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是那人被飛蛾包圍，歇斯底里地尖，面部扭曲。

一張是男人洗手，水池中卻滿是鮮，無數只手出要抓向他的咽。

他們嘲弄過的、鄙夷過的東西，終于到了他們頭上。

照片驚駭到了眾人，他們臉慘白。

路迎酒輕嘆一聲，頓時明白了，其他人想必也是大肆嘲笑過那些病人。

如果他沒猜錯，他們上也帶著神病癥，并且會因此而死。

果然，放映機到了下一幕，出現的正是其他的游客。

“神病哪里能病呢，就是腦子不好使啊？”

“這病太好笑了哈哈哈。”

“這些人的腦子都不好使吧，怎麼會怕這個？”

“這要是我的孩子，我早打死他了……”

一句句來自過去的話語，像是刀子一樣扎在他們心上。

但他們臉上沒有愧疚，只有單純的恐懼。

領隊見到這一幕，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喃喃說：“不，不，我當時不是那個意思……我、我的機票已經買了，我現在就要離開這里……”

他失魂落魄，幾乎是跌跌撞撞往民宿外跑。

民宿的大門鎖著，他了一下把手，突然驚呼了一聲！

“好燙！”他喊道。

這并不是他的幻覺，門邊的空氣已經微微扭曲，仿佛門背后就是滾滾熱浪。

“外面怎麼著火了！”領隊帶著哭腔喊，“外頭不是街道嗎，怎麼會著火了？！快放我出去！”

他猛地一回頭，目落在路迎酒上：“大師！快幫幫我們！”

路迎酒聳肩道：“莫能助。”

民宿著火是發生過的事，他不可能改變。

領隊幾乎瘋了，另一個游客趕忙給他遞來巾，兩人聚在門邊使勁拽門。

那鎖門強迫癥就在旁邊看戲，拍手到：“好！好！這門鎖了！”

“好你個屁！”領隊咬牙切齒罵道，“快他媽的過來幫忙！”

“這門鎖了，我不要！”強迫癥繼續拍手大笑，“鎖得好鎖得秒！”

況一度非常混，那兩人拽著門，額前、手臂上青筋暴起。放映機兀自播放，畫中人一張一合：“你看他們掙扎的樣子真好笑呀！”

“活得那麼費勁，怎麼不去死呢？”

“哈哈哈死了不就解了嗎！”

他們曾說過的話在此時是那麼諷刺。

門把手的熱度隔著巾傳來，門在他們拼死的力量下，發出了“吱呀——”的一聲。

然后轟然開！

熱浪一瞬間席卷了所有人，芒淹沒一切。

民宿化作火海，紅直沖天幕而去。滾滾烈焰中，那三人在地上掙扎哀嚎，發出慘。

相比之下，路迎酒這邊簡直是歲月靜好。

不待他出手，敬閑輕輕打了個響指，火焰已自退散，甚至連熱度都傳不過來。他在這種時候還不忘摟上路迎酒的腰，挑眉道：“怎麼樣，你老公厲害吧？”

“厲害厲害。”路迎酒敷衍道，“你要有這時間，幫我把那三個鬼給拉過來，我可不想它們那麼快就死去鬼界了。”

“放心。”敬閑說，“死不了的。”

此言不虛，他的話音剛落，眾人的眼前都是一花。

熊熊火海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空氣。

在灼熱過后這氣溫堪稱刺骨。

領隊上有大片的燒傷，猙獰恐怖，如果他不是鬼，可能早就昏過去了。

他打著哆嗦抬頭，尖了一聲。

——他們竟然又回到了博館的大廳里。

月慘白。

只見那整整兩層高的病人自畫像，每一張都滴溜溜地轉起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第76章 兔子的復仇

那些畫像帶著怨毒，目冷冰冰的。

畫中線條開始從紙面剝落，紙張變得空白，一條條筆跡飛舞在空中，又重新匯聚人臉——它們漂浮在空中，朝眾人接近。

隊伍中的一個男人尖起來，轉就往出口方向逃竄，然而出口依舊被層層墻壁遮住。

和白天相似，此時，墻壁是真的如一般扭，淡淡的波紋出現——如果是要形容這種波紋，就像是一塊完整的被狠狠拍了一掌后，產生的脂肪與的痕跡。

不斷從墻面滲出，又在地上濺開。他沖過去捶打墻面，然而墻面一亮：

又是投影機的畫面！

畫面中出現了他自己。

準確來說，是高中時代的他。

一行黑白字幕無聲出現，猶如卓別林的電影風格：

【就連阿堯也覺得，我是那種品學兼優的學生】

男人睜大了眼睛，驚恐地退后半步，連連搖頭，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但是阿堯不知道，他桌上的字也是我寫的】

【我撕碎了他的作業，我用墨水染了他的書包】

畫面中，男人正拿著一把小刀，一字一句在同學的桌上寫：“去死吧”。

“整天這幅樣子做給誰看？你真這麼想死就快去啊。”

“抑郁就是矯”

“……”

旁邊桌上就是被撕得碎的作業，被墨水潑過的書包上，烏黑片糊開。

下一個畫面中，一個形略胖的男同學出現，默不作聲地撿起書包和作業的碎片，呆呆地看著桌上的字跡。

他正是阿堯。

教室空的，他費勁地彎著腰，一點點收集起作業的碎片。

同一時間，男人站在領獎臺上接過校長手中的獎狀，掌聲四起，主持人嘹亮說道：“他一直熱心幫助同學，打造了班級的良好氛圍，可謂是品學兼優……”他笑得很虛偽。

畫面一轉，就是浴缸里大片的跡。

阿堯臉蒼白地躺在其中，一把尖刀落在地面，幾滴艷紅展現。

放映機的畫面戛然而止，亮消失。

墻卻涌得更快，幾乎要倒在男人上。

“不，不不，我不是想害死他的！”他喊道，“我不知道抑郁癥真的會自殺！我、我只是開個玩笑，沒有惡……”

“轟！”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墻壁便轟然倒塌。如皮的墻裹住他，他不能呼吸，在黑的水中慢慢溺閉，終于真切地驗了一回什麼是難以掙的絕。

陳笑泠見到這一幕不皺眉。

而游客團中剩下的兩個人——白服和領隊利遠航已經被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著滿天飛的線條人臉。

見到那男人的死亡，人臉齊聲尖笑，角勾出詭異的弧度，似乎是見到了一場它們心滿意足的復仇。

眼看著人臉就要上來，路迎酒甩出一張符紙，同時了一個決。

“嗷嗷嗚！”團子憑空出現，飛而起便撞翻了一堆人臉。

然后它搖著尾，嗷嗚嗷嗚在人臉中跑來跑去，把它們的陣形沖得七八糟。而符紙扔出去后，發出亮如白晝的芒！

人臉的深線條在芒中，慢慢消失，再被團沖散時，就再也聚攏不起來了。

周圍回歸平靜。

人臉們回到了自畫像的紙張上。

“嗷！”團子回到路迎酒的腳下，活蹦跳地邀功請賞。

路迎酒彎腰把它抱起來，極為嫻地往敬閑那邊一手。

敬閑從神奇背包中掏出一干，遞給他。

路迎酒把干塞到團口中，聽著它咔嚓咔嚓吃，它的腦袋，還不忘說幾句敬閑：“你看看，平時你就應該喂它這種健康的東西，吃垃圾食品。”

“骷髏頭怎麼是垃圾食品了。”敬閑說。

“哦。”路迎酒說，“對不起，應該是垃圾。”

敬閑：“……”

團子前頭剛吃完路迎酒給的干，盯著敬閑，回想起骷髏頭和各種廚余垃圾的味，瘋狂沖它搖尾，然后就想往他懷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