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鬼怪對自己的執念是瘋狂的,他當然希路迎酒永遠在邊,長相廝守,不論生死都不分開。
可是,如果他強行把路迎酒留下了,路迎酒會恨他的吧?
路迎酒才擺了詛咒——好不容易掙束縛的人,當然是想隨心地度過這一生,不留憾。路迎酒又是很有主見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容不得其他人干涉。
所以敬閑只是站著。
站著,看路迎酒的背影。
他不敢出手。
他不敢。
路迎酒實際上只停了兩三秒鐘,敬閑卻覺得有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然后路迎酒就回過了頭,說:“敬閑,我們走吧。”說完回到了他的邊。
敬閑:“……”
路迎酒說:“你怎麼這個表?”他笑了笑,“你不會真以為我會過去吧?”
敬閑:“……嗯,因為你猶豫了。”
“什麼啊,”路迎酒莫名其妙,“你見到這破地方突然翻新了,難道不會因為好奇多看幾眼嗎?我就看了那麼幾秒鐘而已,連宮燈上的花紋都沒看清。”
敬閑還是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路迎酒知道他的心思了。
他笑了:“能知曉那些全新的符紙、攀升到一個未知的高度,確實有。但都不是我追求的。”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不是什麼‘天道的一部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不想承擔這樣的重任。當天道有什麼好的,又無聊又寂寞,指不定還會被那黑水淋壞了腦袋。”
他輕輕拉上敬閑的手,說:“你也知道的,我從小的朋友不多,親人也離開了。”
“小時候的我就經常著長命鎖,猜測你什麼時候能出現,又想著等你出現之后,我要把這十余年的故事全都告訴你。現在你在我邊了。往后還有那麼多故事,我們能一起經歷,我怎麼舍得離開你呢?
“敬閑,我承諾過不會再丟下你,你可要多相信我一點啊。而且,朋友們都在等著我們呢。”
他說:“我你。我們一起回家吧。”
敬閑良久無言,低聲道:“再說一遍。”
路迎酒:“……我剛剛講了那麼長,你讓我再說一遍??”
“不是,”敬閑的眼睛亮亮的,“三個字那個。”
路迎酒笑了:“我你。”
他一如既往地得到了敬閑的一大口親親,然后是耳邊的低笑:“我也你。”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走了束中。
明照耀著他們,周圍的一切都在飛速消失。
而他們沒有回頭。
在他們徹底消失后,整個殿堂死寂一片。
跪拜的金人形緩緩站了起來,面面相覷。它們很茫然:為什麼路迎酒拒絕了呢?
明明之前來的人,幾乎都答應了啊。
再看向古樹曾在的地方,空空,它們不由慌張起來,上下紛飛,了一鍋粥。
終于,在混之中,其中一個人形站在了空地之前。
這些金人形實際上都是天道的碎片。
而它是這里最強壯的那個。
其他人形頓時知道了它的意圖,短暫猶豫后,再次跪拜在地上。
而它緩緩走了上去。
新的樹纏繞王座模樣,它坐上去,在這個瞬間,王座背后的枝干拔地而起。
短短幾秒鐘,又是一棵全新的、茂盛的大樹出現了,深葉茂,蒼勁有力。
一只眼睛出現在樹干上。
污染被祛除了,眼睛沒了之前的瘋狂,平靜而祥和。眼中的符文流轉之間,有圣潔。
這才是它原本的模樣。
一陣微風刮過,更多的眼睛睜開了。
兩只、三只、四只、五只……
到最后,云中的小世界變化萬千,金人形雀鳥一般歡快飛舞,滿樹的眼眸轉——
一共是60只。
……
“……路先生?”
“你們還好嗎?!”
“我靠這個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到都是雨聲和喧鬧聲。
路迎酒睜開了眼睛,一眾人圍著他,神態焦急。
準確來說,是圍著他和手里牽著的敬閑。
邵虹——降臨的指揮,快步走了過來:“您這邊是什麼況?”
“今天是幾號?”路迎酒問他。
邵虹一愣:“哈?”
“今天是幾號?我消失了多長時間?”路迎酒又問。
邵虹震驚,扭著脖子喊:“醫生!醫生在哪里?!路先生的腦袋摔壞了!!”
路迎酒:“……”
四個白大褂張張地跑過來,強行把他和敬閑拉到了一邊,拿著個瞳孔筆就往他倆的眼睛里照。
路迎酒趕快避開:“我沒事!”
敬閑附和:“對!他沒事!”
醫生:“……”
路迎酒一番好說歹說,從醫生里問出了況:他們倆在天道那里折騰了那麼久,外界竟然連一分鐘都沒過,還在張地等待百鬼降臨。
但是……
這場最大的百鬼夜行,是被腐朽的天道召喚出來的。
天道已經被凈化,鬼界的氣不再翻滾,想必戰斗很快就能結束。
可惜的是,已經狂躁的鬼怪無法停下,懸停于這片廠區之上,出了獠牙。
路迎酒站起,了個懶腰,問敬閑:“怎麼樣,要不要再來打一場?”
“求之不得。”敬閑笑說。
兩人并肩走雨幕。
符紙燃燒,氣翻滾。
戰斗才剛剛開始。
……
半個月后。
天空放晴,燦爛的落下,窗外鳥語花香。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路迎酒在睡夢中聽見了這聲音,本能地皺起眉頭。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嗷!”
路迎酒清醒了:“敬閑!你在干什麼?!”
客廳,敬閑趕快把剩下的骷髏頭和一堆廚余垃圾全都倒進團子里,念叨著:“快吃掉快吃掉。”
團子:“嗷嗷嗷!嗝!”
等路迎酒出來,那一鬼一團子已練地銷毀了所有證據。
路迎酒:“……”
他被氣得清醒了。
敬閑一見他的臉,意識到今晚自己可能上不了床了,趕忙扯開話題:“唉時間差不多了,快吃早餐,快吃早餐。”
桌上擺著新鮮出爐的鮮蝦餛飩。
路迎酒洗漱完,坐下來慢慢吃。
在這當口,敬閑整理放在窗臺上的花束,說:“我要跟著一起上去嗎?”
“一起啊。”路迎酒說,“他又不是不認得你。”
敬閑說:“我這不是怕他看見我們在一起,刺激了,傷口開始噴嗎。”
路迎酒笑了:“沒事,他還不至于心狹隘這樣。”
——他們說的是楚半。
那一日,楚家在陣眼確實遇到了極大的阻礙,拼死戰著,才在時間請來了神。那四五人了重傷,還好命無礙,做了幾場手之后,都是在醫院躺著呢。
路迎酒去了醫院幾次了,但楚半的神不好,他也不方便打擾。
現在楚爺逐漸生龍活虎起來,路迎酒就再買了花束和水果,準備送過去。
不管怎麼說,敬閑的計劃特別有效:路迎酒被這麼一打岔,果然忘記了團子的事。
換好服,敬閑開車,兩人到醫院敲開了病房門。
楚半腦袋上纏著繃帶,打著吊針,見到他們之后倨傲地“哼”了一聲:“我都說了不用再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死心了。”
旁邊小李懵懵地:“師父啊,您剛剛不還讓我扶您去照鏡子嗎,準備了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他們要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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