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婉音沉默不言,段貴妃再次輕笑出聲:“其實你也不必這般如臨大敵,我橫豎不會害你就是了。”這一笑,自是說不出的溫和煦,讓人不由自主便是將心中的防備褪去幾分。
顧婉音脣角牽了牽,微出一個笑容:“那臣妾先謝過貴妃娘娘了。”只是心裡,卻是不信段貴妃果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與閒聊罷了。
“若周瑞靖娶了側妃,只怕你的地位——”段貴妃只說一半,剩下的留給自己想,可正因如此,才更有效果。若不是顧婉音心中戒備,只怕便是功被段貴妃挑起恐慌之心了。
不過,仍是配合的出一沉,繼而脣角微翹,出一個苦笑來。雖然是作假,可是也未嘗不是真心。不管如何,周瑞靖要娶側妃,都不可能高高興興的罷?
段貴妃隨意的坐在樹蔭底下的石凳上,並且招呼也過去坐了。隨即才又輕聲繼續言道:“那你是如何作想的?是要周瑞靖娶,還是不娶?”
顧婉音訝然的看一眼段貴妃,旋即脣角苦笑加深:“只怕,這並非是臣妾能做主的事。”
“你若不想,自然有很多法子可以阻攔。”段貴妃神不,淡淡的言道:“就好比,當初秦王納側妃,秦王妃費盡心思阻撓一般。最後不是一樣功了?”
“秦王妃的運氣極好。”若非偏偏在那個時候懷孕,秦王妃又如何能阻攔住太后的意思?
段貴妃輕笑,語帶譏諷:“是麼?若真是運氣好,皇長孫又怎麼會是那副樣子?”言下之意,竟是在說——皇長孫的病,並非偶然?
顧婉音大驚。看著段貴妃怔怔的說不出話來。然心底卻是驚濤駭浪,翻滾不已。不心中卻也有些狐疑——懷孕這件事,怎麼能作假隨心所?
“你也不必驚訝。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段貴妃恢復了雍容溫和之態,臉上的譏諷全然不見。“你若想要這樣的藥。我也可以替你找來。吃下去之後,不出半年就能懷孕。”
顧婉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一時間腦子裡糟糟得厲害。一面,是爲秦王妃懷孕之事驚訝,一面,卻是對段貴妃跟推心置腹的說這些話到疑。不明白,段貴妃說這些話的意思和機。
不過對於段貴妃的提議,卻是敬謝不敏:“多謝貴妃娘娘好意,只是臣妾卻是覺得。懷孕生子之事,還是不要強求得好。”俗話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秦王妃強求的結果已經擺在面前,怎麼會重蹈覆轍?況且,和周瑞靖親不過數月,也不急於一時。
“也是,你還年輕,無需孤注一擲。”段貴妃笑笑,便是拋開了話題。轉而又言道:“對了。陶氏送走了?可安頓好了?”
顧婉音又是一驚,不過好歹經歷了幾次這樣的形,倒是很快便鎮定下來,苦笑言道:“沒想到我們竭力瞞的事。貴妃娘娘早就知曉了。”秦王能知曉,段貴妃自然也能知曉。而同樣的,說不得太后,聖上也都知曉了。
“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段貴妃脣脣一笑:“誰家沒有個齷蹉的事?”頓了頓,又言道:“陶氏可要安排好,千萬莫讓秦王的人找到纔是。否則,便是了要挾周家最好的把柄。”
這倒是實話。顧婉音訕訕一笑,低頭不言。只是心中對段貴妃的目的,卻是越發好奇起來。面上卻是訥訥言道:“多謝貴妃娘娘的提醒。”秦王會用陶氏威脅周家,難道,段貴妃就不會?表現上看來,好似的確是這般,畢竟段貴妃可不曾用這件事威脅過,更是好意提醒。只是越是這樣,便越是覺得,段貴妃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對了,今兒你爲何不願離宮?”段貴妃轉而問起這件事來,眸子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好奇:“我想,你應該明白聖上留下老王妃在宮中的意思。要知道,平北王妃,平素從來不進宮的。今兒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段貴妃後面兩句話,看似不搭調,風馬牛不相及。可是實際上,卻是晦的告訴了顧婉音一件事兒。
顧婉音了手指。抿了抿脣,眸子裡更是幽暗幾分。聖上的意思,當然明白。將周家家眷留在京中,自然是爲了牽制鎮南王。而如今,鎮南王雖無異。可是周瑞靖卻是失蹤,甚至有人說周瑞靖是在謀反。所以,聖上留下老太太在宮裡的意思,十分明確。
而爲何聖上突然了這樣的心思,做了這樣的決定。只怕,是和平北王有關係罷?平北王妃難得進宮一次,可偏偏這次一進宮,聖上和太后便是將老太太扣留下來。
至於,自己的想法——顧婉音擡頭平靜看著段貴妃,微微一笑,嫺靜溫:“臣妾相信,世子爺定會平安歸來。所以,臣妾願意賭上命。”哪怕這樣做能上聖上多出一對周瑞靖的信任,便是知足了。況且,只是暫住宮中,並不會遭其他的。相信等到周瑞靖回來,們自然就能回家去。
這樣做,無非是想告訴聖上和太后一件事——周家坦,並無私心。
“周瑞靖果然娶了個好媳婦。”段貴妃溫一笑,言語中有一嘉許之。“他當初執意求娶,並不是沒有道理。”
聽段貴妃如此說,顧婉音倒是面上一紅,低下頭去有些靦腆。不過心中,卻是多有些甜。做這些,的的確確都是因爲周瑞靖。而最想聽見的,也是這樣一句,周瑞靖並沒有娶錯人。
“有你這樣的世子妃,周瑞靖合該滿足了纔是。”段貴妃又笑:“想來,他應該是不會娶側妃了。看來王妃是一廂願了。”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說,周瑞靖都不會再娶側妃。更不會如了老王妃的意,娶一個貴做側妃。對於這一點,段貴妃有竹。
顧婉音心中一,不由出幾分笑意來。不管這話是客氣也好虛僞也好,總是讓人聽了心中高興的。
“老王妃雖然是太后的親妹妹,可是太后畢竟上了年紀。”段貴妃輕聲言道,眸子裡漸漸有了一冷意:“況且,聖上縱然孝順,可也不能事事聽著太后的。屆時你們周家又該如何?鮮花盛景,烈火烹油。誰也不能一直有這般的繁盛。況且,今時不同往日。打江山時,與守江山時,如何能一般?”
顧婉音除了好沉默之外,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段貴妃說的,句句屬實。無法反駁。可是這樣的話,段貴妃卻敢如此直接的說出口。不知是段貴妃太過狂傲,還是太過得寵所以什麼話都敢說?這一點,倒是和段貴妃素來溫和雅的形象有些背道而馳。
不過,段貴妃如此對一個陌生人推心置腹,不可能沒有其他的機罷?說了這半天,既是分析利弊,又是分析局勢,果真只是閒聊?卻是不信。就算段貴妃真的閒得無聊了,也不會挑這些話去說纔是。
遲疑片刻,是不願再和段貴妃這麼繞圈子下去,便是索低聲問出心中疑:“貴妃娘娘,想讓臣妾如何?”
段貴妃卻是緩緩收斂了面上的笑容,雙手微微攏起放在膝上,莊嚴肅穆道:“聖上的意思是,周家,最好不要參與到立儲之中去。而我,也是這個意思。”
立儲,又是立儲。顧婉音垂下眸子,心中思量:難道說,聖上已經有立儲的打算?還是說,這是段貴妃故弄玄虛,嚇唬,好讓和周瑞靖明白,不要結黨營私?不過,段貴妃著話卻是讓有些鬆了一口氣。本以爲,段貴妃會如同秦王妃那般,要求周瑞靖加六皇子的陣營。沒想到,竟然只是這樣一個要求。
心中沉著,面上卻是急忙道:“世子爺早就言過,只忠心於聖上。至於其他的,卻是絕不會做也絕不會想。”不管這到底是段貴妃的意思,還是真是聖上的意思,表忠心總是沒錯的。
段貴妃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卻是沒有繼續言語。
“去我宮裡喝杯茶罷。”段貴妃笑言,“午膳也與我一同用罷。”
顧婉音一怔,下意識的便是想要拒絕。
然後段貴妃卻似看穿的心思,忽然輕聲飛快的說道:“你心中所求,太后不一定會應。可是,聖上卻是習慣在我宮裡午睡。”
顧婉音心中一跳。段貴妃是在告訴,太后做不到的事,聖上卻能做到。求聖上,比求太后管用。
只是,話是這般沒錯,可是面聖……顧婉音心中多有些遲疑。
段貴妃卻是不催促,只靜靜的看著,等著做出決定。
顧婉音終於還是咬牙點頭應下:“臣妾多謝貴妃娘娘賜飯。”
貴妃點點頭,笑著起:“說了這麼會的話,我也是累了,咱們快快回去喝杯茶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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