽。

“我自認沒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父皇在世時，就常常稱贊安侯的才能，”太子目落到容瑕上，“安侯心仁厚，能力卓越，有治世之才。孤昨日夢到一仙人踏云而來，他自稱青鸞使，說安侯乃是挽救天下百姓的命定之人。神使有命，孤又怎敢違背。”

“所以請安侯為了天下的百姓，登基吧。”

太子以前不懂人心權勢，他現在明白過來，可是這個天下就要準備易主了。

“請安侯登基！”

守在東宮的眾位將士齊齊高聲呼喊，并且單膝朝容瑕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既然神使有詔令，那麼就請安侯不要違背上蒼的指令，順應天命登基吧。”一個三品員站了出來。

班婳朝這人看過去，此人是大理寺卿劉半山。

“請安侯登基。”

這次站出來的是姚培吉與周秉安。

“請安侯登基。”

站出來的人更多，有些是班婳認識的，有些是班婳不認識的。

“這天下姓蔣，微臣又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不可不可……”容瑕連連拒絕，似乎對皇位沒有毫的窺視之。

然而就算他不愿意做皇帝，其他人也不會容他拒絕，不知道是誰捧來了一件華貴的龍袍，他們掉容瑕上的盔甲，把龍袍披在了容瑕上。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臣一個接一個跪了下去，這些人里面有心甘愿者，也有不敢反抗者，更多的是墻頭草，隨波逐流，誰有權利，他們就依從誰。

“臣……”太子起破舊的擺，一點點緩緩跪了下去，“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如何愿意把大業的江山到容瑕手里，可是如今天下百姓早已經不再相信蔣家王朝，就連朝臣也大都歸順了容瑕，若他當真順著容瑕的話登基為帝，或許不出多久，他就會暴病而亡，他邊的人全都要跟著他陪葬。

因為蔣近一年的折騰，本就優寡斷的他，早就失去了與膽識，他現在只求容瑕能看在表妹的面上，能讓他安安穩穩地渡過余生。

太子妃看著跪在門外的太子，狀若癲狂地搖頭，的男人是太子，就連在陛下面前，也不用行跪禮的太子，他怎麼能跪在一個朝臣面前，怎麼能？

怎麼能？！

最終容瑕被朝臣們著穿上了龍袍，又被他們抬著去了勤政殿。

班婳沒有跟著去，站在東宮大門前，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太子，上前幾步蹲在了太子面前，“太子表哥，你起來吧。”

“婳婳？”剛才人太多，太子本沒有注意到班婳，現在他見班婳著銀甲，戰靴上還有干涸的跡，于是苦笑道，“你怎麼在這？”

“我等你站起來以后再走。”

太子怔怔地看著，半晌道：“父皇真的……是二弟毒死的嗎？”

班婳想到王德，想到容瑕，再想到云慶帝臨死前的寥寥幾句，緩緩點頭：“蔣讓宮人準備的毒藥。”

“都怪我，都怪我。”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笑聲像是在哭，“若不是我婦人之仁，優寡斷，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若是……”

他忽然不在抱怨，只是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流出了眼淚。

班婳對太子福了福：“太子表哥，請你多保重，我先告退。”

走出東宮，著勤政殿的方向，慢悠悠朝前走著，夜風拂面，吹淡了這座皇宮的腥氣，從未發現皇宮里有這麼安靜的時刻。

勤政殿上，容瑕被人簇擁著跪拜，呼喚著皇帝，所有人都在興，所有人都在為勝利喝彩，他的視線在殿中掃過，卻沒有找到班婳的影。

婳婳在哪？

他忽然從龍椅上站起，視線掃過一張張高興的臉，仍舊沒有找到他期待的人。

“陛下，您去哪里？”趙仲注意到容瑕走下了玉階，手要攔住他。

容瑕沒有理會他，他推開趙仲的手，在眾臣驚詫地目下，走出了大殿。

“陛下？！”

“陛下？！”

朝臣們跟了出去，麻麻在了殿門口。

勤政殿外的臺階下，有一個很大空場地，一般重要集會時，這里會站滿了勛貴朝臣。尤其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時，整個殿殿外都要跪滿人，讓人真正見識到皇權的榮耀。

此時的空地上，除了容瑕帶來的將士，便沒有其他員。但是朝臣們卻看到，遠有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他走得并不快，仿佛這個讓無數人敬畏的地方，并不會讓他到害怕或者不自在。

這個人越走越近，夜下，朝臣們只能看到他穿著一件銀甲，面容卻怎麼也看不清。

就在他們猜測此人究竟是誰，竟然如此大膽的游走在勤政殿外時，就看到站在玉階上的容瑕突然了，他朝玉階下跑去，沒有毫猶豫，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們這些朝臣。

“那是誰？”姚培吉扭頭看杜九。

杜九恭敬地垂首不語。

姚培吉見他這打死不開口的態度，忍不住嘖了一聲，不愧是容瑕養出來的手下，還真。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惱，轉頭繼續打量能讓容瑕親自去迎接的人。

這是容瑕最信任的人？

又或是什麼治國的能人？

班婳站在玉階下，抬頭看到容瑕朝自己跑了過來，歪了歪頭，抬首往天空看去，天際一圓月懸掛著，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笑出了聲，抬腳踏上了玉階。

走得很慢，容瑕走得很快，在沒有走出幾步后，容瑕便已經來到了的面前。

“你跑什麼”班婳笑瞇瞇地看著容瑕，見他著氣，忍不住笑得更加明顯，“回頭瞧瞧那些朝臣，他們還以為你瘋了。”

“他們以為我瘋了沒關系，我怕把你弄丟了。”容瑕的抓住了班婳的手。

他手心有些涼，但卻帶著汗。

他在害怕什麼，竟然會流冷汗？

班婳彎了彎手，勾住他幾手指頭：“走吧。”

容瑕笑：“我們一起上去。”

“好呀。”班婳笑彎了雙眼。

“那是……”周秉安看到容瑕與銀甲將軍牽起了手，還往勤政殿方向走的時候，他的表有些微妙。直到兩人越走越近，他看清容瑕邊人的面龐時，低聲驚道，“那是福樂郡主？！”

容瑕剛才想要找的，是福樂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