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委婉提示道：“我覺得，你們可以帶孩子去看看病，這種妄想帶來的幻聽是不正常的。”

“能有什麼事啊。”利遠航嗤了一聲。

再之后他的態度越發惡劣，對孩子張口閉口一個“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整天考試就退步，腦子里想什麼呢？你是不是很笨？”

“就知道和說話，腦子有問題？”

孩咬了，眼淚汪汪。

“但是，”說，“它們真的能說話啊。”

利遠航又罵蠢。

他的脾氣是一天天越發暴躁，雯雯是一天天更加沉默。

會花上數個小時，和大院里的兔子說話。

“小雪，”說，“你今天怎麼不開心啊？”

兔子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啃食胡蘿卜，用大大的雙眼看著。

“嗯。”雯雯又說，“我也不喜歡他，但我很喜歡你。”

……錄像帶播放到這里，利遠航的臉已是慘白。

恐懼再次倒了他，他不顧額頭、燒傷帶來的疼痛，沖路迎酒喊道：“快救我！你們為什麼就只是看著，快救救我啊！”

路迎酒只是面無表地看著他。陳笑泠雙手環，無于衷，而敬閑在專心看路迎酒，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畫面一轉。

午夜，雯雯悄悄下了自己的小床，跑到走廊上拿起電話，對著話筒講話。

一講就是一兩個小時。在想象中為自己杜撰了一位好友，每晚依靠電話通。

進行得很小心，可還是在一天晚上，被醉酒晚歸的利遠航撞見了。

“我草！”利遠航被嚇了一跳，“他媽的你有病是不是！這電話的線早斷了，你和誰說話呢！”

雯雯被他嚇出了眼淚：“可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什麼朋友？！”利遠航罵道，“你是真的有病，是不是想挨揍？！你沒有朋友，老師都告訴我了，你本沒有朋友！”

雯雯眼淚汪汪，噎道：“我、我真的……”

“啪！”

狠狠挨了一掌。

利遠航酒上頭，整張臉都是紅的：“朋友朋友朋友，整天就說你的朋友！我都講了多次，讓你不要和那只死兔子講話了，你怎麼不聽呢！你就是和我刻意作對！明明你能做個正常人的，這樣玩很好笑是不是？你覺得你贏了我是不是？”

“不是的！”雯雯喊道，“我……”

“還頂？！”利遠航瞪起金魚一般的眼睛，“你每天就和我頂！你喜歡兔子是不是，我現在就去宰了那個小畜生！”

他仗著酒意出去院子，兔子正在籠子里安靜地睡覺。

他一把將它揪出來，不顧它拼死的掙扎，掐著它的脖子。與脈搏的猛烈跳就在他的指尖，那是一個生命的力抵抗。孩尖著撲上來，對他又踢又咬，卻無法阻止那雙眼眸中的芒消失——

伴隨著一聲嗚咽，又或者其實什麼聲音都沒有。

兔子被他掐死了。

利遠航罵罵咧咧地把它丟在一邊，嘟囔著“這下該安分了吧”，然后上床睡覺。

第二天，等母親做好了早餐，卻到都找不到雯雯了。

不見了。

并且在之后的每一天，都沒再出現過。

……

放映機到了最后，定格在了兔子死后的眼眸中。

毫無彩，黑漆漆的。

利遠航突然覺得后背一陣發冷，像是什麼東西靠過來了。

他抖著回頭。

兔子模型就站在他的后，朝他的脖頸足……狠狠掐住了他！

他不斷掙扎，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弱得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心跳突突加快，氣上不到大腦，眼睛的最深泛起黑幕。

臨死前，他只看到兔子的一張一合。

“我小雪。”它說，“是雯雯最好的朋友。”

利遠航用渾力氣，發出最后一聲嗚咽，然后綿綿地歪過了腦袋。

兔子無聲地看著他。

幾秒鐘之后，眾人的眼前一花，兔子和小的模型都回到了原位，展廳復歸正常。

“這一個個的，”陳笑泠喃喃，“都壞得可以啊，真的是罪有應得。”

路迎酒剛想講些什麼，突然被敬閑摟住腰，咬著耳朵說：“你看二樓。”

他抬頭看去。

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二樓東南面的走廊。這區域他們之前走過，大多是辦公室。

此時在夜幕下，在過博館玻璃照耀下來的月下，一個全新的辦公室出現了。

名牌上寫著：“張周”。

正是他們要找的張家人。

路迎酒心中一，又看了眼剩下的白服男人。

那人徹底慌了神，喃喃說：“誰沒做過點虧心事呢，誰沒做過點虧心事呢……”

“虧心事是有。”路迎酒說，“但真正的善與惡，正常人還是能夠區分開的，他們有原則，而你們沒有。”

說完這話他不再理會白服，準備直接上二樓的辦公室。

樓梯漫長，層層向上。

他正在一步步靠近真相的線索。

天道，獻祭，四大世家……

他從未與張家人接過，難以想象他們是以怎樣的心態，才想將他歸還給天道，換取和平與昌盛。

路迎酒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不單是他，旁邊的敬閑也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他又是和他講小話：“其實，我也有虧心事。”

“什麼？”路迎酒略微從沉重的思緒中掙。

說來也是奇怪，每次敬閑一開口，都能功把他從緒中扯出，大概這就是手握劇本的男人獨有的能力，全天候發揮的那種。

路迎酒問：“你又把團子當廚余垃圾桶了？”

“不是，”敬閑的聲音更低了，“那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說‘我就蹭蹭不進來’嗎？”

路迎酒：“……嗯。”

總覺話題開始偏移了。

敬閑說：“我還和你說，你可以相信我，我很有信用的。”

路迎酒：“……嗯。”

“那是騙你的。”敬閑飛快說，“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是因為力不夠提前睡著了我是直接會和你干柴烈火巫山云雨破鍋爛蓋的直接負距離接的可惜你睡得實在是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付諸行真的是好可惜我現在回想起來還特別意難平。”

路迎酒：“……”

路迎酒：“…………”

路迎酒說：“那你確實該有負罪。”

“不，”敬閑說，“我不是因為歪心思而愧疚，我是為我沒真的付出行，讓你早日福而愧疚，是為夫失職了。”

路迎酒說：“……我想報警。”

第77章 火災

警車到底能不能把敬閑抓走？

答案是否定的。

以路迎酒對敬閑的了解，他要是真上了警車，回來估計還會很高興地和他說，警車看起來帥的不如我們倆也弄一輛吧。

路迎酒不憂心，覺得自己對敬閑的普法路程漫長而艱巨。

敬閑一路攬著他上去，上了二樓。

張周的辦公室就在不遠。慘白的月落在門上，門扉閉，不知藏了多個。

陳笑泠低聲說：“他都從這里辭職兩三年了，怎麼辦公室突然冒出來了？”左右環顧，“難道說，想要報復游客的那個鬼，和張周有什麼關系？”

路迎酒輕輕搖頭。

他們一步步邁近，直到站在辦公室門口了，路迎酒搭上門把手，指尖是一片金屬的寒意，他深呼吸一口氣，用力一擰——

沒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