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閑卻說大的方便，什麼都塞得進去，說完撈起團子就往箱子一塞，關上箱子當做示范，只留團在里頭嗷嗚嗷嗚地刨箱子。

然后他又被路迎酒狠狠了。

好在時間充裕，足夠他們慢悠悠去挑選，說服或者被說服。

意見相左時，總會有一方被迫妥協。但是妥協者并不會有半點不滿，或許是因為他并非向異議屈服，而是向低頭——

并且在低頭的同時，蹭了蹭對方的側臉。

此特指敬閑。

仔細想來，他們爭辯的所有東西都微不足道。

實際上，有許多事都是無足輕重的，人們卻會花大量時間在上頭，現在看來，連驚才絕艷的驅鬼師和鬼王也不能免俗。

就比如說，今早他們爭論過豆漿要不要放糖，家里沙發該擺在哪個方位，中午是做還是牛，團子究竟有沒有吃貓糧……他們來的路上，還討論一朵云到底是像馬還是像牛。至于杯子的，儲箱的大小，明顯也被囊括在了其中。

路迎酒挑好儲箱后，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做過這麼“無意義”的事。

他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去和敬閑商量如何購。看了看購車，全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五彩斑斕，是他們一樣樣挑選出來的。

放在以前，他或許會覺得浪費時間。

但是現在不同了。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連天上的云是什麼形狀都是有意義的，它們變化萬千，它們半明半暗，它們比羔羊的皮還要，要是在上頭打個滾，能一覺睡到紅霞漫天，再講幾句小話，星辰已然耀眼。

路迎酒便想到，真正的生活，就應該是由這些小事堆在一起的。

雖然瑣碎，雖然蒜皮，可足夠鮮活與好，連回憶起來都是彩斑斕的。無意義正是它們最大的意義。

他不低頭笑了笑。

走到無人的拐角他拉起敬閑的手，低聲問等會我們吃什麼？

敬閑說，當然是看你了！

說完又往路迎酒的手中塞小零食。

等他們逛完整個市場，夜幕已經低垂。

結了賬，把東西往車上搬。

路迎酒拉開車門，往周圍去。

這里比較偏遠，只有停車場的幾盞燈亮著，引來幾只小飛蛾展翅舞。遠市中心的輝流轉，盡展示霓虹的燦爛，整個城市邊緣像是一條鋪開的彩虹。

敬閑一路開車回去，去路迎酒想吃的茶餐廳。路迎酒打開車窗，任由清爽的晚風吹起角，愜意無比。

團子渾的吹得跟拖把一樣，瘋狂搖擺，專心著爪子的。

路燈迎面而來，鋪在兩人的發梢，化作點點微了過去。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思維都會變得緩慢。這一天安詳而好，一切都在不不慢地向前走，走向燦爛的明日。

明天，他們的新家就該送到了。

——要是這一刻就是結局，那該有多好。

路迎酒著團子，突然這樣想到。

假如他一幕戲劇，要是這一刻就是結局，那麼故事便是圓滿收場，再無半點憾。

可惜的是，路迎酒默默想，還不到謝幕的時候呢。

幾秒鐘之后車子駛隧道，空間頓時仄起來，再看不到晴朗的夜空。

手機的屏幕亮起，嗡嗡振。

路迎酒收斂起心神，接起電話。

陳笑泠的聲音傳來：“小路啊，我找到張家的線索了。”

第73章 雨天博館

陳笑泠所說的地點在金坊市。

路迎酒才沒休息下來幾天，就又要出發了。

臨走前，他回了一趟酒吧。阿梅把酒吧布置得更好了，而葉楓還在努力學習調酒，兩人對酒吧的事業比路迎酒可上心多了，儼然一副要把它當主業，驅鬼往邊站的樣子。

好在來了個姚茍，稍微把畫風拉回來了一點。

姚茍努力在與當地的驅鬼師打道，到宣傳事務所，甚至還接了一個小委托——給別人家里看風水的那種。

“你放心！”姚茍對路迎酒拍著脯保證道，“等你回來，肯定又會多幾個備選實習生，就等你點頭讓他們加了。我可擅長拉人了。”

路迎酒想說，你確實擅長忽悠人。

他看見過姚茍拉人，把他這事務所吹得簡直是天花墜，天上有地下無，直要問鼎巔峰，趕超青燈會腳踢四大世家，接下來就要稱霸全世界……反正跟這小酒吧是兩個東西。

那小年輕聽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又聽說了路迎酒的大名，頓時兩眼放，說一定要來。

但不管怎麼說，姚茍愿意去拉人都是再好不過的了。路迎酒也沒其他可心的事，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和敬閑去金坊市。

出乎意料的是，在路迎酒去機場的路上，陳笑泠打電話說也要來。

聽路迎酒講了況，知道事態急，說我跟著過去也好的，在當地我也認識不人，能順便見一見。

路迎酒推說不用了。

陳笑泠卻堅持道：“小路啊，之前要不是有你幫我，我家里人恐怕早就不在了，在這麼要的關頭，這點人你總是要我還的吧？實在不行，我就當去旅游了。”

——路迎酒和認識，就是因為一次驅鬼。

那天路迎酒剛忙完，走夜路回家時突然覺得氣陣陣。

氣竟然都是從同一間屋子里出來的。

眼看著那戶人家就要有之災，他加快腳步過去，趕走了陳笑泠父母家的鬼怪，又把兩位驚嚇過度的老人家好好帶去了醫院，了符紙，給了平安符，等陳笑泠淚眼婆娑地趕來后才走。

再之后兩人認識了，慢慢絡起來。

他們合作愉快：靠著醒目的父母與自的天賦，陳笑泠有龐大的關系網。有些事青燈會不方便做，路迎酒就拜托私下打聽。而陳笑泠對他有求必應，價格得很低，基本都是意思意思完事。

陳笑泠有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放在古代，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要不然就是做牛做馬，要不然就是以相許——你救了我的爸媽，也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了。”

“哦。”路迎酒抖了抖手中的報紙，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別這樣說自己，你比牛和馬有用多了。”

陳笑泠：“……”

重點是這個嗎？！

眼下，陳笑泠依舊是認真說：“你現在都在那麼危險的境了，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啊。”

路迎酒心中，回答：“其實我不是一個人去。”

“什麼？”陳笑泠說，“你還帶著你的大妖嗎？”

路迎酒反應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個“大妖”指的是敬閑。

他說：“對啊，是他。”

陳笑泠：“……”

陳笑泠又說：“小路啊，你的飛機票買了嗎？我是所有航空公司的最高級貴賓，頭等艙的票我直接給你送過去吧？免費的呢，不過免費的只、有、兩、張。”

路迎酒說：“不用了，謝謝。大妖說他包機了，你直接來機場就行。”

陳笑泠：“……”

濃纖長的假睫氣得直眨，掛了電話。

敬閑開著車聽完這場對話，簡直是眉飛舞、心舒暢，在等紅燈的時候又親了路迎酒一大口。

到了機場，陳笑泠拖著個銀小行李箱，一黑辣裝，踩著恨天高，花枝招展且風搖曳地走進了敬閑包的私人休息室。

休息室有甜點的香氣，腳下是的紅天鵝絨地毯，瓶中的花朵滴。

遠遠看到沙發上的兩人，陳笑泠把墨鏡往額頭一架，喊道：“小路啊……”

話語卡住了。

敬閑拿了一塊巧克力餅干，正往路迎酒的邊送。路迎酒低頭看手機，眼都沒抬，下意識扭頭就咬住了，慢慢咀嚼。

——明顯是對這種事悉極了。

陳笑泠：？？！