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種死法。現在的死亡，恐怕還更加幸運。]

一支花藤從胡主任頭頂的樹梢上垂了下來。

那是一只污染，正在悄然靠近獵。

陸言在弓弦上搭了許久的利箭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箭鏃深深扎進了藤蔓上，吸藤吃痛，居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

這聲音讓胡主任、以及還在睡袋里的兩位隊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隊友們慌慌張張拉開鏈子，胡主任看著邊的污染，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口。

陸言從樹上跳了下來，像是矯捷的大貓，落地都不帶一聲響。

“啊，小陸！”胡主任起，臉上頓時充滿激，“這箭一看就是你的！那準度，杠杠的。別說了，我這就寫信讓院長把K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主任的位置給你！”

陸言：“謝謝，我已經是了。”

在來燕京前，院方就已經很自覺地把他的職稱給評上了。

胡主任一時語塞：“你怎麼來這了？”

陸言：“來這里，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只要你不是想娶我兒，都好商量。”

陸言盡量簡潔又迅速地表達事的嚴重：“主任，你有沒有接過一個極樂教的組織？你可能已經被神污染了。”

“神國的那個S級污染，想通過信徒降臨在這里。如果在之前參加過極樂教的夢中教會，都會打上它的印記。”

“這次演習有唐尋安參加，一些高級污染決定殺了他，其中就包括擅長神污染的‘真主’。”

“它的意識會同時投遞到信徒上。為容的信徒會因為承不了這麼強大的神力和污染值，直接死去。我正在做的，就是在那個污染降臨之前，毀滅它的容。避免未來更大的損失。”

“如果真主降臨，后果可能是整個P市都會夷為平地。”

陸言省略了一些中間的因果聯系，但如果唐尋安失敗，下場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胡主任的隊友疑詢問：“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言：“我的天賦里還有一個‘種通’，是這些昆蟲和植議論的時候，我聽到的。”

說話的時候，一食人花藤從樹上垂下，壯的部閉尖銳的獠牙，張開就想向陸言咬去。

陸言徒手抓住了花藤，然后扭了一團麻花，丟到了一邊。

“我的隊伍里，還有一個來自神國的叛徒。我也對他進行了一些審問。”

“……”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

胡主任在聽到一半的時候，臉上的表就不太自然，等聽完后，更是沉默了許久：“這樣啊……要怎麼毀滅那些容呢？”

“讓容自然死亡。”陸言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盯著胡主任的眼睛。

一個隊友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有些不安的到了自己的武。

另一個隊友則是拍了拍電子表，怒道：“場外求救怎麼失靈了？信號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發現求助信號過時，監管組就已經派人進污染區，探尋原因。

奈何地上遍布的蘑菇們已經醒了過來。

“他說的，應該是真的。”胡主任突然道，“過去兩個月，我的確總是在做一個相似的夢。我夢見了明和希……還有人在我耳邊唱‘極樂和永生’，他們說那是靈魂的幸福所在之地。”

“我每次醒來，都會在滿足中到恐懼。因為這一切和神國的傳聞太像了……但我不敢去想。”

胡主任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概因為思維混，說話沒什麼必然聯系。

他抱住了頭，瑟瑟發抖，顯得很是可憐。

“胡醫生，”隊友上前一步，于心不忍地詢問，“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吧？”

他們求助的眼看向了陸言。

但陸言只是沉默地搖頭。

“我不想死啊，陸醫生。”因為恐懼，胡主任一張老臉哭得扭曲，“我，我兒子的戶口，還有孫子的學區房……都沒著落呢。我……”

陸言舉起了手里的弓：“對不起，我很抱歉。”

“夠了！”隊友擋在了胡主任前，“現在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就憑這麼幾句，你就要他的命？！”

“特別行部工作人員宣誓書，第二頁，第三行。”陸言道，“培訓第一天，所有人都背過。”

——為了扼殺危險于搖籃，我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那時候，陸言還跟系統吐槽，說這宣誓書完全反人類。但總歸有不人，是真的把它當做信仰去踐行。

隊友的表怔然，隨后無力地垂下了拿著武的手。

這其實是陸言早就預料到的場景。

[我愿稱之為犯蠢的代價。]

“我明白可能會發生什麼，”陸言很平靜地回答，“但我還是會這樣做，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是人。”

陸言看向了胡主任：“戶口和學區房，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做到。你可以選擇自己手，還是我來手。”

胡主任這一隊，靈力閾值都不高，三個加起來都抵不過陸言。

胡主任哭了半天，終于平靜了下來。

他說：“那還是我自己來吧，好歹有個心理準備。”

說完，他從防護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刀。胡主任行醫多年，做了不下千臺手，卻是第一次拿刀這麼。

胡主任死后，一縷縷紅的暈從他的軀上冒了出來，最后匯聚一個掌大的人型。

小人上的暈由紅轉白。

白的小人明亮而溫和，上卻有一個特別的圖案，和陸言得到的那張人皮紙上的一模一樣。

小人一路朝前蹦蹦跳跳，最后像是一灘水沒土地，不見蹤影。

[紅是被污染的靈魂的。信徒死后，他們的靈魂會被真主一分為二，稱量平生的善與惡。]

[真主會吞掉罪惡的靈魂，作為自己的養分，譬如陳安之，直接死的無影無蹤。也會接引善良的靈魂去神國，就像是胡主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真主的確在構建一個“極樂凈土”。]

“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猜他是真的很喜歡當“神”的覺吧。]

陸言用胡主任上白的布料，給他扎了一朵花，放在了尸上。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個奇特的白小人，以及小人上詭異的圖紋。

沒有人再懷疑事的真實，只是氣氛好像更加抑而沉默。隊友對著胡主任的，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那個叛徒跟我說，”陸言開口道，“被污染的人一共有23個。我會在那個存在降臨前，把容一一扼殺在搖籃。除此外，我希你們能把這個消息盡可能的傳遞出去。”

陸言剝了一顆薄荷糖，含在了里：“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我還不想這麼早進局子。”

*

植園深。

一棵巨大無比的榕樹深深扎于最中心。

它的藤蔓向遠蔓延，不知道有多里。樹冠遮天蔽日，即使在遠在數十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榕樹像是有生命似的，軀干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它的樹枝上全是一張張驚恐的人臉。

這些人被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為樹的養料。

死亡和生機不斷織。

樹干的最頂端，約有一張巨大的人臉，低垂著眉眼，看起來慈悲而憐憫。

地上，則長滿了一朵朵藍的蘑菇，泛著奐的熒。

一只飛鳥路過，綠的藤蔓驟然彈而出，把小鳥送進了巨人的貪婪大口之中。

植園口早就爬滿了藤蔓。不風。

但此時，這些植卻在迅速地生長、從母取養分，然后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