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路清和顧詞照了許多照片, 再加上手機里存過的單人照，回家之后兩人找地方把照片全都洗出來，在路清的積極號召下, 做了個照片墻。

規劃了一個很大的心形，但因為照片過, 還剩下好大一塊空間都沒填滿。

過完了這個生日，路清很快就開學了。

自控能力還不錯, 好歹從小到大都被人學霸，能做到上課的時候專心聽講, 自習的時候專注學習。但是一打鈴，一下課, 所有空余時間里, 都摁不住自己的思緒飛到另一個人上。

恨不得真的化小鳥飛到公主住著的高塔里。

而與此同時, 某公主還在暑假, 所以他天天清閑，也天天都來接小鳥放學。

為了不那麼引人注目, 路清把兩人見面的地點又往后挪, 挪到了距離茶店還要遠一點的地方。

因為不想太快回家，每次顧詞接上，兩人都會在附近兜個圈子再回去。附近有個小公園，天氣好的時候還會進去逛逛。

顧詞一年四季都喜歡喝冰水, 夏天喝得更多，路清這一個寒假就一直勸說讓他別喝，雖然年輕時候不覺得, 但是以后肯定會胃疼。

顧詞暑假期間，這個習慣勉強被改過來了。

顧詞開學的時候，路清這邊的天氣越來越暖和。

都開學之后, 每天放了學就好像被追殺一樣往家趕——兩人都是。顧詞作業有的是辦法可以做，但路清不行，又沒參加競賽，所以作業在學校的時候能做多做多，就為了回家之后的那點時間能跟他聊聊天打打游戲。

或者什麼也不干，單純膩在一起。

兩個世界的溫度越來也接近。

照片墻又多了許多照片，越來越滿。

偶爾，很偶爾的時候，恰好他們中間重合的那個休息日，兩人會出門在這個小區附近找店吃點什麼。吃完，他們會在小公園的樹林里散散步，順便……

牽手，擁抱，接吻。

關于接吻這事，路清總在心里吐槽。

接吻也就輕輕一下，或者稍微一會兒，也不會太久。明明跟電視里演的不一樣，為什麼還是非常沒出息地每次都臉紅心跳好長時間。

路清三月開學，四月初的時候一次班會，班主任提了關于高二分科目的事。

當時雖然還沒到學期末，但不同學已經決定好了方向。恰好那會兒剛考完試，學習任務不算重，所以班級里突然開始刮起了寫同學錄的風氣。

路清人緣好，原本是每個課間都忙著給別人寫，但某天陪朋友逛文店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十分簡潔的同學錄，特別符合自己審，當即買下來。

不過懶得主讓幾個人給寫，除了關系好的朋友。因為關系太好，那幾個朋友又基本是一通寫，同學錄前幾頁本沒法看。

路清把同學錄拿回家，原本想就此封藏，卻又突發奇想地翻開了新的一頁，想要顧詞寫。

比起朋友們的不正經，顧詞是懶得寫不重要的容——前面個人資料他都沒，一上來就從「最喜歡的」那個欄目開始。

但他也不是每個問題都回答，而是挑著自己喜歡的問題回答。

比如「最喜歡甜還是酸？」、「最喜歡的食」、「最喜歡的游戲」等等，他都沒答。

唯獨一個：「最喜歡狗還是貓？」

他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狗。

路清全程觀看，有些驚訝：“你竟然喜歡狗勾。”

還以為貓和他氣質格更搭一點。

顧詞筆尖微頓：“以前哪個都不喜歡。”

路清好奇：“那怎麼突然喜歡狗勾了？”

“我不想說。”頓了頓，他笑著補充，“你也不會想知道。”

“？？？”

路清正想追問，顧詞視線下移，突然對提問：“你住的小區什麼？”

“臨景。”路清還順便說了更全面的信息，“臨景小區18號樓2單元401。”拉長聲音，故意道，“你可要記住了啊，這是咱們的‘家’。”

顧詞笑了聲：“嗯。”

然后看到他的筆尖移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下方。

「最喜歡的地點是？」

——懷榆市臨景小區18-2-401

“……”

誰都沒說話，但路清盯著那個答案，心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酸酸。

隨后又跳到了另外的問題欄。

「有什麼想實現的生日愿？」

公主詞還是走了抒風，非常非常抒。

——我們每天都能見面。

說到生日愿，路清又想起來去年在這個世界里，11月12號他生日的那天，自己似乎口頭欠了他一個生日禮。

他們那時還是剛悉沒多久的同居室友關系。

雖然是室友，但卻是路清長這麼大以來最特別的一個室友。

“所以你生日禮到底想要什麼？”問，“都好幾個月了，現在想好了嗎？”

顧詞起眼皮看著，“我剛才不是寫了麼。”

“那個是愿，我欠你的是禮。”路清睜大眼睛，強調，“這怎麼能一樣？禮是實，看得見得著的。”

“禮……”他聲音微頓，而后說，“那就給我個承諾吧。”

路清嗯了一聲：“什麼承諾？”

顧詞點了點手下的同學錄，眼角微微彎起，重復了剛才他寫下的話——

“我們每天都能見面。”

“……”

不得不承認，小鳥被今天走抒風的公主詞給拿得死死的，一句話

禮是一個承諾。

既然是承諾，那肯定不能只有口頭。

路清立刻去找了張紙，寫下了這句話。原本只想寫這一句，但莫名停不下來，又洋洋灑灑寫了好多。

最后，還鄭重其事地落款了自己的名字。

寫好之后遞給顧詞：“給。”

顧詞接過去之后，路清又突然想到什麼：“畢竟是禮，要麼我去找地方做個框裱起來？”

“……”顧詞看著，溫溫地問，“要麼我再給它擺起來，放點水果，燒個香？”

小鳥氣急敗壞地錘了他一下，“說得好像寫它的人出什麼事了！我好著呢！”

而后又讓顧詞給寫同學錄最后的寄語：“你就當書寫好了，今天這麼會說，多寫點好聽的話。”

……

那段日子簡直像是來的快樂。

那時誰都不知道，看上去最青稚的，才扎最深、埋于心底。

那扇門除了寒假那次被路清發現異常，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什麼不穩定現象。

不知道是時間過的太快，還是這樣的日子讓人放下了許多戒心與擔憂。

路清很多時候都忘記了他們之間的限制，每天回到家，看到顧詞，腦海中已經不自覺地想了許許多多關于以后的事。

還是四月，春風拂面的季節，同學錄風氣過去之后的某一天。

那天一切如常，兩人起床后分頭上學，路清在課間還跑到廁所去給他發了條信息，決定今晚去樓下的餐館吃飯。

興沖沖地回到家，推開臥室門，以為會像往常一樣一眼看到里面的人——

那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迷了眼，路清猛地閉上眼。

說不上是眼睛疼還是頭疼，那種覺極為難，再睜開眼的時候面前也一片漆黑，隔了幾秒，一切景象才逐漸清晰。

這是間狹小的臥室，跟這間屋子的客廳裝修風格一樣，雖然有些舊，但東西都是完好的，有床有柜，除此之外沒有太多閑著的空間。

家上落了不灰塵，就連床上的被單也明顯灰突突的。

路清呆了好幾秒，才緩緩走到床邊。

覺得自己大腦很空，仿佛里面什麼東西都沒了，

這是暫時住的地方，但這臥室……為什麼像是從來沒人住過的樣子？

疑問剛冒出來，路清剛搬進來的那天的場景突然非常鮮明地出現在腦海里。

——先是收拾了客廳和衛生間，最后太累了，于是鋪好了被子躺上了沙發。

路清又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對話。

所以從那天開始，就一直睡在沙發上？

那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暈了那麼一下？

自己最近學習好像也沒花太多時間啊。

這個念頭冒出來，路清又是一愣。

沒話太多時間？沒花時間為什麼會考那麼好？沒花時間，那時間都用在哪了？

路清在臥室里轉了一圈，著自己的頭走出了房間，回到客廳。

又想到，剛才自己好像拿著手機在跟誰發消息……

于是去看手機，打開微信，發現最頂端一個對話框是下午三點鐘的群聊消息。

路清記得自己睡眠一直很棒，睡覺也很舒服。

但真的躺上去，好像哪哪都不對勁，沙發硌得腰酸背痛。

這一晚，路清破天荒的沒睡好。

到了后半夜，實在困到不行的時候才閉眼，而后斷斷續續做了一晚上的夢。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時候照鏡子，發現自己眼眶一圈都是紅紅的，還有點腫。

朋友們明顯發現了的不對勁，被問到后，路清便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晚突然睡不著了，特別硌人，而且覺那個壞境……哪里怪怪的。”

秋暖林：“那正好，我聽說校舍已經修復結束了，很可能今天就全校下通知，咱們馬上就能重新住進去了！”

說得沒錯。

接下來仿佛摁了快進鍵一樣，原來因為地震損的宿舍樓修復一新，高一和部分高二學生重新搬了進去，前前后后不過兩天的時間。

路清最后去臨景小區看了一眼自己有沒有落的東西，院長在樓下等。把鑰匙收好，又檢查了一遍房屋，最后關門時，還忍不住看向那個微微有些破舊的臥室門。

明明那一晚在這里住得這麼難。

好像在自己的記憶里，之前自己對這兒也沒多大，充其量這只是個落腳的地方而已。

甚至沒住過那間小臥室。

為什麼看著這扇臥室房門，想到要搬走……

突然，這麼想哭。

·

之前那段日子況特殊，大家都走讀，學校怕有些學生回家來不急，便取消了晚自習。但既然搬了回來，從今天開始，晚自習恢復到了高一第一個月的時候。

宿舍收拾好之后，也差不多到了下午課結束的時間，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四五十分鐘，秋暖林和班里另外的兩個生一塊拉著路清去喝茶。

幾人像平時一樣聊天，路清也和平時一樣自然，最后剩下二十分鐘時他們起離開茶店。

出門后，路清沒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反而自然而然地反著走，拐過了街角——

一抬眼，看到街角的路燈，突然剎住腳步，驀地一愣。

路燈下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好像的心里也空了一塊。

——“不是，你跑哪兒去啊？”

后傳來朋友們的聲音。

——“你別是看到什麼帥哥了吧？”

——“咱們還得上晚自習，今天老李不是說誰也不能遲到嗎？看帥哥也改天吧？”

路清回過神來。

“……來了。”

然后重新轉頭走向朋友們。

在找什麼？

那個路燈……又怎麼了？

路清高一最后一個月一直存在著這樣的狀況。

偶爾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好像總是下意識要做什麼，卻又不知道為什麼那樣做。

但這些卻又不影響日常生活和學習，漸漸也就接了這些現象。

懷榆一中校舍翻修結束后，路清的高一也很快結束，這樣的現象也在慢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