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這日下午，去顧瑢音屋裡看了一回。

顧瑢音當時正繡鴛鴦。見張氏進來，忙起行禮，恭順的喚道：“母親。”

一旁的嬤嬤看在眼中，點點頭出幾分滿意之，隨即也是行禮。

張氏溫和一笑，拉起顧瑢音，探往繡花架子上一看，正要說幾句誇讚的話，誰知看了一眼之後，原本準備好的話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了。最後，好半晌終於是出來一句：“咱們這樣的人家，繡花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你也不必太過勞累。你幾針，意思意思，剩下的讓丫頭替你繡也未嘗不可。”

顧瑢音哪裡聽得出張氏的勉強？當下只當張氏是認真說的，便是長大眼睛看向張氏，眼中浮起期盼之：“母親說的可是真的？我能讓丫頭幫忙做些？”

一旁嬤嬤聽著這話不像，當下面沉了幾分，輕輕咳嗽一聲以作提醒。

顧瑢音登時便是面一變，忙垂首不言，也不敢再看張氏。

張氏意味深長的看一眼旁邊立著的嬤嬤，隨即微微一笑：“還是讓丫頭做剩下的吧。你是千金小姐，不可爲這樣的事勞累了。”最重要的是，繡工這樣差，拿出去給人看的時候，難免丟人。倒不如干脆讓丫頭代勞，雖然博不到一個名，可至不會貽笑大方。

接著張氏又看樣嬤嬤：“嬤嬤您說是不是？”

嫁過來這樣久了，憑著張氏的手段自然早就知曉了顧瑢音的“功偉績”，就連顧瑢音邊嬤嬤是做什麼的，也知曉得一清二楚。

對於顧瑢音這樣的脾。張氏自然不會覺得，顧瑢音可堪大用。所以，更加不將這個庶放在眼底。今兒之所以能過來，不過是不想被人口實，外加是有些話，想要私下給顧瑢音罷了。

那嬤嬤見張氏這般說話，心中本反駁幾句，只是看了顧瑢音的繡花架子之後，卻是又嘆了一口氣，語氣和了許多：“只是新婚鋪牀的用品。到底還是要自己親手做才吉利。”縱然不好看，可也就鋪那麼幾天，想來也是沒有關係的罷？

“雖說如此，可還是要說真的，有幾位小姐是真正自己做出來的？”張氏掩口一笑。接著說下去：“不瞞嬤嬤說，當年我大姐不也是讓丫頭做的？畢竟這些正經的小姐們，學的都是如何管理中饋。如何打理家務。這些紅廚藝，不過也是意思意思罷了。”

那嬤嬤聽見張氏這樣說，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稱是。

二人對話顧瑢音聽在眼裡。磁歐石見張氏佔了上風，當下便是歡喜起來——這幾日做繡活。早就讓不耐煩了。此時聽說能讓丫頭做，怎麼能不歡喜不高興？

又說了幾句，張氏便是笑道：“我那兒有兩匹絹，正好給瑢音丫頭做兩裳，只是我卻不知的尺碼，瑢音丫頭，你不如跟我去一趟。”

嬤嬤守著一直不肯離去，張氏無奈，這才只得這樣說。

顧瑢音面上笑容再也掩不住，一貫喜歡新首飾。聽到張氏要給做新，怎麼能不高興？而且知曉，張氏手裡的東西。必然都是好的。但從那日給他們幾個的見面禮便是知曉了。只是，嬤嬤一貫不許出門——

然而這次嬤嬤卻是一口答應下來：“老奴代三小姐謝過夫人。”

“應該的。如今可是我兒，我不疼，誰疼？”張氏溫和一笑，說不出的慈憐惜：“如今親生母親不在邊，我便該多疼幾分纔是。”

如此，顧瑢音便是跟著張氏去了。

進屋之後，張氏果然吩咐丫頭過來替量尺碼。然而量過尺碼之後，張氏卻又留吃點心。顧瑢音不得能多留一陣子，不用回去做繡活呢，於是自然便順水推舟的應了。

喝了一陣子的茶，又吃了幾塊點心，張氏終於是尋了機會說起聘禮的事來：“我前兒看見周家的聘禮單子，真真的不錯，看得出周家是下了本錢的。旁的不說，單那幾件……便是男的的珍品，隨便一樣，說也值不銀子。”張氏說的那幾樣，正是被人樑換柱的那幾樣。

顧瑢音聽見張氏這樣說，自然是高興無比，當下便是不無得意的笑道：“母親過獎了，不過也是些平凡的件罷了，不值得什麼的。”

只是一面說著，一面心裡卻也多有些疑——那幾樣東西，也見過，好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罷？張氏的眼，看來也不怎麼樣。

“怎麼會是凡品？”張氏笑笑，“我曾在宮中見過其中一樣，可是極爲稀罕的。只可惜當時匆忙一見，卻是沒看仔細——”

“若是母親想看，母親不如現在拿出來看看。也好與我說說，如何分辨這些好壞？”顧瑢音順水推舟，反正只是看看，聘禮這東西，誰也拿不走。

張氏的目的本就是這個，見顧瑢音應下，便也不遲疑，麻利的讓人去將那幾樣東西取來瞧瞧。隨即，等東西取來之後，便是當著顧瑢音的面打開來。爲的，自然就是要讓顧瑢音明白，這東西，到底問題出了在哪裡了。

聽過了方纔張氏的誇獎，顧瑢音如今即便是再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卻仍是未能發現張氏說的好來。當下心中不由納悶——莫非，張氏本就是認錯了？

張氏雖然早己見過這些東西，可是仔細觀察之後，卻還是故作出一幅訝異的樣子驚愕道：“怎麼的全然不同？”

這下顧瑢音自然涌出好奇之心，當下便是忙追問到底何不同。

張氏便仔仔細細的與講解了一番——

結果如何，自然是一猜便知。顧瑢音雖然不聰明，可也不傻。此時聽張氏仔細介紹對比之後，頓時便是明白過來——只怕這些東西，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東西了！

當下，顧瑢音便是變了臉。

張氏卻還兀自不解的樣子：“怎麼會如此？”

顧瑢音越想越是覺得可能很大，當下臉也越來越難看。此時聽見張氏出聲，頓時便是靈機一計上心頭。顧瑢音將一扁，看向張氏委屈的泣起來：“母親，母親您可要給兒做主！”

張氏嚇了一跳，忙追問道：“怎麼了這是？”看那樣子，任誰也不會懷疑，張氏提前就知曉會是這麼結果，更是早就等著顧瑢音投奔過來，求幫忙。

“兒只怕，這些東西早被人換過了！”顧瑢音含著淚，咬牙切齒的言道。

張氏大吃一驚，驚愕的看向顧瑢音，皺眉遲疑片刻後才言道：“這怎麼會？你倒是與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若你真有冤屈，我必定給你做主。斷不會委屈了你。”

顧瑢音當下便是將自己的懷疑和盤托出。畢竟，此時也沒有其他的法子。若是莉夫人還沒有失寵，此時自然也就不用這般了。

“那你覺得，是哪裡出了岔子？”張氏聽完，卻是沒有立刻行，反而皺眉遲疑著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顧瑢音也是一愣——是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誰這樣膽大包天……

“這樣，我這頭悄悄查一查，你也回去好好想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岔子。”張氏等了一會見顧瑢音再沒了反應，當下心中不由怒罵一聲蠢貨，隨即卻又只能無奈的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你若想到了，便是悄悄讓人帶個話給我就。”

顧瑢音想不出，卻也不好直接說明，否則，豈不是就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到時候，就算顧瑢音猜不出的心思，那旁人呢？可都不傻罷？

顧瑢音自然一時半會的想不出，此時聽見張氏這樣說，雖然無可奈何，卻也只能激的應了：“多謝母親肯爲我做主。”

張氏微微一笑：“你也是我兒，我不幫你誰幫你？你且放心，不管是誰，我定幫你討回公道。”

明著提示不行，只能想法子暗地裡給顧瑢音一些提醒了。希，這個顧瑢音也別笨得太離譜。

顧瑢音不甘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必說，自然是又發了好一通的脾氣。嬤嬤問起時，卻又只說沒事。不必說，這自然也是張氏的功勞，張氏只說——千萬別四張揚，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顧瑢音想要將東西找回來，此時自然沒有不從命的。

不過，其實這個事哪裡用查？張氏早就有了懷疑人選，而且多次查證之後，更是覺得只會是齊氏了手腳。張氏自然不可能只告訴顧瑢音一人，畢竟顧瑢音只是個庶，能什麼事兒？所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顧老夫人袒護齊氏，那便是要繞過顧老夫人，將此事揭出來，然後再借由顧瑢音和怕其他人的手，除去齊氏。

而齊氏尚且不知，早已經了周家二太太的替罪羊。而張氏，更是心積慮的要對付了。此時的齊氏，正想法設法的要將顧昌霏的心，留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