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慶帝很高興，還夸有眼，跟他一樣。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近十年，卻從沒有忘記。因為還記得，云慶帝問這個問題時，眼神里帶著一不甘與憤怒。

從那以后就明白，云慶帝是一個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人，就算要忠言逆耳，也要選擇正確的方式，不然只會適得其反。只可惜明白的道理，大業朝很多員卻不明白，非要以千年難得一見的明君標準來對待云慶帝，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所以有時候覺得某部分員不會說話，明明可以用委婉的手段來改變云慶帝的想法，偏偏用最直接最強烈的手段讓事變得很糟糕，子這麼直，若是遇到一個大昏君，他們肯定活不過三年。

“原來竟是因為這個。”安樂公主忽然想起，當年行宮修好以后，父皇帶了后宮里寵的妃嬪與公主去行宮游玩，當時婳婳也在一起，父皇確實問過這些話，婳婳回答了什麼已經記不太清了，只知道父皇那天父皇心很好，沒過幾日便給了婳婳鄉君的爵位。

那時候婳婳才多大？

六歲？七歲？八歲？

幾歲的小孩子，不用家中長輩請封，就有了爵位，這在大業朝很是見，也讓京城所有人見識到了婳婳寵的程度。以至于從那以后，京城里幾乎無人敢得罪婳婳，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默默忍著。

“父皇對你果然寵，”安樂公主慨地嘆息一聲，“幸好你不是父皇的兒，不然就沒我什麼事了。”

班婳聞言便笑了：“姐姐可別開這個玩笑，我怕到了明日，謠言就要變我是陛下的私生了。”

安樂被班婳這話逗得笑出聲，確定容瑕不是父皇私生子以后，暗暗放下心來。自己也明白，如果容瑕真是父皇的孩子，只要父皇愿意把他認祖歸宗，那麼這個天下就沒有那兩個同胞兄弟什麼事了。

自己的兄弟有多本事很清楚，太子與寧王，是比不上安侯的。

安樂公主留班婳用了午飯，伺候兩人用飯的全是婢俊男，剛才替他們彈奏琴師也在，他端著酒壺替安樂斟酒，班婳不飲酒，所以并不用他伺候。

“婳婳，”用完飯，安樂公主取出一個盒子放到班婳面前，“這我是為你備下的，愿你婚后與夫君恩如，白首不離。”

“公主這又是何必，”班婳看著安樂，“你不是已經給我添過妝了？”

“那些都是按規矩做給別人看的，這個才是姐姐給妹妹的，”安樂公主笑道，“我知道你不缺這些東西，不過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不要嫌棄。”

班婳聽到這話，也不再推辭，把盒子抱到手里道：“既然是姐姐真心贈送，我這個做妹妹的，便把它收下了，多謝姐姐。”

安樂公主笑了笑，染著丹蔻的手輕輕握住的手腕：“你……定要好好的。”

沒能嫁個好男人，駙馬死了以后，便一直在公主府過著自在的日子，但即便如此，仍舊希班婳找到的是個知心人，而不是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偽君子。

“姐姐放心，我定會好好的，”班婳笑著道，“更何況我們做子的，一幸福也不單單維系在一個男人上，他若是待我不好，我便自己對自己好，又有什麼大不了？”

“你說得對，”不安樂公主笑道，“確實沒什麼大不了。”

回到家以后，班婳打開安樂公主送給他的盒子，里面放著兩張地契，還有一疊大業朝最大錢莊的銀票。

果然地產與銀子才是通貨。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臘月二十二，安侯府抬了一堆又一堆的聘禮到了靜亭公府，路人瞧著這一抬又一抬的東西，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安侯為了娶到這個媳婦，可真是下了本了，這是把自家給搬空了吧？

有閑著無聊的人，特意蹲在靜亭公府大門外數容家究竟抬了多東西到班家，結果他在大門口整整蹲了一個時辰，送聘禮的隊伍都還沒有停下，他跺了跺自己凍得麻木的雙腳，對同伴慨道，“這位福樂郡主一定貌若天仙。”

“你怎的知道？”

“若不是貌若天仙，哪個男人愿意花這麼大的本娶？”

看熱鬧的眾人齊齊沉默，這聘禮看著確實太嚇人，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怎麼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這般大方送聘禮的夫家，還真沒見到過。

“不是說安侯府是書香世家嗎，怎麼送的皆是珠寶首飾，各種珍奇古玩？”

“大概是……投其所好？”

“這話有道理。”

班家人不都是喜歡這些麼，送珠寶首飾確實更容易討他們歡心。

臘月二十七，方家里曬嫁妝，與方家庭關系好的人家，都要派家里兒雙全，健康的眷前來祝福，順便也看一看娘家人為新娘子準備了多嫁妝。

不看不打，一看讓大家嚇了一大跳。即便是深知班家疼兒的人家，也是有些吃驚，這種陪嫁的架勢，豈不是把家底兒搬走了一半？

“姐姐，”班家這邊的一位旁支親戚忍不住道，“你這樣安排，世子可曾有意見？”

“他能有什麼意見？”氏笑道，“他有多心疼這個姐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我攔著，他還要往里面塞東西呢。”

聽到這話，眷們心里又是一陣羨慕。們都是有娘家的人，娘家兄弟即便是對們好，也舍不得把好東西都送給們，畢竟是嫁出去的兒，哪比得上兒子重要呢？

像這種帝后重視，父母兄弟偏寵的姑娘家，上輩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才得來今生的善果？

“世子真是個好弟弟。”這位班家偏支的夫人聽到這話，便不再多言。人家當事人都不在意，一介旁人若是多話，就是不識趣了。

“你們還看什麼嫁妝單子，”周太太笑道，“還是去看看新娘子打，過了今日，小姑娘就要變了。”

“可不是，還是快快把新娘子請出來才是正事。”

一群人正在起哄著，穿著水紅束腰的班婳走了進來。在門外就聽到這些眷說的話，落落大方的給們行了一個禮：“見過各位太太夫人。”

“罷罷罷，郡主快快請起，”離班婳最近的周太太手扶起，笑著道，“好個標志的絕人，當真是便宜安侯了。”

“你快別說了，再說侯夫人就要舍不得兒了，待明日新郎上門找不到新娘子，還不得找你麻煩？”姚尚書的夫人是個快人快語的子，走到班婳另一邊，笑瞇瞇道，“只可惜我沒晚出生個幾十年，又可惜我是個兒，不然明日做新郎的就不是安侯了。”

這話出口，惹得不夫人大笑出聲，氣氛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班婳的目穿過這些微笑的眷，落到了氏上。

氏角帶笑，溫地看著，仿佛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貝，看一眼就會飛走一般。

“母親，”班婳心頭一，眼眶有些發熱。周太太牽著的手來到氏面前，小聲道，“明日可是陛下親自選的好日子。”

氏角一彎：“是啊，好日子，我心里高興呢。”

臘月二十八，大雪初晴，金灑滿大地，明的冰凌反著五六的芒，整個京城極了。

班婳站在窗戶邊，看著院子外的石榴樹，樹枝上溜溜的，沒有一片葉子。

“郡主，您該梳妝了。”

班婳回頭，丫鬟們端著的托盤里，放著冠霞帔，金釵紅玉，極紅，極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