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的時候,難免又都哭了一回。
梳過頭,勻了妝。顧婉音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都有些不認得了——瓷白的臉,倒是襯得眉異常的黑,眼瞳也是黑黑的。鮮紅的臉頰和豔紅的脣,看著都有些目驚心。
顧婉音不由有些擔心的看一眼李氏,忐忑道:“會不會塗多了?”
李氏一怔,隨即笑起來,搖頭道:“可都新娘子都是做這幅裝扮的。若是不塗厚些,天氣這樣熱,一出汗豈不是就花了?脣和臉頰紅紅的,才顯得喜氣。”
話雖如此,可是顧婉音還是忍不住的擔心。不知道周瑞靖挑開蓋頭的時候,會不會嚇一跳?自己看著都覺得滲人……
不過既然李氏都已經如此說了,也只得作罷。
戴上冠之後,只覺得頭上一沉,脖子似都被得短了一截似的,行之間,頭更是不敢,生怕大了,冠會直接掉下來。不僅是脖子難,頭皮也是被扯得難。這冠全憑兩簪子固定在頭髮上,便覺頭髮像是要被扯落了一般。
李氏上下打量一番,覺得冠戴好了,便笑著要起來走一圈看看,可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顧婉音試了試,卻發現想要自己站起來頗有些困難,頭上的冠一陣搖晃,瓔珞垂珠一陣,看得眼花繚。只得出手去,難爲的看一眼丹枝:“扶我一把。”
丹枝忙上前來扶住的胳膊,李氏也在一旁搭了一把手,這才站起了子。巍巍的走到屋子中間站定,任由李氏們打量。
在李氏們目下,顧婉音忍不住得要低下頭去,可是又怕冠掉下來,只得撐著,只是脣卻不由自主抿了,忐忑不安的等著李氏們評價。
偏李氏們還像是吊胃口似的,只含笑看著卻不言語。
顧婉音急了,只得艱開口:“如何?”
李氏見那副樣子,不由好笑,打趣道:“你這樣著急做什麼?反正是給新郎看的,你又看不著,縱然是像母夜叉,也嚇不著你。”
不過上一面笑,一面卻是示意丹枝們將鏡子捧過來給照了。
許是穿了吉服,戴了冠的緣故,這一次看來,臉上那奇怪的妝容卻又不是那樣彆扭了。看起來倒是頗有喜氣。
顧婉音微微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許多。
丹枝抿脣笑起來,看著顧婉音道:“小姐不必擔心,姑爺見了,必定是喜歡的。”
這話頓時讓顧婉音的臉再次緋紅起來,眼波流轉的橫了丹枝一眼嗔怪道:“胡說什麼?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了?”
“這可是實話。”李氏也攙上一腳,稱讚的看一眼丹枝:“說得極好,回頭讓你家小姐給你賞。”
這樣玩笑了幾句後,顧婉音也覺得整個人不似方纔那樣僵,也沒有那般張了。
因時辰還早,顧婉音便又坐下了。只等著到了吉時迎親隊伍來了,再出去拜別老夫人,然後才上了花轎往周家去。
“花轎到了。”不多時,便有小丫頭喜洋洋的來稟告。
顧婉音頓時一陣張,下意識的就看向李氏。
“別慌,喜娘催幾次咱們纔出去呢。”李氏頗爲鎮定的拍拍的手安一聲,可是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接著喜娘的聲音傳來:“新娘子梳妝妥了麼?該出門啦~可別誤了吉時——”
“快了快了,就快了。”李氏大聲答道,隨即低聲音笑著跟屋裡其他人說:“還得再催兩次呢。再說,新郎在前頭還要吃餃子吃酒,哪裡會那樣快?吉時誤不了。”
顧婉音的心略定定,可是還是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說實話,對自己能嫁給周瑞靖這件事,還有種不真實的飄渺——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換言之,就是心裡沒底。
而且一直不停的擔心一件事,那就是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場合,出了紕又該如何?
顧婉音不停的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沒什麼大不了。一切都按照早就說好的來就是了,絕不會出紕。可是還是不能夠完全的緩解那種張。
以至於的手一直的攥著,手心一片溼潤。
李氏見張得厲害,便特地與說話:“可想如廁?待會出了門,直到掀開蓋頭,可是都不能如廁的。早上可吃東西了?要不要吃個喜餅?”
顧婉音點點頭,又搖搖頭。還別說,被李氏這樣一說,還真的想去如廁。大約是張得厲害?
於是丹枝和素琴幾個丫頭忙帶著去屏風後頭。
期間喜娘又催了一次。李氏仍是如先前那樣打發了。
顧婉音如廁完畢回來,李氏便低聲音吩咐其他人:“再檢查一次,可別出什麼紕。等下喜娘催第三次,你們就將門打開。”
喜娘很快催了第三次。丫頭們忙將房門打開了。
接著在衆人的簇擁下,顧婉音去老夫人院子裡拜別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正廳裡了顧婉音的一拜。顧婉音跪在地上,祖孫二人對視一眼,隨即不由自主都溼了眼角。
老夫人親手扶起了顧婉音。看著顧婉音冠霞帔,喜慶無比的裝扮,老夫人忍著淚笑起來:“好丫頭,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咱們都要高高興興的。”
顧婉音也忙將淚忍了回去,輕聲應了。想了想卻又覺得不放心,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與老夫人說,可到最後開口的時候,卻只化了一句話:“祖母,日後我不在家中。祖母要好好將息子,切不可太過勞累。”
老夫人用力點頭,眼睛溼潤:“我自然省得。你也無需心,只管好好與姑爺過日子纔是。”
這樣說著,李氏等人也不由自主的背過去了一回淚。
喜娘適時笑著開口:“老夫人不必難過,小姐這一去,可是福的!再說,小姐嫁出去了,也可常回來看您。鎮南王府上下,都是極和氣的,無需擔心小姐了委屈。世子爺也會好好疼小姐。”
一番話說得老夫人眉開眼笑,顧婉音紅了臉頰,怯的垂下眸去不敢再看任何人。這幅樣子卻是逗得大家都又笑起來。
老夫人拍了拍顧婉音的手:“走罷,我送你去大門口。”說著,牽著顧婉音的手緩緩的往大門口去了。
一路行來,看著悉的景緻悉的人。顧婉音卻是生出慨來——轉眼間,就要離了這裡,去別家生活了。到了那裡,可還會與這裡一樣自在?可還會有人願意寵著,縱著?
不知道。甚至連那裡的人都還認不全。更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的脾氣,如何的,又是如何的看。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初那一次出嫁的時候。心有相同之,也有不同之。那個時候,比現在更加忐忑,更加不安。可是卻更加有一種解。以爲是解,可是最後卻只是失。
這一次呢?周瑞靖的影過眼前,顧婉音抿了抿脣昂起下微微的笑了,目中華流轉,充滿自信。這一次,不會再是那樣的結局。這一次,會過上滿的日子。
雖不知那人是怎麼樣想的,可是會努力。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夠過上想象中的日子。
顧昌霏幾個早已經在大門口等著。
顧婉音上前拜過顧昌霏,心裡略有些複雜。對於這個父親,是怨恨的,怨恨你他當初那樣對待羅氏,怨恨他那樣對默默不問,不肯盡做父親的責任。
因而,對顧昌霏的一拜,全然不似對老夫人那般,充滿不捨和依。
飛快的拜了一拜後便直起了子。甚至顧昌霏連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拜過顧昌霏,轉而向祠堂的方向遙遙一拜,朗聲道:“兒拜別母親!”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即老夫人嘆一口氣,看了顧婉音一眼:“是個孝順的。只娘沒福氣,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其他人也是唏噓。就連顧昌霏,也是愣神片刻,似是想起了羅氏。
喜娘在旁催了一回。老夫人忙將接過蓋頭,親手給顧婉音蓋上了。
顧婉音只覺得一片紅落下來,頓時除了紅,再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喜娘握住的手,將牽引至轎邊,又小心翼翼的引導上了花轎。待坐定,又塞了寓意吉利的件在懷中,讓抱著。
顧婉音坐在轎子裡,屏息靜氣的聽著外頭的靜。
外頭一陣忙碌過後,總算是起了轎。顧婉音攥著手,隨著轎子的移越發的張起來。
周瑞靖騎馬走在前頭,回頭看了一眼後頭的喜轎,頓時忍不住翹了翹眉角,微微笑起來。定親三次,他還是第一次穿上喜袍來迎親。倒是覺很不錯。
先前所有人都擔心這一次會不會和前兩次一樣。這下,所有人的猜疑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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