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這麼說？”

“是。”衛軍統領見陛下神復雜難辨，“還有，微臣的屬下發現，二皇子妃與福樂郡主似乎有舊怨。”

“你竟是忘了，謝家老二曾與福樂郡主有過婚約，后來謝家老二做出與人私奔的事，謝班兩家的婚約便作廢，兩家人也從親家變了仇家。”當初兩家的恩怨，他這個皇帝拉了偏架，明里暗里都護著班家人，自從這件事以后，謝家人在京城的名聲就差了許多。

“謝家人魄力不足，想法不，膽子更大，”云慶帝把手背在后，“若不是二皇子實在太過荒唐，朕也不想給他找這樣一個岳家。”

他看不上謝家人，同時卻又給自己兒子找了個謝家出的正妃，這樣的心態，讓人有種二皇子是他從宮外撿回來的恍惚。

說他偏心太子，可是太子現如今的日子也不太好過，被拘在東宮那個方寸之地上，接著四面八方的非議。

衛軍統領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陛下也不需要多話的手下。為皇宮衛統領，他還有另外一層份，那便是陛下探隊的總領。

那些不能擺在明面上的事，都由他來做。

外面的人給他們這些探取了一個名字，黑衛。因為他們出現的時候，往往無聲無息，即使有人看見，他們也穿著黑，戴著黑面巾，不會讓任何人認出他們來。

謝家大郎謝重錦派人刺殺班淮，這讓他非常不明白，貴族之間的斗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簡單暴了？

更讓他不明白的是，陛下為什麼要幫著謝重錦理出來的馬腳？為帝王，想要置不聽話的朝臣方法多的是，為何要選擇這種方式？這樣既把班家跟石家拖下了水，還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不是說陛下十分寵班家？

這種利用班家把石家拖下水，卻讓謝家半點臟水都沾不上，可不像是寵的態度。

“朕如此多的后輩，唯有福樂郡主最合朕的心意。”

是啊，這位郡主如此合您的心意，您坑人家爹時，不仍舊照坑不誤嗎？

“唉，”云慶帝突然嘆息一聲，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可惜非我之子，又非兒郎，不然朕的麾下也能多一名大將軍。”

“罷了，二皇子如此荒唐，朕也該讓他收收心了。”云慶帝見統領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頓時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一天后，云慶帝擬了兩份圣旨，讓禮部員當朝誦讀了出來。他老人家封二皇子為寧王，晉安伯容瑕為安侯。

二皇子監國以后，他封為王爺是大家早就料到的事，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倒是安伯……怎麼挨頓打還變安侯了？世間若有這麼便宜的事，他們也恨不得能挨一頓打。

不過爵位這種東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大家也不明白陛下這是鬧的哪一出，十幾天前才把容瑕打得起不了床，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給人升爵位，難道是因為后悔了，所以給容瑕的補償？

這也不太對，沒道理姚尚書跟容瑕一起挨了打，結果被補償的只有容瑕一人。總不能因為容瑕長得好看，陛下心眼就能偏這樣？

“你們都別猜了，”長青王把玩著一柄扇子，風流倜儻，“我聽說了一個事。”

“什麼事？”員們齊齊好奇地回頭，見說話的人是長青王，心中好奇的緒更加濃厚了。

怎麼說長青王也是皇親國戚，他肯定能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皇家聞。

見這些員一臉好奇的模樣，長青王把扇子收了起來，輕輕敲著掌心，一臉神：“據傳，昨日陛下可是召見了福樂郡主。”

召見福樂郡主，與安伯……安侯有什麼關系？

諸人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看著長青王那一臉神的笑容，他們突然想到，安侯現在可是福樂郡主的未婚夫，細算下來，也能算是半個班家人。

整個京城上下，誰不知道陛下最疼的幾個晚輩中，福樂郡主絕對算其中一個。就連那些蔣姓郡主以及庶出的公主都比不上在陛下跟前得臉，甚至還能與陛下最寵的兒安樂公主封號有一個字相同，這是普通皇親國戚能有的待遇麼？

班家現在的地位，已經是封無所封，但是陛下實在太過喜歡班家的郡主，那可怎麼賞？反正容瑕是福樂郡主未婚妻，那就賞容瑕吧，反正夫榮妻貴，容瑕爵位越高，對班婳而言也是好事。

伯爺份太低，又挨了打失了面，會害得福樂郡主丟了面？

沒關系，升爵位！

員們想明白這點，心里是又羨慕又嫉妒，男人娶一個了不起的夫人，人生真是可以斗十年。

看到容瑕現在得到的實惠，再想想差點與班家結親的謝家人，眾人免不得起了幾分嘲諷之心。謝家現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就是做了王妃的兒，其他皆是老的老，殘的殘，廢的廢，除非二皇子登基并且掌握朝中大權，不然謝家這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原本以為謝家兩個兒子還算不錯，哪知道大的剛回京就被擼了職，老二更是荒唐到極點，鬧出私奔這種事，得罪班家又引得陛下不滿，從此名聲一落千丈，誰家的好姑娘敢嫁到他們謝家去？

至于二皇子能不能登基為帝，并且把朝政牢牢把持在手中，恐怕……難。

安伯府里，容瑕發現給他換藥的大夫變了一個人，這個大夫年紀比較輕，而且他也不曾見過，若不是由班家的護衛親自送過來，他大概不會相信此人是班家養的大夫。

“在下的師傅與曹大夫去姚尚書府上治傷了，因為伯爺傷口恢復得比較好，所以師傅才敢讓在下來給您換藥，”換藥的大夫一邊給容瑕敷藥，一邊小聲道，“伯爺，您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按照在下師傅開的方子喝補氣養的藥了。”

“有勞。”容瑕對他點了點頭。

“不敢。”大夫忙回了一個禮，轉頭把藥收進藥箱里，還沒來得及出口道告辭，就聽到容家下人說，宮里來宣旨禮了。

容瑕披上外袍，由下人扶著他去了正廳。

宣旨的員來自禮部，他見容瑕出來，先跟他見禮才道：“容大人，先給你道聲喜了。”

“不知……何喜之有？”容瑕看到他手上的圣旨，就要跪下去，不過被禮部的員一把扶住了。

“容大人，陛下說了，因您上有傷，特許你站著聽旨。”

“這怎麼行，”容瑕作勢必須要跪，禮部員扶住他道，“容大人，這可是陛下的口諭，您若是跪下去，豈不是浪費了陛下一片心意？”

“唉，”容瑕朝宮殿方向抱了抱拳，“多謝陛下恤。”

禮部員笑了笑，才展開手里的圣旨抖了抖，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宣讀起來。

圣旨前半部分，用各種溢之詞夸獎了容瑕的德行與能力，最后突出了重點，那就是他這個皇帝要升容瑕為侯爺了。

容瑕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接到這樣一份圣旨，他愣了一下，才行禮謝恩。

“恭喜容侯爺了。”禮部員給容瑕行了一個禮，臉上的笑容溫和極了。

“勞大人跑這一趟了。”容瑕回了一禮，他后的杜九送了禮部員以及陪行人員荷包，其名曰茶錢。一般這種錢，大家都不會拒絕，也算是沾沾喜氣了。

宣旨高高興興走了，被容府下人一路送到大門口，他騎上馬背，對同行的一位高品級太監道：“容侯爺的風姿，即使了傷，也不損幾分呀。”

“可不是麼，”這個太監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大，笑起來討喜極了，宮里幾乎沒多人敢得罪他，因為他有一個好師傅，大總管王德，人稱王喜子，據說這個喜慶名字還是皇后娘娘親自取的，“雜家就覺得，容侯爺一風骨，讓人敬佩。”

兩人相視而笑，再不提之前容瑕被罰一事。

“哎喲。”王喜子忽然高呼一聲，拍了拍馬兒，退到了一邊。他后的小太監見狀，紛紛照做，盡管他們連發生了什麼事尚未弄清楚。

宣旨訝異地抬頭看去，才知道這位頗有面的王公公為什麼匆匆避讓，原來福樂郡主正騎著馬從前方過來。

宣旨只是禮部一個五品小，能見到福樂郡主的次數并不多，但是只要看到福樂郡主騎著的那匹白馬，他就知道對方份不低，因為這種馬乃是貢馬，份不夠高，不夠寵的貴族，便是求也求不來，就算是求來了，也不敢騎到大街上來。

“奴婢見過福樂郡主。”王公公跳下馬，對著班婳殷勤的行禮，也不管班婳能不能聽見他的聲音。

“吁。”

班婳的馬兒停了下來，低頭瞧向著深藍太監服的年輕人，歪著頭想了想，便道：“你可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王喜子公公。”

“郡主竟還記得奴婢，奴婢真是三生有幸，”王喜子一臉驚喜，看著班婳的雙眼都在發，“不敢擔公公二字，郡主奴婢小喜子就好。”說得難聽一些，若是能得福樂郡主記住名字，那也是他們這些閹人的榮幸。

在宮里的人，誰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哪個娘娘皇上寵，哪個皇子公主子不好，陛下有哪些忌諱，哪個皇親國戚在帝后面前最有臉面，但凡有點門道的太監宮，對這些信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比如說這位福樂郡主，那就是一等一不能得罪的主，他們寧可得罪庶出的公主，也不敢讓這位貴主子有一一毫的不高興。兩年前，有個不長眼的宮非議福樂郡主的婚事，被福樂郡主發現以后，福樂郡主僅僅是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從那以后，這個原本有些臉面的宮，就去做了使宮，前些日子他見到過這個宮了，又老又丑，哪還有兩年前？

這不是福樂郡主要為難，而是有人知道福樂郡主不高興，特意到皇后娘娘那里告狀，借此討好皇后娘娘與福樂郡主。后宮里面管不住自己的人，落得什麼樣的下場，都不奇怪。

說人閑話，心服首飾，那是貴族小姐們的生活，做宮的敢這樣，那就是小姐的子丫鬟的命，作死都不挑日子。

就連師傅王總管也曾特意給他說過一些不能得罪的貴主子，福樂郡主就是絕對不能得罪的，最近師傅還特意又跟他提了一遍，耳提面命的表示，見到福樂郡主要恭敬一些，殷勤一些。

他雖然不明白緣故，但是自家師傅說的話，自然不會害他，他照著做便是。

“再過幾年，我就該你大喜子了，”班婳見王喜子這副殷勤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們這是打哪兒來呢？”

“奴婢近來在大月宮伺候，有幸陪禮部大人一起來給安侯宣旨，這會兒剛從安侯府出來。”王喜子說著又是給班婳行了一個大禮，“恭喜郡主。”

班婳先是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安侯，他升爵位了？”

“回郡主，確實如此。”王喜子笑呵呵地應了。

“原來如此，”班婳掏出一個荷包扔給王喜子，“送給你吃茶用的。”

“謝郡主賞。”王喜子雙手捧住荷包，抬頭再看，福樂郡主已經騎著馬走遠了，后的護衛們騎著馬整整齊齊跟在后面，瞧著氣派極了。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貴呢，出手就是大方。

回了宮，王喜子就找到了王德，把今天出宮的所見所聞講給王德聽了。說完，他還捧出安侯與福樂郡主賞的荷包孝敬給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