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貴妃正了正，不再那般賣關子，笑言道：“我聽說，你們顧家最近有喜事？”

顧婉音一愣，隨即放下心來。看來，段貴妃說的要事，應當不是什麼壞事纔是。當下笑著回道：“也算不得什麼喜事，只是我父親續絃罷了。另外就是我三妹也即將出嫁。”

段貴妃笑著點頭：“是，是你父親續絃這件事兒。我偶然聽人說起了一句，又不真切，便是你來問問。日子可定下來了？”

“定下了。”顧婉音答道，心中卻是嘆了一口氣：只怕是不能趕回去了。只是心中想法卻並不曾在面上表分毫。

“哦？是什麼時候？”段貴妃又問，語氣極爲隨意，笑意滿滿：“到時候，我也備份禮送去。”

“貴妃娘娘客氣了。”顧婉音笑著推辭道。段貴妃如此殷勤，讓外人瞧了難免誤會。所以，還是保持些距離纔好。

段貴妃卻是搖頭：“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日子是什麼時候？”看來，段貴妃竟是異常的執著。

一連問了兩次，顧婉音也不好再推，只得無奈的說了日子。

段貴妃聽了，訝異的一挑眉：“那也沒有幾日了。”可不是眼看著日子已經近了麼？

顧婉音點點頭：“的確是沒幾日了。不過一切都已經準備停當，只等著花轎進門了。加上又是續絃，所以也不會大辦。”

“那你可打算回去？”卻是沒想到，段貴妃竟突然問出這麼一句來。

顧婉音微微一怔，隨即低下頭去。目垂下掩住眼底的異樣之，淺笑著答道：“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回去也無妨。”如今這樣的形，可還有選擇？就算是想回去，聖上也不會放出宮門半步罷？在周瑞靖回來之前，都別想要有自由。

“好歹是你父親的好日子，你這個做兒的，總也該回去一趟，表表心意。”段貴妃聲勸道，說得在在理。

只是顧婉音脣角的苦笑卻是漸漸拉大——哪裡就是不願意回去了？不過話是這樣說。當著段貴妃面，卻依舊只能笑道：“無妨，以後再見也是一樣。”

段貴妃卻是蹙起眉來，看著顧婉音沉許久，忽然又笑了。揚眉問道：“你可是擔心，沒法子出宮去？”

聽了這話，顧婉音不由擡起頭來看向段貴妃。當下正是與段貴妃的目撞了個正著。忙又垂下頭去。將目老實的收斂，抿脣勉強一笑：“並非如此。”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麼好瞞的？”段貴妃輕笑出聲：“你這孩子，實在是口不對心。我就不信。你是真個不想出宮去瞧瞧？”

顧婉音一時不解段貴妃的意思，便是沒有再開口。

隨即只聽段貴妃笑言道：“這樣罷。那日你早些過來我這裡一趟，然後拿著我的腰牌出宮一趟，好歹吃了午飯再回來。雖然時辰了些，可總也比不去看看好。”

顧婉音是真沒想到段貴妃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拿出這樣的主意來。當下便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聖上的意思，段貴妃也敢違逆不？

而且，段貴妃如此不餘力的幫，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真只是爲了讓周瑞靖不參與儲君之位的爭奪大戰中去？周瑞靖，有這樣的魅力和能耐？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而正因如此，顧婉音纔會覺得有些狐疑。同時更是爲難——是，想出宮去沒錯，就算不能做什麼。可總能從顧昌宏等人口中打探出一二週瑞靖或是河北那邊的消息。只是，若真拿了段貴妃腰牌出宮去。又算是怎麼回事？更重要的是，聖上和太后知曉了，又會如何作想？

段貴妃也不著急，靜靜的看著顧婉音面遲疑卻久久不能抉擇。倒是有那麼幾分故意看人爲難的意思。

或許，其實段貴妃本就是爲了給顧婉音出個難題罷？否則，既然都敢借腰牌了，如何不再做些其他的，讓顧婉音徹底沒了後顧之憂罷？

顧婉音遲疑許久，終於是做出決定。當下輕輕搖頭，卻是婉拒了段貴妃的提議：“多謝貴妃娘娘厚，只是臣妾卻是不敢麻煩娘娘。”

顧婉音的拒絕，頓時讓段貴妃面上出幾分訝異之來。畢竟，段貴妃不是看不出顧婉音的遲疑，很顯然，顧婉音是想要回去看看的。可是沒想到，竟是如此乾脆的拒絕了。甚至連回旋的餘地也沒留。若換其他人，恐怕腦子裡想的是如何兩全其罷？

唯有顧婉音……選擇得如此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段貴妃看向顧婉音的目裡，頓時多了幾分讚許和欣賞之。

“若沒有旁的事，請允許臣妾先行告退。”顧婉音起，恭敬的行禮告辭。事說完，那也該走了。

段貴妃笑盈盈的點頭：“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不好多留。其實你真想回去，不必顧忌太多。聖上也不是不近人之人。你若改變了主意，隨時來找我。我說話算數。”

顧婉音低頭輕應一聲，隨即便是退了出去。說實話，並不覺得聖上能有多大的人味。否則，和老太太就不會在宮中了。作爲帝王，聖上考慮事之時，自然是與們這些平頭百姓不同的。

從段貴妃宮中出來，顧婉音吐出一口濁氣。說實話，方纔險些就答應了。只是，怕這是一個試探。所以，這才能如此堅決的一口回絕。

一路回去，老太太果然臉並不好。只是卻仍是問：“貴妃娘娘都說了什麼？可是什麼要的事？”

“也不是什麼要的事。”顧婉音低聲答道，將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明白：“貴妃娘娘只是問我，我父親續絃的那日，要不要出宮一趟。”

老太太微微瞇起眼睛，一銳芒從眼中出，落在顧婉音面上：“你答應了？”

顧婉音子一僵，卻是緩緩擡起頭來與老太太對視，緩緩一笑；“怎麼會？”老太太是明顯的不信任。這讓多都覺得有些不快。自從住進宮中，老太太的脾氣一日壞過一日。明白老太太是因爲擔心周瑞靖，擔心周家。所以才諒，可是畢竟也是人，也有脾。老太太這樣質問懷疑的態度，讓多有些寒心。

是周瑞靖的妻，怎麼會不顧及周瑞靖？

的目坦然而清澈。

老太太終於收回了目，輕哼一聲：“也不是什麼大事。”

顧婉音心中嘆了一口氣，只當是沒聽見，聲問老太太：“老夫人，今兒您還沒去花園裡散步罷？不若我陪您去？”

老太太卻是擺手：“不去不去，天介的去那裡，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念念經。抄抄書。”

“那我替您抄佛經罷。”顧婉音有些無奈，心裡卻也是一陣煩躁。才住了幾日，就已經很不習慣，真不知曉後宮的人們，是如何熬過來的？雖說皇宮很大，可是卻有極多的地方不能去，而且，也不是每一都景緻盎然。花園再好看，天天去逛，總也有膩的時候。

不過日子終歸還是一日日的就過去了。轉眼間，明兒便是顧昌霏續絃的好日子了。

當天夜裡剛用過晚飯，顧婉音們所居住的宮殿裡，就來了一位宦。只是這一位們卻都不認得。

那宦張口笑道：“聖上知曉明兒是世子妃父親的好日子，說世子妃無需顧忌，只管放心去就是了。老夫人定不會有閃失。橫豎也就一天時間，不礙什麼功夫。”

這樣一句話，卻是讓顧婉音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倒是老太太在後頭推了一把，催促道：“還不謝恩。”

顧婉音這纔回過神來，忙行禮謝恩：“臣妾謝聖上恩典。”

本已經徹底放棄，可是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聖上怎麼會知曉這件事，又怎麼會下這樣的令？下意識的，便是想起了段貴妃。若說其中有人搗鬼，顯然應當就是段貴妃了。除了段貴妃，還真想不出其他的人來。

沒想到段貴妃竟然會這樣做。一時之間，也是不知該繼續提放段貴妃，還是應該謝段貴妃了。

而那宦又笑道：“聖上已是安排了貴妃娘娘理這件事，貴妃娘娘說了，明兒世子妃您只管去那兒領取出宮腰牌就是。”

“謝聖上，謝娘娘恩典。”那宦既然都如此說了，若是再不明白，也就是了傻子一個了。所以當下顧婉音也忙在此謝恩。不管心中想法如何，可是當著旁人，總要表現出激一二的。

不過，看來這段貴妃也真是個有手段的。聖上竟然還會管這樣蒜皮的小事兒？

不過此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下顧婉音從袖中出一錠銀子，笑著塞進宦的手中：“勞煩您跑一趟了。”

那宦順手接過，暗自掂量一下，頓時笑逐開：“世子妃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