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午膳，段貴妃便是拉著顧婉音坐在屋中先聊。

顧婉音心中有事，自然是心不在焉，倒了段貴妃一直在找話說了。

顧婉音坐的位置，正好是背對著房門，而段貴妃呢，卻是恰好對著房門。

正說著話呢，忽然顧婉音瞅著段貴妃的面一變，笑容妍妍的站起來：“聖上。”

顧婉音也忙起行禮，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時間心中便是有些張。

“朕說今日怎麼你沒在門口迎呢，原來是有客人在。”聖上言道，帶了放鬆和笑意，和平日的模樣又不相同，尤其是這語氣，倒像是平常夫妻說話間的隨意和自然。而沒有什麼君臣之別。

段貴妃一笑：“臣妾與鎮南王世子妃說話，竟是忘了時辰了。”

“哦？都聊些什麼呢？”聖上笑問，隨意的坐下，任由段貴妃替他肩。

段貴妃卻是沒有開口回答，反而給顧婉音使了個眼。

顧婉音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笑著回道：“也沒有聊什麼，剛剛聊到茶，臣妾曾在德福樓喝到一種花茶，味道極好。秦王妃也很是喜歡。”

“哦？秦王妃也很喜歡？”一句話便是功勾起聖上的好奇之心，當下挑高了聲音追問一句。就連段貴妃，也是笑盈盈的過來，等著下文。

“秦王妃親口告訴臣妾的，說是最喜歡那花茶的味道。”顧婉音娓娓言道，將當日秦王妃親口描述那茶的好重複一次，末了還言道：“秦王妃還說，那茶可是隻能在德福樓喝到。旁的地方，是在沒有的。”

聖上聽完。卻是沒有立刻說話，沉片刻後才又笑著言道：“朕累了，要去歇午覺了。貴妃你陪著世子妃好好聊罷。”

段貴妃停下手中的作。歉然的看顧婉音一眼：“我去去就來。”說罷，便是伺候聖上進了室。

直到二人進去，顧婉音著才吐出一口濁氣。放開了手中攥著的帕子。說實話，方纔幾乎都要抖起來。畢竟。在聖上玩弄小心眼，的確是有些讓人張。不過，還好似乎聖上並未起疑心——或者，起了疑心卻也只當是不知曉。

不過不管怎麼說，與秦王妃曾經私下見面的消息，已經是讓聖上知曉。至於聖上是如何打算的，自然是無法再左右。不過。想來，聖上也會對四皇子起疑心的罷？

又等許久，段貴妃終於才又出來，笑盈盈道：“咱們接著聊就是。”一面說著，一面又重新坐下。待到二人都坐下了，段貴妃這才又問道：“那茶果真有那樣好？我卻是不信。你喝了覺如何？”

顧婉音笑著答道：“秦王妃很是喜歡。只是臣妾喝著也並不覺得多好，只是比一般的茶要獨特些罷了。臣妾也統共就喝了那麼一次，還是沾了秦王妃的福氣，這才得以一嘗。”

“哦？”段貴妃似有些憾，不過卻也不糾纏。轉而問道：“聽你這樣說，看來你與秦王妃倒是不錯，竟是能一起去喝茶聊天。”

聽段貴妃如此說，顧婉音卻是有些惶恐。急忙擺手言道：“貴妃娘娘這話卻是錯了。臣妾與秦王妃就見了那麼一次，也談不上。事後也再沒見，大約是秦王妃覺得臣妾自知魯鈍，不願深罷。”段貴妃是不會問這樣的話的，除非，是替別人問的。而那個人，自然就是……

顧婉音下意識的往室方向看了一眼。不過自然是什麼也瞧不出。

不過段貴妃聽了的解釋，目卻是微微一閃，笑意更濃起來：“秦王妃雖說子蠻些。可也不是什麼不懂禮數的，怎麼會如此？想來該是你不願和來往纔是。要不就是你得罪了，否則今兒當著太后的面，也不至於那般針對你。”

段貴妃這話說得直白。顧婉音卻是沒有辯解。靦腆一笑不置可否：“或許罷。”

段貴妃也是抿脣一笑，識趣的沒有追問。改而說起旁的：“這些日子，周瑞靖可寫過家書回來？”

顧婉音搖頭苦笑：“寫是寫過一回，可是一封信裡，統共沒有幾句話，兩下三下便是看完了。上頭就說他已經到了河北，諸事平安。其餘的，再沒有說起。當時我們看了，都只道，這麼幾句話，倒是連累人家送信的跑一趟，真真不值得。”

“怎會？”段貴妃自然是訝異無比：“總還要說些其他的事，譬如風土民，譬如辦事可否順利什麼的等等。”

“可偏偏他就一字都沒多寫。”顧婉音繼續苦笑：“若他能多寫一些，臣妾此時也不至於這般心急如焚了。”說著說著，眼底竟是冒上來濛濛霧氣，眉宇之間更是有些焦灼之。輕輕用帕子按去眼角幾乎要涌出的眼淚，“也不知世子爺到底遭遇了什麼，臣妾只怕他……”

“周瑞靖本事大著呢。”段貴妃聲安：“他定能平安歸來。”

然而顧婉音的眼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聲音也是漸漸哽咽：“他本事再大，也不過是仗著有一蠻力，武藝高強些罷了。若是別人用計呢？臣妾真怕世子爺被人算計，遇到什麼危險。世子爺出門時曾說，怎麼也會趕在臣妾父親續絃之前回來，最多也就是兩個月的功夫。可是如今……臣妾是在是擔心！”

又抹了抹眼淚，顧婉音終於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按去眼角淚痕，勉強笑道：“貴妃娘娘見笑了。”

段貴妃卻是諒，笑著安道：“你也是擔心你丈夫罷了。這有什麼？”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放心，縱然周瑞靖遇到什麼危險，陷險境，聖上也不會置之不管。”

“臣妾明白，心中無比恩聖上對周家對世子爺的眷顧。”顧婉音聽了段貴妃的話，眉頭略舒展了些，極其誠懇道：“世子爺曾對臣妾說過，聖上是明君，能替聖上辦事，是他的福氣。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差的。能得聖上如此厚，世子爺萬一真的……想來也會覺得榮耀。”

最後一句話，自是無比悽楚。眼淚更是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一時間，可是段貴妃，也是忍不住有些唏噓。勉強笑道：“周瑞靖是個忠心的，跟他爹一個模樣。聖上能得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也常說是上天眷顧，天佑我朝。”

見段貴妃如此，顧婉音便強忍了心中的悲慼，牽了牽脣角笑道：“時辰也不早了，貴妃娘娘還要歇息，臣妾便是告退了。老夫人想必也要午睡了。臣妾也該過去伺候一二。”

段貴妃又留了幾句，隨即便是讓送顧婉音回去太后宮中。

待到顧婉音離去之後，段貴妃便是進了室，看見聖上坐在錦凳上，一臉的沉思，當下便是輕聲開口喚道：“聖上？”

聖上頓時回過神來，當下站起，拉過貴妃一起歪在貴妃榻上，這才輕聲開口：“你覺得，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段貴妃沉片刻，似在回憶方纔形，許久才言道：“臣妾覺得，至有七八分可信。的擔心可不似作假，”

聖上卻是搖頭：“或許，擔心的不是周瑞靖的安危。”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聖上或許多慮了。”段貴妃輕輕靠在聖上臂膀上，緩緩合上眼睛，輕聲言道：“若真要造反，憑著周家手中的兵權，早就行了。”

“之前，朕並未過他們手中的權力。”聖上沉聲言道：“或許，正是覺察到危機，所以周家——”

“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閒，聖上何必再想這些煩惱的事？不管如何，事總會水落石出。”段貴妃聲勸道，“其實臣妾倒是覺得，周瑞靖這次，恐怕是真被人算計了。河北現在，說不得真的很危險。”

“你擔心晉王？”聖上低笑：“放心，朕不會讓他出事。”

“這可是聖上親口說的，可要保護好他纔是。”段貴妃睜開眼睛，微微一笑，竟是有些撒的意味：“要臣妾說，他年紀還小，無需接朝堂纔是。那樣兇險的地方，更是不能讓他去。聖上不是不知曉，他那孩子莽撞得很。”

“怕什麼？”聖上低笑，“朕的兒子怎能沒有毫建樹？”

“既然秦王要去，何必在讓那孩子去？”段貴妃卻還似有些不滿。

聖上沒有再言語，只是輕嘆了一聲。心中卻道：希周家別讓他失罷——至於秦王……或許當初，就不該替他娶那樣一個貴做正妃。他竟是不知道，秦王妃私下，還做過這樣的事！況且，皇長孫……

想起那個怎麼擺弄都不哭也不笑的皇長孫，聖上心中便是有些窩火。對太后也有了幾分埋怨——若不是太后當初執意要將秦王妃給秦王做正妃，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局面？他就說，那些個貴們，一個個看著高貴大方，可是心腸卻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狠毒還要詭詐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